夜，不成寐，白昼却如约而至。

赵容和没有睡好，眼角有淡淡的青黑。那夜的叶沉玖却是一夜未眠，整宿都没有合上过眼睛。

脑海里不断闪现出白天所发生的画面，反反复复，支离破碎。叶沉玖给赵容和打完电话，之后便拨通了季衍年的号码，告诉他今晚自己要加班，可能很晚才会回去。

叶沉玖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在工作室对面的街道，她想突然出现在季衍年的面前，给他一个惊喜。

隔了一条马路，叶沉玖却看到她心心念念着的那个人揽着别的女人，神情暧昧。她发疯似得想跑过去问个明白，却在奔跑时

摔倒在地，手心破了一层皮，有血丝淡淡地溢出来。

尾随他们进了酒店，叶沉玖僵直着身子站在门口，她紧紧握着门把，不敲门，也不离开。

自己都不知道她当时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去敲得门，看到两个人凌乱的衣服，举起手想狠狠扇他一巴掌，可是凌厉的掌风明明已经到了他的脸颊旁，又硬生生地被收住：“你们继续。”

这个场景，在舒果年少的时候，曾经无数次的在脑海里想过，她在想，如若是她碰到这种事情她会怎么做。

年少的她选择的是狠狠的甩他们几巴掌，如今的她抬起的手却怎么也扇不下去，最终垂了下去。

“我不是人，你不要难过好不好。”季衍年直接甩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那声音很响，叶沉玖至今都不曾忘记。

她转身离开，一刻也都呆不下去。

“你不要怪他，是我的错。”季衍年身侧的沈念柔柔的开口。

叶沉玖这才朝她看去，她罩着季衍年宽宽落落的衬衫。美女穿男士衬衫总是性感的，长发凌乱散着，慵懒迷人，下面光溜溜露着两条壁纸小腿。

叶沉玖此时和季衍年大概隔了两步的距离，她直勾勾的盯着他，想从他任何一个细微表情里看出这只是一场误会而已。

叶沉玖微张嘴，发不出声音，眼里开始有绝望的灰色蔓延开来。

她的声音顿了顿，淡淡的笑容从她的眼神中溢出：“现在他还是我男朋友，你没有资格说这些。”

“你有资格怪我，我也真的觉得很抱歉，真的很对不起，你说我卑鄙也好，无耻也罢。我只知道，如果我不为自己争取的话，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会为我争取。”沈念精致的脸颊上，满是泪水。

叶沉玖承认她是动容了，在她动容的那个时候，她自己都想使劲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你所谓的幸福就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她的声音有几分冰冷。

沈念咬着唇，用手擦拭着眼泪，声音沙哑“这个世界本就如此，每个人最先想到的都是自己。”

沈念说的没错，哪有人是不自私的呢，只是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那么这样就不只是自私了。

“别人是不是我不知道，但是最起码我不是。”丢下这句话叶沉玖转身离开。

离开的背影前所未有的明晰，那瘦弱的肩膀生生地划出决绝的界限，要与他一刀两断。

夜色弥漫，街道上行人很少，车辆都是呼啸而过，更显清冷。

叶沉玖心里乱糟糟的，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发觉脸上冰凉透了，伸手抹把脸，才发觉已经布满脸颊。

她慢慢蹲下身，头埋进双手里，一开始只是小声抽泣，而后，便是无法抑制的失声痛哭。她一直以为，人长大了之后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没脸没皮的大声嚎哭，因为人人都要面子，谁没有点羞耻心呢？直到今天她才发现，不是这样的。原来一个人到了最伤心最绝望的时候，是不会顾及到尊严这回事的。

叶沉玖最后索性在地上坐下来，地面的石板很凉，带着夜的潮气，她觉得自己快虚脱了。

季衍年给她打电话，一遍又一遍，不休不止。她一再地拒接，他便继续打来。时间久了，他不再打来，终于归于沉寂。

就像我们的一颗心，曾经火热地揣在胸膛里，滚烫得无处安放，急不可耐地找人分享这温度，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冷却，冷到我们只得自己环紧自己，小心翼翼的唯恐连这仅有的暖意也守不住。

忽然听见身后的细碎脚步声，叶沉玖下意识地转过头。

那一瞬间，如释重负。

季衍年嘴角微微弯起，声音低哑得不像自己的：“跟我回家，好不好？”

叶沉玖低着头，咬着唇，许久才抬起头，眼中有泪，那么悲痛也那么骄傲，她说：“家？我哪里还有家。”

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让璀璨的灯火有了几分迷离的美。夜风夹带着微凉的雨丝打在叶沉玖的脸上，周围全是潮湿的泥土气息。

又下雨了，每到这个季节，这个城市就是这种没完没了的雨，下得人心发慌。

“相信我，我跟沈念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是哪样？”叶沉玖语带讥讽，用手擦拭着眼泪，声音沙哑：“我不可能一次又一次相信你，不可能。我曾经先信你，就像相信我自己，可是当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时候，你让我凭什么去相信你。”

她开始又哭又闹不再沉默，季衍年上前一步，想要拥抱她。

叶沉玖侧身，避开他的碰触，淡淡地道：“离我远一点，我嫌弃你。”

“相信我，我是最爱你的人。”季衍年语调低沉，仿似哽咽，脆弱得像个孩子。

叶沉玖看着他，摇头嗤笑了一下，眼泪也随之落下：“世界上最爱我的男人，已经娶了我妈妈。”

之后她便将自己关在了酒店客房里，不见任何人，她无法走出困顿。

窗外，阳光普照，原来不知不觉之中，连天色都完全明亮了。

赵容和接通叶沉玖打过来的电话，是在那天早上7点，电话接通后是死一样的沉默，只有呼吸声传入耳膜。几秒之后，便直接挂断了。

赵容和感觉不太对，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安。想了想，还是给叶沉玖拨了个电话，电话很快接通，叶沉玖听着没有任何异样。随便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只当是自己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