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月抽吸鼻子:“的却是这样,我的匕首刚刚拿出来,他就好像是未卜先知似的,一下就握紧了我的手腕,不由分说就要捏断我的手。他的表情很可怕,那青铜面具简直像是要吃掉我,他发狂说:‘原来你也要背叛我!’我急中生智,对着哥的坟大呼‘大哥救我!’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愣住了片刻,我就趁着这一小会儿的时间,用匕首割破了他的手腕,跳进了水里。溪水湍急,我本来是想要自杀的,却没想到居然被冲到了这样一条小溪里,还被你们给救了。许大哥,秦玉城的确引诱我去杀你,可我真的没有答应。我就是害怕你怀疑,所以才不敢告诉你,你千万不要生气……我已经没有亲人,再经不起被抛弃了。”说到这里,她几乎泣不成声。

许渊齐沉默良久,才道:“辛苦你了。”

林晓月的双目满是血丝,抽噎道:“我只恨自己是个弱女子,根本没有办法报仇!”

她垂首从怀里掏出块染血的白玉,交到许渊齐的手上道:“这是秦玉城为了讨好我送给我的,说是大哥玉箫上的白玉,上面还沾着大哥和大嫂的血。我听晓星姐说,你和大哥互为知音,他一定希望这块玉能在你手里保管。许大哥……大哥的仇,你千万要帮我。”

于子逍拍拍她的肩膀,长叹道:“别的我不敢说,但是找秦玉城报仇这件事还是有指望的。暗影门被称为邪门,到处都是敌人,总有一天,武林会容不下他!”

许渊齐摩挲着那块白玉,那正是林如枫之物,只不过上面的血迹已经浸润到了玉里面,两下彻底的融为一体。许渊齐追忆道:“暗影门本来是师父为了劫富济贫所建,其意为让暗影门成为所有为富不仁者心中的阴影。可是没想到,数年之后,它竟然成为连同门都残杀的鬼窟。”

林晓月眼角滑下眼泪,握着他的手腕道:“对不起,这是我大哥的错。若不是他选择辅佐秦玉城,现在的暗影门根本就不会变成这样。”

于子逍道:“这与那你哥哥有什么关系。他只是履行自己的职责,忠于自己的朋友和兄弟罢了!”

许渊齐头也不抬,于跳动的火光之中盯着那块玉佩,淡淡道:“不论是非,这是愚忠。”

于子逍听出他又在暗指自己密谋造反之事,气的说不出话来。

但林晓月并不知道他们两个尚有分歧,还以为许渊齐当真是不满林如枫的作法,宛如明月的眼睛里立刻溢上了眼泪,紧咬着下唇道:“我明白……大哥这的确是愚忠。晓月愿意为兄长赎罪,但求恩怨一笔勾销。”

但是许渊齐却像是被那块白玉吸走了魂魄,完全听不到林晓月的哀求。热烈的火光透过染血的白玉,映照在他漆黑的眸子里,再现出一种脱胎换骨的沉郁的光亮,映出染上了瞳色的火影。

他到底在想什么?

于子逍不禁道:“渊齐,你没事吧。”

许渊齐忽然皱起眉,抬起头看了看四周,喃喃道:“你们不觉得,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吗?”

于子逍和林晓月不约而同的的愣了半晌,疑惑地对视了一眼后,就开始往四下看,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于子逍拍着小心肝道:“老伙计,我不过说了你两句,你可不要为了趁机报复就开这种玩笑,这里的东西自我们回来就没有动过。”

林晓月也道:“你们回来之前都是这样的。要说变化,我也只是搭起个晾衣的架子,然后生了堆火而已……”

“就是火!”

许渊齐豁然跳起来,惊道:“咱们还在暗影门和平机子两方的控制下,你怎么能生火,这岂不是把我们都暴露了吗?!”

林晓月吓白了脸:“我……我不知道……”

于子逍努力镇定道:“别慌,我们先把火弄灭了,再做打算……”说着就要去舀水将火浇灭。但是他刚刚抬步就被许渊齐紧紧拉住,道:“现在灭火也晚了。且留着这堆火,我们赶紧走。”

于子逍点头道:“还是你的主意好。”背起林晓月就往密林深处跑。

好在夜色深沉,密不透风的树枝杂草几乎就是个天然的堡垒,就算再来十个人,跑起来也看不出半点身影。

果不其然,三个人刚刚走出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们原待的地方立刻就响起了吵闹声。

林晓月不禁叹口气道:“幸亏我们跑得快……”

许渊齐和于子逍异口同声道:“未必……”

两个人有些诧异地看了对方一眼,结果都笑起来。于子逍道:“你小看武当的人的,他们怎么会这么莽撞地冲进去抓人。恐怕,我们已经钻进了他们布下的网里了。”

话音未落,密林里果真响起了阵大笑声:“果然是快活门的少门主,当真是不同凡响。在下的这点计谋,都被你看透了!”

眼前几棵大树上忽落下数个穿着道袍的人,每个的腰间都别着把长剑。为首的是一个约莫中年的男子,莫名地神采飞扬,带着笑脸上前一步,抱拳道:“贫道玉罄子,参见快活门少主。”

许渊齐心中一滞,凌厉的眼神立刻就扫了过去!

他就是玉罄子!

玉罄子只觉得身上莫名发寒,可等到他抬头望向许渊齐的时候,那凌厉的眼神早已经不见。

于子逍哈哈一笑,直起身子,从背上放下了林晓月。许渊齐立刻上前接过她,转而扶着她退到了于子逍的身后,就像是他的跟班一样。而于子逍,则摆起一副少门主的架子来,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这样一来,只要玉罄子买于子逍的帐,就可以将许渊齐的身份隐藏起来。可万一于子逍不管用,许渊齐就会成为蝎尾般的角色,给与敌人致命一击!

这两人事先从未商量分毫,但是面对强敌,竟能相互心照不宣,张弛有度,且配合得如此恰到好处,实在是令人惊异。

于子逍笑道:“素闻玉罄子道长不问世事,日夜诵读道家经典,怎么今天有空跑到这深山老林和子逍碰面。难道是道长苦读也生了烦,特地让我带着你去乐呵乐呵?那你可是找对人了!我于子逍别的不敢说,这吃喝嫖赌可是样样精通,包道长你玩得满意。”

“不准你侮辱我们大师兄!”身后一个小道士最先受不了,失声叫出来。但是玉罄子却摆摆手拦下他,微微笑道:“少门主本来就是个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纨绔子弟,这一点江湖尽人皆知,他这样说何错之有?贫道反而要为少门主终于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感到欣慰。”

于子逍冷笑:“道长果然是个得道高人。恐怕连令师平机子都不如了吧。”

玉罄子笑道:“家师素来侠肝义胆,而贫道却唯唯诺诺。较之家师以及众位师弟,贫道实在是最不成器的一个。”

于子逍道:“你若是个只会唯唯诺诺不成器之人,那全天下人都是不会说话的木头了!”

有一个小道士叫道:“呸,你这仗势欺人的小贼!师父看你们父子为暗影门所欺,好心收留你,可你忘恩负义,不仅毁了我平机观内的纯金老君坐像,还在上面刻上那样无礼的言辞。如今你竟然还有恃无恐地跟大师兄这样讲话,是你快活门欺我武当无人吗?!”

许渊齐一听这话,心中也不免也有些不淡定了。且不说于子逍得罪平机子这件事多么愚蠢,但就是他毁了太上老君的坐像就让他有些受不了。别忘了,许渊齐也是禅道出身,太上老君老子可是道家共同崇拜的大德之人。

于子逍还在嚣张道:“那有怎样?平机子虽为武当前辈,却整日打打杀杀,崇金拜银,不知道这辈子还不知真正看过几本经书。恐怕太上老君日日看着这么个人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也该气死了。我这是帮他解脱而已。”

“你……你胡说八道!”那小道士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玉罄子道:“你父子二人远道而来,家师待你们如上宾,为了救你牺牲了多少门下弟子。如今少门主居然对他出言污蔑,似乎太不近人情了吧。”

于子逍道哈哈笑道:“你说平机子是为了我?别笑死本公子了。我还没有问过你们呢,你们业都不是号称固若金汤吗,为什么暗影门的总坛在业都藏匿了数年你们都不知道。难道你们早已经与它们勾结?”

玉罄子负手,挺起胸膛道:“依贫道看,与暗影门勾结的人其实是你于子逍吧。我门中弟子与暗影门决斗,十者去其九,可你却能毫发无伤的从这鬼窟里出来,这是何道理?”

于子逍终于被他激怒了,几乎就想冲上去撕破他这幅道貌岸然的嘴脸。无奈他身后还有许渊齐和林晓月,只好强行压住,道:“玉罄子道长,若非我父子贵派召开‘趋首’之会,也不会招惹这么多的事情。我想,道长也不会甘心让这次舞林大会尴尬收场吧。”

玉罄子挑眉:“能化干戈为玉帛,使武林四派同气连枝,本就是此会的目的所在。”

于子逍道:“那好,咱们各退一步。你放了我们,我就发誓绝不插手你武当‘趋首’之会的任何事情。你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