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初九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越发觉着骗术对他想要做的事很重要。

杨孽对他的教育,让他在很多事情上能够比别人想的深入一些。可是,对说现在的他来说,仅仅是想的深入还不够,他必须得把事情做到万无一失才行。

从杨家村出来,一直被人像撵狗似地撵着跑。要不是最后关头认了亲,恐怕现在他早已经沦为阶下囚了吧。

像马飞燕说的那样,叶初九能够琢磨透的,只是那些普通人的心思,因为他接触的、他了解的都只是普通人而已。

尽管他绞尽脑汁拼尽全力的去算、去想、去计划,可是到最后,对方总是会走在他前面。这一点,从乔树人和方志国的死就可以看出来。

本来他以为,对方最起码得在自己将这件事彻底抹黑、把假帐递上去之后他们才会做出弃车保帅的举动。谁知道,这两人在对方的心中根本不是车,只是两个说丢就丢的弃卒而已。让叶初九准备好的所有计划全部落了空,连出拳的机会都没有。

明面上看,对方丢掉了这两颗棋子是不想下这盘棋了,不想跟叶初九继续纠缠下去了。

可实际上呢?他们是因为忌惮自己的身份,而不得不暂时收关。恐怕用不了多久,新一轮的攻势就会来临。

对方不会再把已经拥有了爷爷奶奶支持和龙部支撑的叶初九当成一个无名小辈,而是会当成一个高手来对待。在那天到临之前,叶初九要是还像以前一样那么天真的以为自己能看透对手的话,那等待他的就只有全盘皆输了。

以前叶初九输不起,现在他更输不起。

想要跟一个深谙棋道的高手下棋,没有什么比找一个精通布局的人当帮手更好的了。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比千门八将更懂的如何去算计人的?答案是,没有!

今天晚上,表面看来是叶初九赢了,但实际上呢?是马飞燕赢了!

如若不然的话,她不会放弃阿蛇,更不会这么快就来找叶初九,能够让她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从开始,她就已经看破了叶初九的局。

她为什么没有点破?因为她想看下去,她想看看,叶初九这个局到底要怎么收尾。

很显然,叶初九的收尾方式让她很失望。不过,也正是因为叶初九的收尾方式让她失望,她才会在车里邀请叶初九入暗夜十二肖。如果叶初九按照她的方式收尾的话,恐怕来找叶初九的就不会是她,而是火将和除掉了。

叶初九想到了这里的时候,就没法再继续沉默下去了,他一脸疑惑地看着马飞燕,不解地问道:“你怎么能确定,我肯定会上你们的船?如果我不上的话,你不是白白陪掉了阿蛇一双手吗?”

听到这话的马飞燕不由就是一震,目露惊色地看着叶初九叫道:“这是你想到的,还是你看出来的?”

叶初九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都不是,是瞎猜的。”

马飞燕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一脸自嘲地说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是想到了或者已经看出来了呢,要真是那样的话,怕是我就没本事带你了。如果只是猜的,那我和你说说也无妨。从布局到收尾其实并不完美,我看中的并不是你布的这个局,而是你多变的能力。千门八将之中,能将一个角色扮演好就已实属难得了,而你却在今夜分别扮演了四个角色,这不得不令我刮目相看。”

“四个角色?”叶初九一脸好奇地看着马飞燕。

马飞燕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嗯,四个角色。首先是设计布局的反将,然后是以专业讲述博弈的正将,再然后是解决问题的除掉,最后是收集和散播情报的谣将。你的局虽然没骗过我,但是却骗过了其他人,这点可以打个六十分。你在赌桌上的演技,能勉强打个三十分,说实话,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想放弃看下去了。你解决问题的办法,最多只能打二十分,这是整个晚上最让我失望的地方。而最后,你借着跟温委权闹翻来让公孙起安排在天外天的人带出错误的情报,则是让我决定要收你的地方。”

叶初九一头雾水地问道:“呃……你不是说我这地儿做的最不好吗?怎么又是因为这个才想着收我进门?”

“整个晚上,你只有在最后时候的表现,才像一个门外汉,才像一个初学者。一个从来没有受过正统教育的门外汉,能够在一场局里边分饰四角,这实在是让我感到不可思议。好坏不说,但是你这份胆量和心理素质,就让我感兴趣。阿蛇的心理素质如果能像你这么好的话,他也不会在跟了我三年之后还会被你骗了。初九,说实话,我做老千这么久,从来没见过哪个人像你这样这么适合干老千,你真是个天生的骗子!”马飞燕说着说着,情绪就有些激动起来。

叶初九笑而不语,恐怕除了马飞燕和那千门中人之外,没有人会将这个“天生的骗子”当成一个褒义词吧?

马飞燕郑重其事地说看着叶初九说道:“入门的仪式等这次的事情完了再做。今天晚上,我就先给你上第一课。记住,作为一个老千,自己的命永远比利益重要,利益永远比别人的命重要。所以,首先要学会的,就是‘混水摸鱼’。一会到了公孙起那里,你只需要看、听和记,不需要开口说话,明白了吗?”

“明白了。”叶初九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做到?”马飞燕皱眉问道。

“这个……够呛。”叶初九毫不掩饰地说道。

马飞燕并没有因为叶初九的直白而生气,而是有些出神地扭头看向了窗外,情绪低落地说道:“从你为了替武达力报仇不顾一切后果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永远不会成为一个合格的老千。”

“呃……”叶初九不知道应该怎么把话接下去,只能是苦笑一声。

马飞燕有气无力地说道:“所有的老千,都将刚刚我对你说的视为行事准则。不过,他们都忘了,自己不仅仅是一个老千,他们还有一个更重要的身份‘人’,如果连人都做不好,永远都只能是一个为骗为骗的骗子。我是那样的人,我不希望我的徒弟成为那样的人。”

叶初九有些狐疑地皱了皱眉,疑惑地问道:“马姥姥,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八岁入门,十三岁开始行骗,到入计已经骗了五十年了。在这五十年里,我说过的谎话比真话要多的多。这人呐,谎话一说的多了,就不得不继续说下去了。外界人都说骗子的最高境界就是连自己也骗了,其实这才是骗子最悲哀的地方,因为我们只有连自己也骗了,才能找到一些令自己真正开心的事情。初九,我今年七十一了,活不了几年了,我会在这几年里,把我会的东西全部都教给你,我的财产也全部给你,我只有一个要求,到时候你能替我选个风水好点的墓,逢年过节的替我烧烧纸,好让我下辈子能投胎生到个好人家。”

马飞燕的声音有些空洞,满怀伤感。

她的话,让叶初九很迷茫。他不知道,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因为,她是一个骗子。她能够因为看到叶初九的天份,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带了三年的徒弟成了一个废人,还有什么事是她干不出来的?

她说着,叶初九听着,叶初九能够做到的,仅此而已。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马飞燕脸上的伤感与愁容眨眼之间就消失不见,取而得之的是一副满意地笑容。

叶初九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这就对了,有些时候,比起说和做来,想更重要。前面就是了,一会下车之后,看我的眼色行事。”马飞燕嘱咐了一声之后,脸上的表情再次全无。

看着面无表情地的马飞燕,叶初九再次迷茫了。“该死的,找这么个人做师父,我是不是疯了?”

a8在一个胡同里停下,车一停稳,那个公包男就上前替马飞燕打开了车门。

马飞燕平静地说道:“风狗,以后他就是阿蛇。”

“明白了。公孙启在里边发了半天火了。除虎刚刚来过电话,问用不用他们现在过来。”如果不是马飞燕说,打死叶初九也不会相信,这个看着像港剧里边律师一样斯的男人会是负责把风,探风,收风及执行纪律的风将。

马飞燕不以为然地说道:“不需要,把阿兔找来吧,我有事让她去办。”

“好的,懂了。”风狗恭敬地点了点头,便是钻进了车里边。

“告诉你朋友,进去之后不要乱说话。”马飞燕声音强硬地说道。

叶初九扭头看着司徒清风说道:“风哥,你在外面等着吧,我一会出来。”

“那个初九,我有事和你说。”司徒清风神情凝重地说道。

“你们先说,我在屋里等你,别让公孙启等太久。”马飞燕很是识趣地进了小四合院。

马飞燕一走,司徒清风就拉着叶初九到了一旁,沉声说道:“初九,天外天的事你别跟着掺合了。”

“怎么了?”叶初九不以为然地问道。

“你知道刚刚咱坐那车的司机是谁吗?”司徒清风满面惧色地说道。

叶初九鄙夷地瞅了司徒清风一眼,没好气地说道:“风哥,你怎么现在和陈阳似的了,动不动就一惊一乍的了!”

“你什么时候见我这样过?不怕告诉你,刚刚在路上,我这后背出了一脊梁汗!”司徒清风惊魂未定地说道。

“至于嘛你?”叶初九苦笑着说道。

“至于,很至于!别说我了,就算陈阳和魏青辕坐在那,也会和我一样!”司徒清风理直气壮地说道。

“行了,别卖官子了,快说吧,那司机到底谁啊?”叶初九不耐烦地问道。

司徒清风紧张地凑到了叶初九身前,压低声音说道:“司机是魏青辕的大师兄,端木龙!”

阴气,令人头皮发紧的阴气,正慢慢从身后袭来。

“叶先生,我家主人请你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