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天还没亮,青蜜就被院子传来的一阵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没一会儿听见东屋青大叔开门出来的声响,本想翻个身继续睡,可是没一会儿青大娘居然跑到西屋喊青蜜两人快些起来......

青酥昨晚把喜服穿着不能自己的兴奋了半宿,青蜜都被吵的不行,透过窗外看不到一点亮光,不过才过寅时未到卯时,哪里起得来。最后还是青大娘又来叫了一次,青蜜才支撑着歪歪倒倒的身子慢悠悠的爬了起来。顺便,喊醒了只能扯了她被褥才睁开眼的青酥。

岂料真是发生了大事!

青蜜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进了堂屋,才发现已经伏在青大娘怀里憔悴不堪的青蒲,双眼哭的又红又肿,哽咽的和青大叔说着话。

“大丫头,你有了身子,不宜大喜大悲,万事说清楚了我们一起想办法,哪里还要连夜和华阳一起赶回来!”青大娘虽然知道是出了大事心里着急,可是更担心青蒲,肚子里还有个小的。

江华阳也是愁眉苦脸的模样,风尘仆仆的赶来,实在是想不到解决的办法,只好听青蒲的话,回来和青大叔青大娘商量。

“娘,你是不知道,但凡我能有主意,也不会麻烦您二老了啊.......呜呜.......”青蒲把想到的都已经尽全力做了,可......

江华阳实在难以启齿,只能慢慢把事情前后经过说了明白。

原是在青蒲嫁入江家第二日来送帖子的沈钰,接连几次邀了江华阳在一起喝茶听曲儿,顺道介绍了一些生意上来往的人给他认识。一回生二回熟,江华阳认为多结交些朋友没有坏处,何况打听打听都知道沈钰不是一般人能攀上的贵人,他能主动示好,也没推脱的道理。

在上次青大娘带着青蜜她们去江家之前,沈钰给江华阳透露了一点风声,说是相识的一个外商有大批上好的药材出售。江华阳早想扩大药铺,不过是在银子方面不是很充裕。

跟着那外商去看了他随身带着的一些药材,果然是上品。如果全部买入对自家药铺也是有益无害,不过银钱方面捉襟见肘,外商也不同意小部分分散售出。

正巧儿平常通过沈钰相识的一个男子,听说江华阳想买入外商所有的药材,亲自找到了江家,和他说自己最近对药铺有些兴趣。如果江华阳不嫌弃,他愿意拿出一大部分的银两,算是投进去的本钱,只明面上需要江华阳多费些心思出点力了。

摆明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江华阳哪有不答应的,于是和卖药材的外商签字画押,全部买入了他的药材。外商也是守信之人,没几日将所有的药材全部送到了镇上,还寻好了库房,只等江华阳把全部的银两给他,便钱货两清了。

可谁知出了大问题,答应帮着江华阳出银子的人家中突逢变故,一时之间是拿不出那么一大笔钱来,可是外商有意无意催着江华阳快些交银两。急的他只好东拼西凑,手上的银子也不过能付清一小部分。

青大叔晓得江华阳是个有抱负的,可是这件事上未免有些大意了。追问他:“难道不能退了外商所有的药材吗?”

“这个......本来他托送药材的耗费都是他自己承担,现在又让别人带回去。何况白纸黑字定了私契,拿上公堂我也得认。”江华阳早打听清楚的,外商就是不想花精力分散卖了药材,才想全部售给一个人图个方便。

青大娘焦急的接话:“那说好和你一起开药铺出银子的那位,也得和你一起担着这个责任才行啊?”

“当时在纸上签字的只有相公一个啊!”青蒲一开始就想要江华阳找来那个人,没凭没据,不能冲到别人家里去要银子吧!

一家人顿时没了主意,青大叔问清大概需要多少银子,踉跄了几步,只差没扶稳撞上桌角。

“什么!还差整整五百两!”青大娘惊愕失色,“平民百姓一家人一年也不过几两银子的花销,现在居然要五百两......”

青蜜在一旁坐着也没了办法,只能捏紧衣角干着急。毕竟五百两对一家人来说是一大笔银两。不然,魏氏也不会听说有五十两银子,就答应把湘沫送到那户人家了。

“华阳平常不是有些交好的子弟,只能放下颜面先找人出手帮忙啊?”青大娘想来想去只有这个法子了。

“没用的,他平常交心的几个知己朋友,和我们家境况差不多,也不能一下拿出一大笔来借给我们。”青蒲的话语里透着一股无奈,下意识的看了青酥一眼:“就连平日往来甚密的秦垣,也说能拿出来的都给了青酥做聘礼......”

青蜜突然想到了江家相邻的章氏,抱着一线生机的问:“大姐,你有去寻章姐姐吗,她娘家算是大户,凭你们的交情,应该可以帮上一些忙呀?”

青蒲无力的摇了摇头:“她最近都自顾不暇了,我怎么还好意思上门求她。”

章府近日闹得鸡飞狗跳,先是二房黄翠兰和妾室通房明争暗斗,吵的不可开交。接着大房嫡子在外突遭横祸,章氏变成了遗孀,怎奈进府之后一直无所出,章家老太太年事已高,本就对章氏不满。

现在能依靠的只有亲生的二儿子,总比把家业交给一个算是外人的儿媳妇掌管要放心的多。于是章家人开始排挤章氏,打算以七出之条休了她,还黑心的想贪了她全部嫁妆。不过章氏和青蒲聊过,她的嫁妆都补贴了全府的家用,现在所剩无几。

章氏娘家的哥哥离得远,也帮不上章氏,嫂子对这个远嫁的小姑本就没什么好感,现在出了事更不愿意给自己添麻烦。

“啊......那章姐姐不是没了出路?”青蜜对章氏是从心底里当姐姐看的,知道她现在的遭遇,更是焦急。

青蒲只好安慰她,章氏现在还没有被休,只是家中乱作一团,具体的境况打听不到,何况自家也摊上了官司。

沉默了一刻的青大叔,像是下定决心,开口说道:“先如今只有先推后青酥的婚事,把聘礼当做像秦家借来周转的银子。青蒲你们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我只能托熟人卖了家里的田地,你们抵了药铺,再找相熟的借一些,看能不能先垫付一部分给那个外商,让他宽限些时日,度过眼前的难关才好!”

青大娘本想插话,转念想也只有这般才是有用的法子,只好忍着没了话语。

“不!凭什么!大姐家自己惹上的麻烦,怎么能让我来帮着收拾烂摊子。我的终生大事就不是正经事了吗?你们......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青酥一想到家里会和秦家说要来聘礼,还没了自己的嫁妆,更是推辞婚期,怎么心里不急不怒!

青大娘训斥道:“青酥!她是你亲姐姐!家里人出了事,你却只想着自己。又不是毁了你的荣华富贵,哪里要你乱喊乱叫!”对青酥的亲事本就不满意,现在不过是要往后延迟,青酥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更是痛心。

拭着眼角流下的两行泪,青酥委屈的反驳:“阿爹不都说是一大笔银子,就算用我的聘礼和嫁妆去抵,又换不来五百两!何苦他们犯错,我也得跟着遭罪,爹娘一直是偏心的,现在偏偏遇上我的事。我看如果是三妹或是大姐,你们早心疼的另想办法了......呜呜......”

青蜜坐在她身旁拦都没拦住,青酥口无遮拦的乱说一气,不是火上浇油吗!方才青大叔都说要卖了农田,抵押能换银子的家当了,怎么还说是要她一个人跟着受罪呢......

“我不管!你们不让我安安稳稳的嫁给秦垣,我......我就和你们断绝关系,也别说什么是为了我好,不过是替大姐堵窟窿,怎么不干脆卖了我换银子算了!你们又不是没做过!”青酥声嘶力竭的扯着嗓子几句话,让青大叔和青大娘变了脸色。

在场的人大概都明白,青酥说的是家里让青蒲到张府做丫鬟的事,被村里长舌的人还传过青家卖女的谣言。外人不明就里可以乱说,可青酥是自家人,怎么也胡乱埋怨!

青蜜本以为青大娘他们答应秦垣的提亲了,青酥以后会慢慢知道她是多么无理取闹,可是现在的所作所为,分明还是不明事理的无知!

“二姐,你有些太过分了!”青蜜摁住青酥的手臂,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再开口,免得日后后悔!

青蒲最近一段日子憔悴的不成人形,连吃喝都没了力气,满脑子都是愁绪。以为回了家寻了阿爹阿娘,才能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没料想自己的亲妹妹,何时变得如此刁钻蛮横不可理喻!

“二妹你......”

江华阳更是后悔,好好的一家人,因为自己没有深思熟虑造成的后果,成了眼下的情形。原本随着青蒲回来,是以为她会和青大娘说那个办法,现在看来,即使出了事,青蒲告诉了自己其中的缘由,也在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青蜜为难。

叹了口气:“我看还是别耽搁了二妹的亲事,和秦家既然商量好了日子,往后推延又没个能拿出台面上说的理由,确实对二妹不好。我想,现在只能委屈爹娘,帮着我们筹些银子,我也会去抵押了药铺还有屋子。现在让爹卖了的田地,我日后一定给您二老赎回来!”说完撩起衣摆的一角,重重的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

“华阳,你不必如此,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青大叔想着趁今日抓紧些,先出去找几个关系不错的开口借些银子,然后托熟人看能不能找到耕地的好买主。和青大娘交代了几句,带着江华阳匆匆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