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门主只觉得浑身的衣裳都像是被扒得精光,素来脸皮堪比城墙拐弯处的少门主平生第一次觉得有些发窘,心中也难免有些生气。可孤零零地站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纵使他武功盖世,却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这些全都是些普通老百姓,这叫他怎么下手。

于子逍堂堂一个少门主,被这么多不怀好意的老百姓评头论足,还偏偏不能还手,简直要被逼疯了。

忽然想起许渊齐好像还在外面……

正想提醒许渊齐来者不善赶紧想办法,一瞥眼发现他居然风度翩翩地站在门口,更可气得是,他居然还在牟足了劲努力地憋笑当中,连眼睛都快笑没了……

于子逍瞬间就火大了,也顾不得这里这么多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扯着嗓子就朝着许渊齐吼道:“老子被人笑你不帮忙也就罢了,难道还很开心,嗯?!”

随着他“嗷”得这一嗓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许渊齐的身上,但人家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依旧若无其事的笑道:“这些只不过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平头百姓罢了,怎么伤得了你。少门主神功盖世,远超渊齐足足八条街,这些人您怎么可能放在眼里……您只不过是觉得他们实在是不够看的,不屑于出手罢了……”

话音刚落,无数凌厉的目光再次聚集到了于子逍的身上。

“老子居然还不够你这毛孩子看的?!格老子地,老子扛着这口宝刀砍脑袋的时候你还在戴尿布呢!”

“狂妄……真是狂妄至极,有辱斯呐!”

“这种得罪人的话也敢说出口,这小子绝对是吃撑着了。”

“……”

于子逍简直惊掉了下巴,许渊齐居然出卖他?转而不可置信地看向门口,却发现许渊齐早已经溜得没影了……

“你!原来是在这儿等着老子呢!”

于子逍忍不住骂出一口脏话,抬腿就要去追,却不想正好惹得身边本就不怎么淡定的人怒火彻底爆棚。

“格老子地,老子就是在这里等着你,你想咋地!”“刷”的一声,就把那口已经卷了刃的刀拿出来,朝着于子逍的脑袋比量过来比量过去。

“有辱斯……有辱斯!”伸出两根手指不断地戳着于子逍的脑门儿。

“你小子是不是吃食挤着脑瓜仁儿了?!”一个大白眼就甩了过去,好像自己扔的是把大鼻涕一样。

“够了!”于子逍彻底发起怒来,“老子就是觉得你们不够看的,不屑于跟你们动手咋地了。你瞧瞧你们,少的连根毛都没有,老的连颗牙都没有,凶的连脑子都没有,弱的连块肌肉都没有……要不是看在你们不过是些寻常老百姓的份上,我早就一巴掌拍死你们,哪里容得了你们这里瞎白活。赶紧给本少主让开!”抬步大刺刺地就往外走。

他不说这句还好,这话一出口,立刻就激起了民愤。周围的人哪里肯让他走。

“刷刷刷”

只听得无数下刀剑出鞘的声音,于子逍的身边瞬间就挤满了密密麻麻的利刃。虽说这些刀剑都是下等品,很多已经陈旧的不能用了,但手持这些刀剑的人却是目光炯炯,视死如归的深情。

于子逍都快哭了。

你说我也不是真想跟你们干,咱们互相骂几句出出气就算是完了,你们咋这么没脑子,好像你摆出这么副吃人的样子就能咋地似的……老子不想惹事,你们居然还来劲了……当老子一个人好欺负是不是?!

于子逍一咬牙,足尖轻轻点地,长身而起,堂堂的快活门少门主霎时就和这群小老百姓斗得难分难解!

许渊齐从柱子后头探出头,看着于子逍在拥挤的人群里忙得连姓什么都不知道了,仰头大笑着,背着手,大踏步从人群边上穿过,然后推门进去,“砰”地关门,当真是把于子逍出卖了!

这时候,林晓月早已经醒了过来,原本她听见外面吵吵闹闹的还有些担心,看到许渊齐这幅幸灾乐祸的样子也忍不住跟着他笑起来,坐起来道:“许大哥,什么这么好笑呀?”

“把你于大哥给涮了,你说好不好笑?”许渊齐坐到床边,示意她躺下就好,然后将两指扣到晓月的脉搏上,微带着笑容探脉。

肌肤相亲,林晓月感受着从手腕上传来的阵阵暖意,抬眼看着许渊齐温和俊秀的脸庞。两下安静,仿佛时间都就此静止了,空气在这狭小的空间中暖暖地流动,将两个人的气息逐渐连接在一起。

“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已经无大碍了,相信这段时间里体内的‘圣药’应该不会复发。”许渊齐脸上展现出宽慰的笑容,轻轻将她的手放回到被子里,嘱咐道,“‘圣药’复发可能一次比一次厉害,这次牛毛针能救你,下次便不一定了。以后若是感觉到不舒服千万不要忍着,若是你遇到不测,我岂非是要后悔一辈子?”

林晓月娇躯微震,你会后悔一辈子?!

继而苦笑,就算是后悔一辈子,也是因为我的哥哥,不是因为林晓月。

林晓月心中涌上一阵苦涩,忽然喃喃道:“不过,幸好不是因为我……”

“什么?”许渊齐问道。

“没……没有啊。”林晓月苍白的脸上扬起一抹清丽的笑容,门外又传来于子逍难听的叫骂声,她不禁望着门外道:“于大哥好像真的生气了,万一他忍不住伤了人,那我们可就有罪了。”

“他岂是能随便伤人的人?子逍虽然看起来玩世不恭,没有脑子,实际上却比这世上大多数人都聪明得多。况且外面很多都是女子妇孺,他也总要装模作样的怜香惜玉一把是不是?”许渊齐笑道。

林晓月咬了咬下唇,轻声说道:“于大哥总是喜欢喝女孩子吵吵闹闹的,可是许大哥你好像从来不喜欢跟女子多说话。别人不是说……男子都喜欢招惹女子的吗?”

许渊齐一愣,看了眼已经把脸红透了的林晓月,摇头苦笑道:“谁告诉你这种无聊的事情的?”说完,起身就去倒茶。

却不想林晓月竟然大胆地拉住了他粗糙的手背。许渊齐“嗯”了一声,见林晓月深埋着头,俏脸已经红透了。

“我……我……”

林晓月脸上发窘,咬着下唇道:“我只是想知道而已。这一路上,于大哥总是喜欢跟路过的女孩子闹着玩儿,可你好像总是对她们很冷淡……是不是……是不是……”

她差点就要把“是不是因为我”说出来了,许渊齐忽然笑起来,彻底打断了她的话:“我说你这个小丫头,整日都在想什么?我岂是你于大哥那般玩世不恭的人。我心中尚有随时可能赴死的大事,与其招惹女子,白白让人家随我一声飘零,还不如清心寡欲,克己收礼。”

“竟然是这样……”

林晓月心中莫名一疼,复道:“这简直是太可怕了……。”

许渊齐突然皱眉:“可怕?”

“是啊,这样好可怕。”

林晓月宛如明月的眼睛微皱,沉沉地凝视着许渊齐,目光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既像是悲哀,又像是可怜:“这样的你,真是太可怕了。“

可是她在悲哀谁,又在可怜谁呢?

许渊齐望着握住自己的那双白皙的手,抬头诧然地看着她。

此刻林晓月正用一只手撑着床,单薄的里衣轻轻裹住美如白雪的**,一头乌黑的长发如云中瀑布般披洒在背后,零零散散地罩住了她较小玲珑的身子。女子脸上尚有惨白的病容,乌黑的眼睛发亮,很容易就让许渊齐想起宣纸上的两点墨迹,但这两点墨色却是悲伤的,甚至哀怨的。

这样的林晓月,如何令人不生怜意。

“许大哥,你好好看着我……好好看着晓月的眼睛,难道你就真的那么铁石心肠吗?”

林晓月似控诉般问着他,将他略有些逃避的目光再次拉回,让他第一次无比顺从地认真端详着少女青涩的美丽。

四目相对,许渊齐的心中不觉散开层层的涟漪,连心跳都有些紊乱。他忍不住狐疑的抚捂着自己的心口,似乎是那里有什么尘封的、火热的东西就要奔涌出来,浸透给予他全新的生命……

这让许渊齐有种莫名的担忧和期待,他眼睛闪着光,久久地流连在林晓月的容颜娇躯上,想要凑近她,连呼吸都有些加速加深。

可是就在这种火热的东西就要获得新生的时候,忽然有股清凉的内力从他丹田之中涌出来,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全身经脉,霸道地侵占回他几欲沦陷的身体……就这样,好不容易那点仅有的悸动也被这团奇怪的内力给残忍的湮灭了。

只是一眨眼,许渊齐原本已经有些波澜的眼眸,再次恢复了以往的冷静。

毁于一旦。

真是可怕的冷静。

林晓月吐出一口气,痛苦地闭上眼睛,再也抓不紧许渊齐的手,连乌黑的头发似乎都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如同主人那般了无生气。

“对不起……我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屋内淡淡的暧昧一扫而空,许渊齐尴尬地垂下眼睛,方才的感觉就好像是做了场梦,只不过梦还没有开始就彻彻底底的结束了。

“我懂得。你只是还不知道罢了。”林晓月朝着他苦涩一笑,“但愿有人能让你懂得……”

“妈的,以后老子再也不敢招惹娘子军了,太他么的烦了!”

于子逍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接着就看见门豁然被打开,于子逍衣衫不整地钻了进来。只见他浑身的白衣都成了一片一片的,有被刀剑划的,也有像是被人硬撕破的,足可见外面一场“大战”有多么惊心动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