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解?”王英邪笑着,说道,“我巨鲸帮受人欺凌,难以维系。许少侠身手不凡,又着少门主重用,王英佩服。可是帮派之争错综复杂,可不是你随便一个‘和解’就能算了的。”王英见于子逍不来,心中颇为懊恼,他此话毛头直指许渊齐少不更事,想要借此打压许渊齐,再引于子逍。

“你这……”宋何气愤之极,一口真气差点走岔,盯着王英的眼睛泛着血光,几欲上前将这小人咬下一块肉来,可是无奈身体无力,半分也动不了。

许渊齐朝着宋何摆摆手,示意他先行疗伤,随后正声对着王英及台下众人朗声说道:“渊齐虽然少不更事,可仗着有几分运气承蒙少门主青睐有加。先前子逍有言,见我如见少门主。巨鲸帮统属于快活门,是不是理应跪拜?可是在下怎么见只有铁鹰门的宋前辈守了规矩,这让渊齐有些不解,不知是各位是不服子逍统领,还是不服快活门法度呢?”

王英被这话噎的脸色铁青,无奈许渊齐一上来就搬出了快活门,这本就是贡阳城中绝不可碰的话题,饶是他平日里再如何狡诈也是不敢多言。

台上王英半句话也说不出,台下却突然冲出壮汉一个,只见他面色黝黑,年纪约摸三十几,络腮胡子像极了张飞。那壮汉刚刚迈出了人群,便双手掐腰,抬起粗如树皮一般的指头指着许渊齐眉心,咧嘴朝着许渊齐叫嚣起来:“你小子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口口声声说是少门主的亲信,什么凭证都没有就敢让爷爷们跪!小子,跟爷爷斗还嫩了点,赶紧回家吃口奶换个尿布再回来,兴许爷爷还能……”

似乎掠过一阵微风,壮汉的嘴巴便立时停留在了“能”那个字的口型上。壮汉眼睛瞪得老大,晃着脑袋却发现自己的嘴怎么也比不上了,他惊吓之余只好用手扒拉着自己的嘴巴,却全无用处。壮汉又着急想要求助,却猛然觉得自己的喉咙好像都没了,怎么转着舌头就是说不出话,急的口水眼泪淌遍了整个前胸衣裳。

众人见状,无论手段高低都大惊失色。因为许渊齐出手不过瞬息之间,根本没人看到他如何出手,只是瞧着壮汉的反应明白必是被他点了哑穴。

王英看罢也吓了一跳,这壮汉正是受周炎通,他的武功如何他也是知道的。王英再往台下一扫,见众人都用无比惊艳的眼光看着许渊齐,心里暗道今日算是碰上硬茬了,可想来想去还是不愿意跪拜许渊齐,只好道:“快活门于我等有大恩,一直福泽一方,本来要我们做什么都是义不容辞的,更何况一跪?可是少门主自接管贡阳城,一直敦厚有余,连我们几派纠纷犯错,也不肯加以责备,反而给予我们许多金银粮食。他老人家都从未让我们跪过,如今许少侠硬要我们跪拜,恐怕会令很多兄弟心寒,少侠请细想,是不是分寸有失啊。”

王英本来恭恭敬敬的行着弓身礼,以为自己也算是足够有诚意的了,可是待他抬头之际,却见许渊齐虽然脸上犹自挂着笑容,手中却竟已经摆出了剑诀!

这一招出乎任何人的意料,却是准确至极。许渊齐见王英当真是口齿狡猾,要是和他争口舌之利实在是太不明智,还不如先发制人。果然,王英脑子根本来不及反应,他甚至还在考虑是否是许渊齐使诈的时候,一道霍霍剑气就冲着他冲了过来。

王英于贡阳几门派中也算是佼佼者,许渊齐神行剑指迸射之际他便拔剑抵御。但即使如此,他的长剑刚刚出来半个身子,就已经撞上了许渊齐送来的真气。“咚”的一声,可怜王英还没来得及提起真气,已然被击歪了身子,朝后仰去。

许渊齐借机发出“擒龙诀”对准了他手里的兵刃。王英不知后招,只觉得手里的剑仿佛故意要挣开自己,等他稳下身形,宝剑已然落入许渊齐的手里。

“在场各位按照闯荡江湖的自理来说,恐怕均算得上是渊齐的前辈,自然都比渊齐懂分寸。可是动辄比武斗狠,还借口舌之利,巧言令色不服管束,不仅有损各位高人颜面,更是快活门福泽一方的真正大患。”许渊齐把王英的长剑归入剑鞘,双手端起朝着王英说道:“王前辈也是一门之主,自然知道最险恶不过祸起萧墙。贡阳四面环山,的确生存不易,但常言‘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天地纲常如是,纵然有人智计无双,但也需用到正道上。王前辈聪明绝顶,不知以为如何。”

王英心中一凛,此刻恍惚觉得自己这闯荡二十多年的老江湖,无论武功口舌竟全然比不上面前这一位弱冠少年。他这才真正有了危机感,只好在众人的哗然声中弯腰从许渊齐手中接过自己的佩剑,屈膝跪在地上,朝着许渊齐说道:“许少侠教训的是,王英不知深意,险些有损快活门基业,实在该死!”

许渊齐当然知道这不是他的真心话,只是贡阳这般边陲小镇的相斗,又岂会伤了快活门?他搬出快活门是在扯虎皮做大旗,王英顺着自己的话说却是完全迫于自己的身手。好在有了榜样,台上台下如潮水般跪成了一片。

真是好大的声势!

许渊齐漠然看着整整半径足有几十丈的人尽数跪在自己眼前,这些人刚才还是威风凛凛的样子,就算自己现身之后也有很多不以为然,可如今却尽数乖巧的跪在了自己面前。许渊齐心中却泛起层层巨浪,没有本事的人再怎么咋咋呼呼也是奴相,好似这台下这班形态各异的喽啰,主人要他喊他便冲上去喊,叫他跪他便一声不吭的跪,什么手下呀亲信呀,最大的用途只是给主人造声势罢了。

许渊齐伸手请了众人起身,说了声“得罪”。他担心宋何伤势便转身走到了宋何身边。宋何还在半跪着的,气息奄奄。许渊齐伸手替他把着脉,查探着他身体情况。

宋何见许渊齐没忘了自己,一时心花怒放。此时他早就把许渊齐当成了于子逍的代言人,也不顾的手腕被人扣住,自顾自的跟许渊齐悄声说着:“请许少侠速请少门主来此,替我铁鹰门主持公道哇。”

许渊齐摇摇头没有回答,起身又对着众人说道:“少门主托在下来此,嘱咐此事必是奸人挑唆。贼人欲以奸邪求富贵,他已经忍无可忍只是碍于情面,不愿亲自前来。故而嘱托在下必定替他连根除掉祸根,以绝后患,另赐三千两予苦主,以安抚人心,昭示门规!”

他这一句话豁然在人群中惊起惊涛骇浪,人人自危之色溢于言表。台下那适才被敲中哑穴的壮汉面露惊色,竟然和台上的王英对视了一眼,而王英自看他一眼,便匆忙躲开。

许渊齐早有准备,二人的这一动作让他内心安心不少,随即又说道:“可是渊齐以为子逍此言也是偏颇之极,各位都是闯荡江湖多年的英雄好汉,要是为财为利不要脸面,实在是不可能。所以这才主动请缨前来调查,万请各位告知事情经过。周前辈,刚才多有得罪,请您先叙述事情如何。”

适才许渊齐点穴的手法并不重,此刻正是估摸着周炎通已然解开穴道,。周炎通还没明白各种深意就被叫了起来,一双眼睛又不自觉的看了下王英,这才说道:“这有什么好谈的,事情早就明朗的很了,是铁鹰门抢劫我的粮食……。”

“胡说!”周炎通的话还没说的完全,就被铁鹰门的弟子吵闹反驳声音压了下去。

“是你飞虎门勾结巨鲸帮暗中抢了我们的粮食在先!”

“不错!你们害的我们一个月没吃顿饱饭,我们到你们那里要回来,当然天经地义!”

“放你娘的狗屁!恐怕是你们没本事,自己丢了粮食没饭吃这才赖到我们头上,真是无耻!”

每一句话说出来,都会有附和的声音。尽管各方都是只争吵谁也说不出所以然,却也都不甘示弱,骂骂咧咧的又开始提起了家伙。

许渊齐也不打断只是观察着众人。这一次是巨鲸帮先起的家伙,台上的王英心虚的看着许渊齐一直在盯着台下,一颗心早就如同敲鼓一般。他心思要比其他人细腻的多,许渊齐的那套说辞他一个大字儿也不信,可又不能出口阻拦。可偏偏自己手下那帮废物先动起了手,他害怕落人口实,便狠狠朝着自己门下使了眼色,才算逼退了此一方喽啰手里的家伙。

随着争吵的不断加剧,铁鹰门毕竟形单影只,骂人的声势比不过。围观的人开始指指点点起来,却是大多悄声数落铁鹰门和台上的宋何。

什么时候起,谁骂人骂的响,谁就是真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