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渊齐爬进密道不多时便暗自叫苦,原来这条密道虽然打通,却很是狭窄,最窄的地方紧紧能容得下一人面前经过。而且很多地方都没有磨平,带刺儿的石头时不时的冒出来,“叱啦”一声就能划破他半边的衣裳。

许渊齐疯狂交替着手臂,在这条鸡肠子般的鬼通道里折腾了半个多时辰,终于觉得手指头摸到了什么东西,而此时黑漆漆狭小的空间里已经到处回荡着他的喘息声。他伸出破烂的手来摸摸前面的东西,感觉十分平整且有纹理,似乎不像是石头,倒像是快木板。

许渊齐使劲向前爬了一下,伸出手指来轻轻扣了扣,前面立刻清脆入耳的“砰砰”声。许渊齐眼睛一亮,差点就要爆出粗口说声“他奶奶的老子终于到了!”还好他修养够好,这才忍住了,伸手去摸索着边边角角。很快他便发现了一条整齐的缝隙,许渊齐拿指甲扣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什么,脚底扒着一块石头,双臂使劲往上一顶,一道乌蒙蒙光的立刻射了进来,照的许渊齐禁不住一闭眼。

“谁…”外面忽而响起了一个男子有气无力的声音。许渊齐一惊,心道:这条密道是慕容傲用作与手下联络之用,怎会还会有人看守?不好,难不成是秦玉城早就看穿了他的计谋不成!想到这里许渊齐自己都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幸亏他只是把木板推开一道蚂蚁般的缝隙,这下怎么也不敢动了。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粗重的叹息声,另一个男子说道:“刘贤弟,不要说笑了,兄弟们被捉到这里令师门蒙羞,早就不指望出去啦。”

他一说完,又传来很多人叹息附和的声音,而且都是有气无力的声音。又有一人冷笑一声道:“刘贤弟来自快活门,探听能力最强,怎会听错?只不过……来的不一定是救我们的,或许是杀我们的。弟兄们,恭喜了,咱们终于要解脱了。”这一人说完,有人倒吸一口冷气,隐隐还有啜泣的声音,但是绝大部分都不说话了。

许渊齐忽的听到地面“咚”的震了一下,原来是上一人拿手锤了地板一下,显然是发起怒来,接着听这人斥道:“你们都害怕什么,咱们哪一个不是当时的后起豪杰,师门顶顶有名的人物。刚才说起就死还是慷慨激昂,怎么刀斧手真来的又……又他妈的变成了缩头乌龟!”他本来就是气若游丝的样子,又是心情激动,说道最后居然呼哧呼哧喘起粗气来。

许渊齐又听得头顶上的木板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居然是有人拿手指轻叩的声音,接着传来一个声音,正是最先前的“刘贤弟”。他道:“朋友,你若是来杀我们的,就尽管来好了。贵派把我们捉来这么久,也该折磨够我们啦……但是如果你是来救我们的故友,那就赶紧走……别管我们,只需告诉我们各自门派,我们没给他们丢脸!”

许渊齐听得内心动容,心想这定是被暗影门莫名捉来的各派的后起之秀,年轻精英,果真有一番能耐,不觉得也肃然起敬,当下立刻掀开木板从密道里爬了出来,气喘吁吁的坐到了地上。众人一见地下居然真的冒出了一个人来,无不大惊,纷纷投过复杂的眼神打量着他。许渊齐环视着众人,见有人表情警戒,有的却已经是面露喜色,但所有人都是面色惨白,气若游丝。他们衣着各不相同,面貌差距很大,横七竖八的杂乱躺在一起,个个都喘着粗气,身上还缠着绳子,绳子是一样的系法,显然是被同一群人下了药丢到这里来的。

这段时间里,许渊齐也被这一群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自然有些不舒服,不过总算是回过神来。当下抱拳小声说着:“在下许渊齐,无门无派,来此纯属巧合,对各位绝无恶意,还请各位不要惊动。敢问各位都是各门各派离奇失踪的众位兄弟吗?”

众人听他说完大多都低下了头不愿意承认,但还是有人应道:“怕什么,我们就是给师门蒙羞的那些人……老子要不是中了毒药,耗尽了内力,否则老子死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他说着开始激动起来,正是刚才骂人那位。这人身体壮硕,面相粗犷,一派关云长的气派,可惜满脸长着虬龙般的胡茬子,鬓发凌乱不堪,正咬着牙使劲扭动着自己没什么力气的身子,试图扯断身上的绳子却是无济于事。

很多人听他说完,把头埋得更低了。

许渊齐叹口气,他见这些人被关在一间不大的房子里,房门紧闭看不见外面如何。他害怕外面另有埋伏,便打了个手势教他们不要大声说话,而后说道:“各位受苦了。在下虽然不曾有幸与各位结识,但如今也算是同是天涯沦落人。”他说着拿起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人的手腕,拔了把脉,然后扒了扒他的眼皮,再找了另一个重复着这样的动作,一直检查了十几个。

众人见他一步步逼近自己,不觉得心中有些担忧,面面相觑起来,以至于许渊齐的每一个动作都被所有人监视着。但许渊齐似乎毫不在意,依旧将这几十号人检查了一遍。但是他给他们把完了脉,自己的眉头也皱起来了,原来这几个人脉象微弱如同常人,分明是被人用了迷香之类的致昏药物,踩致身体软乏,内力全失。许渊齐眉头紧锁,略微思索一下,才说道:“各位脉象虚浮,在下倒可以用内力帮助各位恢复片刻,但是却恐支持不了多久。”

这时有一人冷笑一声,却是适才吓唬众人的那位。他说道:“我们都中了迷香动弹不得,你怎么还有内力?呵呵,不是我方重华疑心病重,兄弟来的实在是太奇怪了,只怕就算你肯给,我也是不敢受的了。你们若是信这位小兄弟,大可让他救你们,等到你们逃出去了,给我师伯报个信儿即可,告诉他我死在这里了,方重华即感激不尽。咦?各位还等什么,机会就在眼前,赶紧去跟这位小兄弟说呀!”他说的话尖酸刻薄之极,虽然说的是劝别人离开,却句句让人抬不起头来,连原本的那点求生愿望也不敢有了。

许渊齐暗骂这位方重华年纪轻轻,疑心居然如此之重,摆明了是不信任自己,逼着自己亮出身份讲明一切,可是许渊齐偏生讲不出,难道要他把和慕容傲的关系讲清楚不成?正在他一筹莫展之时,一个虚弱的声音传了过来,正是那位“刘贤弟”。他声音里颇有些惊喜之色,颤声朝着许渊齐说道:“你说你叫许渊齐,可是住到少门主府的那位……那位少侠?”

这位“刘贤弟“名为刘志和,未被抓进来的时候乃是快活门分堂的一个小头目,只因他被捉进来的时间正好是许渊齐刚刚进入于府的时候,所以道听途说听到过许渊齐的名字。可惜他只听过一次,因而许渊齐自报姓名的时候只是觉得耳熟,这下却猛然想起来了,便忽而升腾起一阵求生的**,急切地等着许渊齐的回答。

许渊齐回忆,这位刘贤弟似乎是快活门的人,其腰间兀自还残留着用于系快活门令牌的残绳,想必是来此之后被人强行隔断取走了令牌。许渊齐不起疑,便抱拳回答道:“不错,渊齐的确与贵派于子逍有些许交情。且子逍已经查明各位失踪乃是被暗影门所掳,我离开之时他还布下天罗地网,擒住了不少贼人。”

“果真如此!小的名叫刘志和,乃是快活门业都分堂的人。敢问许少侠是……是少门主派来搭救我们的吗?”刘志和眉眼中满是喜色,一张清秀稚气脸蛋儿憋得通红,不觉得声音也大了起来。其余快活门的后生听到听到话也不觉得惊喜起来,抬起眼睛看着许渊齐。

许渊齐心道,于子逍现在恐怕已经跟他决裂了,哪里会让自己来搭救门人,但瞧着刘志和满脸期待,不禁还是微微点了点头。他这一点头,众人中果然十有**已经信服了自己的身份,投来无限期待的目光,连方重华也闭目养神起来,不去挖苦他了。许渊齐不禁得长舒了一口气,而后小心撩起衣裳坐到众人中间道:“各位受苦了,不知暗影门这帮……这帮人可曾逼迫各位做什么吗?”本来是想说暗影门这帮贼人,可是想起来暗影门乃是他师父所创,只好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自然有的。”刘志和首先说道,他虽然身体使不上力气,但碍于许渊齐和于子逍有交情,还是抬起了身子,跟许渊齐正色说道,“这些人把我们抓来,起初也只是喂我们解药把我们锁在这里不闻不问,后来,他们便一个一个把我们提出去审问,问我们门中的机密事情。他们审问总是恩威兼施,旁敲侧击令我们防不胜防,被问去了好多事情。最后我们商议干脆闭口不答,他们拿我们没辙,竟然威胁要喂我们毒药。我们本以为他们追问我们机密,是不敢杀死我们的,就算是真的逼我们吃下去也绝不会是致命的毒药,我们还抱着希望不死有朝一日还可以回去复命,可是没想到……”

“没想到他们果真敢下杀手,那毒药不仅毒的很,而且混合了他们手下死士自杀的时候才用的绝命毒药。”方重华接过刘志和的话,斜着眼睛看着许渊齐说道,“我们痛苦难言,他们却不立即施救,一直等到很多软骨头熬不住了把什么都说出来了才肯救人,不过那时候已经死了大半,甚至那些包括泄露机密的人也不例外。如此计策,他们反复用着,屡屡得手。等到我们全部有了求死的心思,他们反而不用了。我们进来的时候有百十来号人,如今只剩下我们这十几个命不好死不了的。许大侠,情况你也知道了,不知你又有什么高见,还想耗费点真气就能把我们全都弄出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