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原本宾客熙攘的客栈已经是空空如也。于子逍白衣立于当中,面色铁青,手臂平举,一只手正紧紧地捏着一个女子粉白的脖子。而那女子,不是宋妙仪又是谁?!

宋妙仪的脸已经变成了紫红色,脖子也被他掐出了一道紫红的血印。她虽然已经哭得泪水纵横,但是美目里却无半分胆怯之色,反而更加高声地叫骂着,不住地挣扎着。

“于子逍,你奶奶的不得好死……”

“住嘴!”于子逍恼怒道:“你这臭娘们给我老实些!”手上的力道不禁又加大了几分,宋妙仪果真再也挣扎不动,却开始翻起白眼,俨然是要被他给掐死了。

地上还有躺着两个寻常打扮的男子,只不过此时他们已经是鼻青脸肿。看到宋妙仪已经丢了半条命,他们又激动起来,捂着肚子朝着于子逍“哇哇”怪叫:“你……你竟然敢在河清撒野……简直是……不要命了!”

却听得于子逍目光凝滞,看向他们的时候,就像是将万年不化的寒冰一股脑浇到了两个人的脑袋上。这两个人就真的像是被冰给冻得死死,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我要不要命,跟你这狗屁侍卫没有半点关系,也不是他沈延昭说了算的!”

“别以为他的名声胜过我,就永远可以高不可攀。现在的他,在我眼里连提鞋都不配!”

于子逍与沈延昭,两人即使是从未相见,也早已是宿敌了。

一个是天下势力最大的门派的少门主,一个是天下财力无双的门派的少阁主。这两个人要是聚在一起,可着实是太有看头了……

“说得好!”许渊齐清亮的声音传来,“他沈延昭不过是个自高自大,闭门造车的蠢材而已。”

身后的老大夫激动地不能自已,看向许渊齐的目光就像是看神仙一样。

果真,你就是玉皇大帝派来解救我们的!

但是许渊齐对他却是嗤之以鼻,连半个道别的眼神都不肯给,就负手走到于子逍的面前,看了眼已经被掐得半死的宋妙仪,又看了眼于子逍,复道:“连沈延昭都如不了少门主的眼,这丫头只是沈延昭的表妹,何须少门主亲自处死,岂不是污了您的手?”

“不错!”于子逍难得乖顺地点点头,立刻放开了手。

其实于子逍掐宋妙仪只是吓唬她而已,要不是宋妙仪一直最硬,他早就想放开了……这里毕竟是沈延昭的地盘,在人家的地盘上把人家的表妹给弄死了,那可真真就是不要命了。于子逍是惜命,但是作为威武高大的少门主,他又不能屁颠屁颠地把宋妙仪给放了,这跟认怂有什么区别。

许渊齐也就是看穿了于子逍这点心思,才故意说句话给于子逍个台阶下。

两人相识不过数月而已,相聚更不足一月。可一个愿意为了对方赴死,一个却可轻易看透对方心思。这岂不是天下罕有的奇妙之事?

宋妙仪直接就摔倒在了地上,大口着喘着粗气。可这丫头的倔劲儿实在是令人折服,才刚刚缓过气来,她就死死瞪着眼睛,哑着嗓子道:“于子逍……我表哥……不会放过你的!”

“你倒是让你表哥试试!”于子逍脖子一挺,漆黑而邪肆的眸子恍若来自于这世间最阴暗的地方,“别说他只是封闭了城门,就算是对我们下杀手幼嫩如何。他若是敢动我和兄弟妹妹一根汗毛,我定教他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决不食言!”

于子逍这句话说得很轻,却沉如万钧,一言九鼎,压得可怜的宋妙仪根本喘不过气来,原本倔强大胆早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剩下的只要害怕、恐惧……

宋妙仪瑟缩着身子,颤抖道:“我表哥……绝不会输给你……”

其实她自己都听得出来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有多么的没有底气!

明明眼前就是一个纨绔子弟的样子,没有仪态,没有风度,更没有实实在在的千军万马、重重护卫。这种人有什么好怕的,或者说,他有什么好自信的……宋妙仪眸中闪过无数疑问,到底是因为这个人的确是将城府全部埋在心里,还是因为他身后站着的那个被他称作兄弟的少年,还是……两者都有?!

平生第一次,宋妙仪开始万分担心沈延昭的处境。

单是他们其中一个,表哥或许都对付不了,更何况他们两个人已经是兄弟同心!那为什么……为什么表哥偏偏要关了城门招惹上他们,难道真是他走眼了吗?

天呐……

宋妙仪看的呆了,脑袋中一连串的问号让她的脑子再此毫无意外的又死机了,只用手撑着地,瞪着大眼,仰望着于子逍和许渊齐。

“真是个没用的女人!”于子逍骂着,“沈延昭好歹也是个人物,怎么会有这种妹妹。本公子实在是太瞧不起他了!”

心里却是得意地把尾巴都要翘上天去了。

许渊齐心中长叹一声,表示对这货的无耻深恶痛绝。但表面上还得顺着于子逍说话:“少门主,沈延昭乃是卑鄙小人,他的表妹又怎么可能厉害得了哪里去呢?”忽然压低了声音:“更何况,这世间让人害怕畏惧的人已经够多了,若还要再多一个城府极深的女子,恐怕当真要令周围的人永无宁日了……”

于子逍看了一眼他变化莫测的神情,点头道:“不错,这世间还是少些太聪明的人好。”

而后嘴角一勾:“他既然不肯见我们,却又圈禁住不让我们离开,这到底是什么道理?”

“想必这就是少阁主的为人了。”许渊齐淡淡一笑,看向在地上发愣的宋妙仪,“上一次是咱们是有求于人,才会被人家拒之门外,现在可就不同了。”忽然抓起还在愣神的宋妙仪,伸手点了她的穴道。

还在地上躺着的两个侍卫大惊出声,似乎是想要拉车着许渊齐,但无奈浑身的骨头都被于子逍打得快要散架了。此刻就算是他有站起来的力气,恐怕也没有站起来的支撑了。

“你放开我们表小姐,否则……否则少阁主定然教你们有去无回!”

“你到现在还以为那个什么狗屁的少阁主还能奈何得了我二人?”于子逍轻蔑一笑,“看来沈延昭身边的人竟然全是些只会怕马匹的傻子。有你们在侧,沈延昭好好一个天才能变成这样也不足为奇了。”

“你……”侍卫气结,脸红的像是块大绸布。

许渊齐淡淡道:“在我们两个回来之前,你们最好照顾好我妹妹。否则,这位表小姐的性命,在下同样也绝不会负责!”

说完,便和于子逍相互打了个万无一失的神色,提溜着宋妙仪就朝着沈府再次走去。

两个时辰前,许渊齐还是一副“他乡遇故知”的激动神情,于子逍却耷拉着个脑袋就像是要见到情敌一般;但是这次,情况却完全反过来了,换成许渊齐面色凝重,耷拉着脑袋深思,而于子逍则是趾高气昂。少门主一马当先,手里攥着宋妙仪跟提着战利品似的,大步流星的走到沈府门口。

“兀那侍卫,赶紧将沈延昭叫出来,本公子兴师问罪来了!”

他仰着下巴,嘚瑟地把宋妙仪往前面一扔,大叉着两条腿坐在石头上,吊着眼睛看着吓懵了的侍卫:“咋地,你眼睛瞎了,看不清楚这是哪家的野丫头?嘿嘿,你要是真看不清,就教沈延昭那个缩头乌龟赶紧给老子出来,问问他到底认不认识!老子还记得曾经有个侍卫说什么,就算是我妹子被人扯光了衣裳,他们也不眨半下眼睛吧。”

说着就真的伸手去摸宋妙仪的腰带。

宋妙仪脸上通红,瞪着眼睛大叫:“于子逍,你敢懂本小姐一下试试……啊啊啊!你放手!!”

在宋妙仪的尖叫声几乎要响彻整个河清的时候,突然有个人惊慌叫道:“少门主,你……你可千万别呀!”

许渊齐和于子逍往声音处瞧,这人当然不是沈延昭,而是个方脸的侍卫,还是个熟人!

这侍卫当然是两个时辰前为难二人的侍卫,但态度可就完全不是两个时辰前的态度了!从前是傲慢,狐假虎威,现在却变成了乖滑,谄媚。

“少门主好!”那侍卫一个跨步上前,“咔”的一声,就朝着于子逍鞠了一躬,然后抬起头,朝着于子逍咧开一嘴的黄板牙,扬起一张笑的极其寒蝉猥琐的脸。

“嘿嘿嘿……”

“唉呀妈呀!你笑出这幅惨样是吓唬谁呢!”于子逍不由得被这张脸惊出一身的冷汗,差点从石头上摔下来,不禁怒斥道,“你妈就没教过你见人要好好得笑?”

“嘿嘿嘿……”

“哎呀……算啦,你还是别笑了。本公子还想活到沈延昭寿终正寝之后。”于子逍捂着眼睛,整理了一下衣裳,别过脸道:“有事快说有屁快放,要是沈延昭不肯出来见我,本少门主可就要亲自进去见他啦!”

“您这是哪里的话呀……少阁主他现在实在是忙得很。听说您也当过贡阳城的城主,自然知道这城主的日子,看着风光无限……实际上它累得很呀!小的知道,您可千万不要累着了。”

“哟?听你这意思,好像是当过城主是咋地?!”于子逍的脸上显露出满满当当地不高兴,令那还在堆笑的侍卫几乎是懵了,冷汗一下子就从他的脑门滑到了下巴上。

或许在场也只有许渊齐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了,所以也只有他在掩着嘴偷笑。

这理由吧,其实简单得不得了。于子逍虽说是当了好几年的贡阳城主,但是政绩实在是不怎么样,而且也决不是勤政的人。本来他去贡阳城的最初目的就是领了一个养莺鸟的差事,跑出去扩展自己的羽翼,顺便再再享享清福……你说他当城主别累着,这不简直跟变着法骂么!

“你小子这是在骂我么!”于子逍老羞成怒,直把那可怜的侍卫瞪得低下了头,再也笑不出来。

“小的哪里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