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房屋内,许渊齐和八个人的打斗可以听得清清楚楚,剑刃碰撞的声音简直近在耳边,甚至比自己心跳的声音都要清楚。

平成子独自在一旁打坐,而太子吴印却是坐立难安。

平成子拿眼睛瞟了一眼,微微笑道:“亏你还是太子,怎么连这点定力都没有?

吴印皱着眉头,摊开手急道:“渊齐在下面出生入死,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关心吗?”

平成子大笑,山羊胡子抖了又抖,轻松道:“关心并不一定要做在表面上。老道不是不关心而是不担心。你只管放心就是,他们的功夫比起许渊齐来说的确不差,但是论起计谋却要比他少得多。”

吴印冷冷道:“能想得出用我做钓饵,引暗影门的仇人上钩,的却是个好主意。”

平成子道:“想不到太子竟如此小气。他们既然是来抓许渊齐的,一旦抓不住,自然会想到用你做人质。咱们只是将计就计,有什么不好。难道你不想抓几个恶鬼,借此联合贫道那霸道无比的平机子师兄吗?”

吴印道:“我当然知道。只是不知渊齐将我那三位侍卫如何安置”

平成子笑道:“我这关心属下的太子呀,你那三位属下常年不涉足武林,岂不是坏事?他们已经喝了贫道的迷药,状如昏睡,暗影门再怎么无聊也不会去夺他们的命。贫道就是不明白了,适才他说出这计划的时候,你是满口答应,怎么这会子仁义起来了?”

吴印背起手:“道长像是对渊齐和熟似的,怎么对他如此相信?他到底是什么人,武功怎会这么高?”

平成子笑道:“你这问题太多了,我怎么回答。”

吴印压着不满,朝着他拱了拱手道:“还请老道长务必回答,否则我根本没办法相信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更何况,平瑕子道长如何死的还未可知。”

平成子讶然道:“贫道曾有一位师弟,二十年前与太子颇有交情,可是他后来却是死于非命。江湖上盛传,他就是被太子怀疑才招致杀身之祸,看来这是真的了!”

吴印道:“你们江湖人惯与人称兄道弟,但是太子却要接受别人的跪拜。”

平成子点点头:“这话虽然不中听,却也是至理名言。那贫道只好就一个一个回答你。首先,老道士并不比你早认识他,就像是你已经亲热地喊他‘渊齐’,老道士却还叫他全名。第二,我相信许渊齐,是因为我老道士虽然年迈,但还是看得清楚谁有多大本事。第三,我只知道他叫我师叔祖,必定是玉字辈的弟子教大的。可正如他自己所说,万物皆为师,他到底和禅道渊源多深,老道士说不清楚。不知这样讲,太子能不能赦免贫道的死罪?”

他盛气凌人地将这三条一口气说完之后,就闭上眼睛继续笑眯眯的打坐。吴印更是憋了一肚子的火,只好走拱了拱手,冷冷道:“领教了。”

平成子点点头,戏谑道:“你虽然是太子,要接受众人的跪拜,可是礼数却实在不怎么样。好在老道士也是世外之人,便不与你见识了。因为你总算还是比那些地痞无赖小混混强得多。”

吴印气的脸上发红,拂袖坐回到**。

可就在这时,平成子原本笑容满面的脸忽然铁青!

只见他双手一撑桌面,整个人就跳了起来,落地之时,他已经挡在了吴印的前面。平成子冷着脸朝着门外低声喝道:“是谁在外面?”手掌已经举到了肩上,掌心朝着房门。

吴印乍闻此话,心中不禁骇然,心道:果然来了!也警戒地朝着门外看去,果然看到一个甚是魁梧的影子。他立刻对着房门大声道:“夜静星稀,在下正和武当前辈扺掌而谈,阁下若无要事,不如日后再谈?”

平成子不由得瞥了吴印一眼,心道:我总觉得这位太子殿下不过尔尔,可没想到他竟然也是个聪明人,一句话就将我也扯了进去。想必这人要是胆量不够,就真的要‘日后再谈’了。

却听得门外响起了粗犷的声音:“公子,小的是李虎川。小人不才,刚才不小心睡过了头,所以来问问公子有没有事情,请公子打开门让小的进去看一看。”

听声音的确是李虎川的声音,但是吴印打死也不会认为说话的是李虎川本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个出生入死十几年的兄弟:李虎川若是醒来,这门早就被他踢得稀巴烂,岂会干等着吴印答应才进门。

吴印对上平成子询问的目光,轻轻地摇了摇头。

平成子笑起来,点点头,而后对着门外道:“你们家公子已经遇上刺客了,许渊齐那小子正在外面跟那些人打斗,你们快些去助阵吧!”

门外的“李虎川”吃惊道:“居然真的让公子遇上刺客,真是小的失职。那更应该请公子开门,好让属下保护公子。”说着,他的身影一晃,居然真的是想要开门。

吴印冷下声音道:“李虎川,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么?”

但是门此时已经开了,门外真的站着个和李虎川一模一样的虬髯大汉!这个“李虎川”堆笑着,朝着吴印慢慢走过去:“属下也是为了公子好,楼下那九个人,有许公子就足够了,何须再加上我,反倒是累赘了。”

平成子哈哈大笑,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丝毫不忌惮地亲热握住了他的手道:“你这后生便是李虎川吧,这膀大腰圆的,要是刮了络腮胡子,改改这吃人似的眼神,再洗洗这颗黑心,也算是人模狗样的!”说话间,他的右手已经扣住了“李虎川”的脉门,左手也控制住了他手臂上数个穴道!只要他双手齐齐捏下,这大汉就会立刻全身酸麻,束手就擒。

“李虎川”仰头大笑:“的却是这样!老道长眼力可真好……真是好得很呀!”

平成子不觉心中一凛,道:“可惜这颗黑心事不能那么洗干净的……”话音未落,右手两指狠命一捏他的脉门,同时左手也迅速点上他手臂上的所有穴道。

可令他奇怪的是,点血完毕,这大汉竟然还是在狂傲地大笑着,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一般!平成子当即醒悟:“你竟然懂得移穴**!”当即抬手朝着这人的胸膛打去,想要和他隔得远些。

但是这人好像是早已看透了他的想法,在平成子之前,他已经发出一掌。平成子躲闪不及,教他紧紧地握住手腕。

实力对比,平成子竟然直落下风!

他哪里知道眼前这个人绝非等闲,尚在训练之时就已经为林如枫看好现在就算是对上秦玉成,百招内也绝不落下风!

秦玉成会派这么个人物来,是整个计划最大的意外。平成子哪里是服输之人,立刻施展起武当的小擒拿手扣住这人的手臂,但同时,这人也使出了自家的擒拿手反抓住了他的肩膀!

两人你来我往,四掌如同五月的绵绵细雨,密不透风,不多时竟已经互祭出数百招!

可惜平成子早年沉迷道家经典,终究是荒废了武学。这几百招拆解下来,他已经觉得有些力不从心。果然,那人抓准了机会,双掌在胸前一剪,就将平机子的双臂都扣死在手掌心。

平成子大惊失色,他竟然未能猜出这人居然如此厉害,只好失声叫道:“许家那小东西,贫道顶不住了!”

却见“李虎川”朝着他诡异一笑,忽然又一转头,朝着吴印长大了嘴巴,一枚银灰色的飞镖居然就从他口里窜出!

吴印并不会武功,哪里躲得开急速而来的飞镖!他眼中射出惊恐的神采,瞳孔却没有任何焦距,就像是看到了什么诡异的东西。

可就在飞镖即将扎透他的心房的时候,一道凌厉的剑光忽然从窗外飞射了进来,以迅雷之势正好撞在了那飞镖之上。

只听得“叮”的一声,那飞镖直落在地上,飞来的长剑则深深扎进了墙里,那剑刃儿上犹自还挂着淋漓的鲜血!

“李虎川”眯起眼睛望向窗外,正见许渊齐腾身窜进来,于半空中朝着自己发来一道剑气。他大惊之余,立即松开平成子抬掌抵挡,却什么也没有接到。这才想明白,哪里有什么剑气,只是许渊齐一计而已。

可惜他明白过来的时候,许渊齐已经成功地握住了苍玄剑,凄厉的剑势就要压倒他的头上!

“李虎川”竟不显半丝惧色,反而朝着众人龇牙怪笑,暗自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东西,往地上狠命一砸,地面立刻腾起大片的白雾。许渊齐见状只得收剑,大叫:“小心!”急忙退后抓住吴印,又使出擒龙诀将平成子拉出雾气。

等到烟雾散去,“李虎川”已经不见了踪影。

有惊无险,许渊齐脸上却看不出一点喜色,转身屈膝跪倒了吴印的面前,歉疚道:“这一次是渊齐托大,不该出此计策,令公子受惊。请公子降罪。”

吴印身子居然猛地打了个哆嗦,这才回过神来,伸手扶起他,假笑道:“这如何能怪你,实在是这些恶鬼太厉害了。”谁知道他现在已经是汗湿重襟!

平成子也狼狈笑道:“可惜贫道居然连这小子几百招都挡不下,差点反为其所伤,实在有负所托。幸好你这样快就打败了楼下那八个小恶鬼,想来我竟然还是小看了你。”

许渊齐道:“这一帮人虽然新入暗影门不久,却是林如枫举全门之力精心培养出来的,这一帮人已经如此厉害,实在不知还有没有更加难缠的人。”

吴印叹道:“这并不怪你。我们想用招引蛇出洞生擒他们,联合平成子,他们既然也可以将计就计,羞辱我们一番。”

平成子阴阳怪气道:“依老道说,咱们武林中人就不应该插手朝廷的事,否则……嘻嘻,看前例便可!”

吴印强压住内心的怒火,说道:“前例就是平瑕子道长大义凛然!”

许渊齐有些恍惚,苦笑道:“是渊齐学艺不精。这梁子恐怕注定是这辈子都解不开了。”又忽然道:“对了!李大哥三人应该还在假装被困,我们应该立刻去找到他们才是。”

平成子拍着胸脯道:“贫道屡次帮忙,结果都成了帮倒忙,心里也实在是过意不去。三位将军的事情,就交由我去做吧。”

吴印道:“暗影门这么一闹,业都城内防守必定加强,我们也不宜露面。”

平成子点头道:“既然太子去了也没有用,不如就回房睡个觉吧。我必将三位可怜的将军好生照顾好。”

吴印笑道:“那吴印就多些道长了。”又对许渊齐道:“想不到你保护我第一日就碰到这样凶险的事情,我也实在过意不去。你一人对付那么多人,真气必定有损耗。也先去休息吧,明天走的时候我让老李去叫你。”

许渊齐说了声“遵命”,便朝着吴印和平成子先后行了个礼,转头走出房间。但是他回到自己的屋子之后,不是立刻躺下来睡大觉,而是又敞开窗户,纵深跳了下去,霎时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