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黑夜里忽然响起了一阵轻微的“啪”的一声,姚烈的手忽然就停在了半空中。他咬着牙看着许渊齐的脖子,恨不得就此咬下去似的,可手里那口削铁如泥的宝剑却怎么也砍不下去。

“啪”的又一声。

周烈的手开始发起抖来,姚媚儿瞪着他,轻声忽道:“哥……别下手,来日方长!”

“啪。”

这一声却夹杂着姚烈丢下长剑的声音。

只听得一阵温和却略显冰冷的男子声音在背后响起:“姚都统还认得本座,倒是令本座受宠若惊呀!”

许渊齐大惊失色,他在此这样久,居然没有发现后面有人。他转头望去,那男子一身白衣如雪,手中拿着一管白玉的萧,他面冠如玉,有着狭长的丹凤眼和要抿成线的薄唇,月色下恍若神仙降世,只令人觉得天下无论何人气度都比不得此人万分之一!

他展露面容,却可确定那男子赫然正是适才在监牢见过的蒙面人。

姚烈和周媚儿双双低下头,叫了声“右护法”,但眼眸中却都流露出了极为不甘的神色。

那白衣男子笑道:“二位惊煞林某人了,都统大人本事过人,暗影门中无人敢惹,岂是我这小小护法可以比拟的?”

姚烈兄妹颤抖着身躯,不知是气的还是吓得,脸色苍白的就像是浆洗了几百遍的麻布。良久姚烈才说道:“求……求右护法降罪。”

白衣男子道:“私放囚犯,本门何罪?”

姚烈道:“本门重罪第二。”

白衣男子又道:“本门第一何罪?”

姚烈道:“背叛圣门。”

“既然二位都明白,私放囚犯之最仅次于背叛门主,其重可见一斑。那就不是我林如枫逼你们了。”白衣男子慢慢收敛了笑容,语气如二月料峭的寒风:“前日有看门的两名门人捉住了秘密潜入的武当弟子,我承诺他们升官发财还未兑现,现在也该是给提拔他们的时候了。二位如此大能,正好担当得起这看门的重任,不如就去补他们的空缺如何?”他掏出一块令牌,递给了姚烈。

许渊齐心里不禁打个突,心说这男子真是够果断的,三言两语就逼得这二人做了看门人。

姚烈果真不敢顶撞半句,伸出手去接那令牌,他的手顿了一下,但还是接了过来,攥在手里。他内心何等不干,却反而笑着说道:“多谢右护法降罪之恩,小的必定担起看门之职……”只是他的笑容却是比哭还要难看百倍,且眼神一直怨毒的看着许渊齐,恨不得将其一口吞下。

许渊齐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他知道姚烈绝不会放过自己,肯定是要要挟这白衣男子,来取自己的性命了!

果不其然,姚烈突然抬头说道:“林右护法,我当看门狗不要紧,右护法总不会放过这小子吧。”

许渊齐冷汗涔涔。

林如枫突然又笑起来,从怀里又掏出一块令牌,送到姚烈面前说道:“许渊齐扰我暗影,看门人姚烈姚媚儿及时制止,功不可没。着今日提升为都统,许渊齐即刻收押看管。二位都统,如枫恭喜二位官复原职。只是今后切不可鲁莽了。”

姚烈长大了嘴巴,那嘴型几乎能吞得下一个鸡蛋!他瞪着这个令牌,知道自己只要接下来自己就能官复原职,只不过同时,他也要接受交出许渊齐的命令,那许渊齐也就可以逃出自己的手掌心了。他不觉暗中瞪大了眼睛,林如枫先兵后礼,要接那官复原职的命令,就要答应放人,这一招不能不说是精巧万分。

许渊齐心里却要大声的喝彩!林如枫两句话,两条命令,一个降职,一个升职。到头来姚烈兄妹什么也没得到,反而要眼看着林如枫将许渊齐带走,还要感恩戴德的说声多谢!

姚烈最终还是接了,暗影门中要是没有地位,他们兄妹绝活不过二十日!

林如枫笑起来:“二位辛劳,林某人就不打扰了。此人我带走,二位应该没有意见吧。”

姚烈兄妹点头称是,哪敢有半分违逆。

许渊齐就这么被林如枫轻描淡写地给救了出来,只是林如枫却不肯替他解毒,亦不肯说话,只是拉着他的衣襟一跃上半空,脚步化作流星,转眼即到了一间极为普通的屋舍门前。

许渊齐捂着伤口,对他说道:“林兄恩德,小弟必定铭记在心。”

林如枫看了他一眼,不禁摇起头笑着道:“小兄弟,这个世界上救你的不一定是好人,好人却不一定就是救你的那个人。”

许渊齐又道:“只是不知兄台为何救我?”

林如枫温和一笑:“这世界上不是做什么都需要理由的。”说着他再一次拿着玉箫,在自己的手心里有节奏的拍了两三下。

屋子里传来一人忙不迭奔跑的声音,门就“吱呦”一声开了,竟钻出了监牢中遇见的那干瘦男子。他大开门的瞬间,居然还传出来一声女人尖声哭喊着的声音。

这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颤抖着就地跪了下去,声音也不再如往常一般如一片死水。他颤抖道:“小人……小人并不是强迫她的,是门主赐给小人的。”

林如枫听着他的声音,脸色也不好看,道:“你的私人事情也不管,但有件事情你却要上心。”

干瘦男子长舒了口气,慢慢跪倒了地上,一连在地上虔诚地好几个响头,说道:“右护法吩咐,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林如枫叹口气,弯腰亲自扶起他,小声说道:“这个人中了‘三煞夺魄散’,给他吃解药,然后你要替我藏住他一夜。”

干瘦男子这才抬起头看了许渊齐一眼,立刻又低下去,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小的万死不辞。”

林如枫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我何时要你万死过,以你的手段,这件事情并不难。”

这人干笑了几声,道:“这……这一晚上之后,属下便可撒手不管了吗?”

林如枫道:“一夜之后,他是死是活,就不是你该管的了。“

这人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道:“右护法恕罪,小的明白了。”

应答的却是许渊齐虚弱的声音:“林兄早已经走了。今夜要麻烦兄台了,在下许渊齐,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干瘦男子的脸适才都快要埋在地上,听许渊齐这么一说,他才敢使劲抬着眉眼瞅了瞅,果真见地上没了林如枫的身影,他才敢直起腰来,坐在地上,只不过此时他已经汗湿重襟了。

这男子看也没看他道:“陈老默。”

许渊齐还想跟他套点近乎,可这人一直低着头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将他拖进了屋子,关上门,又一阵风似地跑进屋子里,屋子里传来一阵女子尖叫的声音之后,他这才又跑出了屋子,走到柜子旁边拿出一堆五颜六色的瓶子来。

许渊齐不禁皱眉问道:“里面的是什么人?”

陈老默道:“门里抓来的。”

许渊齐道:“她人呢。”

“料理了。”陈老默头也不抬的说着,仿佛是干了件最为平常不过的事情,“玩也玩她过了,我也算是因她在右护法面前折了面子,难道还要留着她继续克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