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翠竹,林间小道,涓涓细流。

这一幕如画般的风景,正是很多文人雅士毕生所求的东西。

凌子意慢慢的走在林间,看着这竹林之中的美景,忍不住心中赞叹,可是一想到自己需要解决的事情,却忍不住叹了口气,眉头忍不住就皱了起来。

他是时习院的弟子,而且是时习院院主蒲连的亲传弟子。蒲连是蒲松的七世孙,现在时习院的主人。

凌子意和时习院其他人不同,他不是个通常意义上的儒生。当年创立时习院的蒲松有两绝,一个,是他过人的学问,另外就是他过人的武艺。蒲松的学文可以算的上是学究天人,堪称一代宗师。他的武艺同样是不同凡响,在当年除了有限的一两个人之外也是无人能敌。所以,时习院创立之后,就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弟子学的是文,经史子集,学的是科举的本事。而凌子意学的是武,学的是蒲松的武功,师成之后闯荡江湖,为时习院树立起一块天大的招牌。

虽然学的是武学,可是在时习院怎么可能不接触到那些文的,所以凌子意本身也是能文能武,堪称一代英才。不过,他主要做的事情就是为了那时习院在外面奔走,解决一些明面上解决不了的问题。

这一次,他被派了出来,就是为了见见那位声名鹊起的方文!

原本方文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角色,虽然薄有才名,在兰湖一带有着不错的名声。但是却入不了时习院的眼睛,只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士子罢了,天下间有才学的多了,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但是,现在的时习院却再也不敢小瞧这个方文了。

一篇《论国朝学霸文》,让这个小子一鸣惊人,名声从京城开始扩散,迅速传遍天下,几乎达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整个时习院也被这一片文章惊动了,时习院里不是没有那种做学问做傻了的人物,但是也多的是精于算计的人精。不然的话,这时习院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展到这般规模。可是,这些人精只是感觉到这一股风气来的有些不妥,却没有真正把这事情放到心里。在他们看来,这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情,根本无法动摇时习院的根基,毕竟时习院已经在黄山创立了三百年时间。这样的一个庞然大物,怎么会就因为这一点小事倒台?

所以,他们派出了凌子意,这一代武功最强的一名弟子。虽然上面的人没说,凌子意也多多少少猜出了他们的心思,如果对方肯听好言相劝的话,自然一切好说。可是如果对方不听的话,自然就要用些手段了。

这样的事情时习院不是没干过,文的不成就来武的,武的不成就换成文的,能文能武这个时候不用,还要什么时候用?

凌子意对这种方式感到有几分不喜,毕竟时习院是个书院,凌子意虽然学的是武,但是骨子里却是个文人,总喜欢以德服人,但是这是宗门的意思,由不得他反对。

一边在这竹林之间慢慢前行,凌子意一边在心里寻思着,等一下见到那个方文,应该如何劝说,这样的人物凌子意之前也不是没有见过,他的想法和时习院里的那些老家伙一样,认为这个叫方文不过是想靠着这一篇文章上位,出一出风头罢了,这样的人物有什么难对付的。凌子意想的只是怎么对待那个叫方文的士子不显得咄咄逼人,跌了自己的身份。

他正想着的时候,不知不觉的这条路就已经走到了尽头。一转弯,一座竹屋就出现在凌子意的面前。

竹屋整个都是由柱子搭建的,外面是一圈竹篱笆,院子里种了一丛野菊花,看起来清净淡雅,别有一番风趣。

在竹屋的正门外挂着一副对联。

上联写着“一本书,一杯茶,一缕清风,正是山间野趣。”

下联写着“两盘棋,两首曲,两汪明月,不过夜色秋凉。”

凌子意仔细的看了一阵那两幅对联,微微一笑,慢慢走到了那篱笆外面,向着那竹屋一拱手,大声说道:“此间雅士,客至门外,可允进否?”

“呵呵!”屋子里传出来一声轻笑,没多久,那屋门一开,一个年轻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凌子意仔细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个年轻人,忍不住心里赞叹了一声,这人身材修长,面白无须,身上穿着一身白色的儒衫,相貌堂堂,一看就让人心生好感。

那人走出门来,仔细的打量了凌子意一番,然后一拱手,高声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这位客人,请进。某正好采来了这山间的野茶,准备用山泉冲泡,客人有口福了。”

“既然如此,就打搅了。”凌子意微微一笑,迈步走进了这小小院落之中,然后在那士子的引领之下,走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甚至还有一点简陋,几张竹椅,一张竹桌,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虽然简单,但也清爽,让人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不过,在屋子里已经坐了一个人,长相英俊倜傥,怀里抱着一个酒壶,脸上带着几分醉笑,看到那士子进来,高声笑骂道:“小文!快快,给我煮茶醒酒,不然我就醉死在你这里!要你的好看!”

“不许胡闹!”那个士子脸色一变,“没看到我这里还有客人吗?”

“啊!还有客人?”那抱着酒瓶的小子好像刚看到凌子意一般,干笑了一声,“抱歉抱歉,不知道有客人要来,唐突了,唐突了!不过,小文,既然有客人来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喝上两杯庆祝一下才对!”

“喝喝喝,你就知道喝!”方文没好气的说道:“一到我这里就是喝酒,除了喝酒你也就没有别的事情做了!你说说,哪次你不是喝的醉醺醺的,搞得我这里满是酒臭!”

“哎!小文,你这话说得就没良心了!”那抱着酒壶的说道:“我哪次拿来的酒你少喝过?我这次拿来的青松酒,有三分之一可是进了你的肚子!”

听到这话,方文脸色一红,“我,我那和你可不一样!我那是品酒!对月邀饮,最是风雅不过!你那是牛饮,白白糟蹋了好酒!”

“啧!”那男子不屑的撇了撇嘴,“什么对月邀饮,什么风雅,小文,你莫非是读书读傻了?酒嘛!就是给人喝的,给你喝也是喝,给我自己喝也是个喝!难不成你喝酒之前对着月亮晃两下,就能多喝半杯不成?亦或者,你对着月亮晃两下,那半杯酒就被月亮喝去了!”

凌子意在一边听着好笑,不过方文的脸色越来越红,“不许再说了!你如果再这般呱噪,我就不管你,你自己泡茶喝去!”

“好了好了,我投降!”那男子举起双手来,连连说道:“你说也怪了,明明是一样的水,一样的茶,可是我泡出来的就是不如你的香,而且也不醒酒,你说怪不怪呢!”

“知道就好,老老实实坐在那里,等一会儿自然有你喝的。”方文没好气的说道,回过头来向着凌子意一拱手,苦笑了一声,“我这位朋友放浪惯了,不知礼数,唐突客人您了。”

“无妨无妨,贵友这是真性情啊!”凌子意摆了摆手笑道:“世上这般真性情的男子已经越来越少了,贵友这般性子,正对我的胃口!”

“啊哈!”那个抱着酒壶的小子听了凌子意的话,一下子从椅子上窜了起来,一把拉住凌子意的手,向着方文一挤眼睛,“看到没有?看到没有!这才是识货的人物!看看,人家都说了,我这是真性情,最可爱不过了!”

说罢,那男子笑嘻嘻的转过头来,向着凌子意做了个揖,“小可兰湖齐桓,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在下时习院凌子意。”凌子意微微一笑,抱拳回礼道。

“啊哈!”齐桓怪笑了一声,向着一边的方文笑道:“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说你这文章写出来,肯定会有人上门来找你来!你看看,这不就来了!”

还没等到方文说话,齐桓笑嘻嘻的转过头来,对着凌子意说道:“这位兄台,你是来骂他的吧?使劲骂!不要给我面子,千万不要给我面子!这小子就是这么一个德行,一张嘴就是到处乱说,到处惹祸!你要好好教训他一番,不然的话,他都不知道个轻重。”

方文苦笑了一声,没有理会齐桓的胡言乱语,向着凌子意重新见了个礼,“这位兄台,不管你从何处来,先请落座,小可这就泡茶,请尝尝我们这里的山野之趣。”

“有福了,有福了!”一边的齐桓笑嘻嘻的拍着凌子意的肩膀,“小文的茶泡的天下一绝,虽然是这山里的野茶,算不上什么名贵品种,可是这小子对于这茶有一种特别敏感的感觉。可以从这野茶之中选出极品来!用上好的山泉水一冲,那味道绝对让人流连忘返!这世上除了这酒让我心动之外,就是小文这茶最让念念不忘!”

“哦,这么说,我可是有口福了!”凌子意微微一笑,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天我可是要叨扰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