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晓峰和包小松都做出心情沉重、且面带严肃的表情看完了“死亡通知书,”他们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不言自明。

新德的到来都比他们晚,是刘小婵打电话告诉他的。因为在她的记忆里,李涛哥对待最好的人就是新德。

现在,有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摆在面前,李涛的父母怎么办?要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来让他们知道?这样的打击他们是否能够承受得了?

还有一个奇怪的问题,这封挂号信怎么会寄到刘小婵家里的?这封挂号信应该是寄到李涛的父母家里才对。

要明白这个问题也不难,这是人的一种本性,一个再坏再坏的人,有时在他心中的某个角落里,也会偶尔产生想做善举的念头。这封挂号信地址,就是李白和丁晓峰良心发现的产物。

他们担心李涛的父母承受不了如此沉重的打击。

一个是为了梦中的情人得以实现,一个是官瘾比天高的野心家,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牺牲他人乃至朋友兄弟的生存权力,他们这个德缺大了!

在这期间,他们不是没有捂心自问过,但都只能算作是鳄鱼的眼泪罢了。

确实,把信寄到刘小婵的家里,是李白和丁晓峰商量的结果。因为他们无论如何没有料到,李涛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失去生命。他们也确实是担心李涛的父母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而出现意外。

“我觉得李涛不应该逃跑,案件早晚总会水落石出的,不可能蒙冤一辈子。”包小松第一个发言。

“已经被判了无期,而且是在押往服刑地的途中,有机会逃的话肯定是要逃的,只能说是运气不好,遇上了狼群,或者说是命中有这么一关,没有能够扛过去。”丁晓峰现在说话的语气似乎已经有了领导者的口吻。

“这些说的都是废话!”新德亮起了嗓门,“如何通知李涛哥的爸妈,才是现在的首要问题。还有,他爸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怕受了刺激会病情加重,我看是不是先让李涛妈知道,再慢慢的跟他爸说。”

“你们说了半天都没有说到点子上,”刘小婵突然站起身说道,“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李涛哥的骨灰要不要领?谁去领?”没想到,小女孩的思路竟如此的清晰。

现场暂时沉默。

“作为兄弟一场,我可以去,或者若婵跟我一起去。”包小松显得义胆忠肝,但他此时一点没有忘记自己的心思,分分秒秒都在争取和刘若婵在一起的机会。

“我也可以去,只是时间不能太久,李涛不在,我在单位里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丁晓峰仿佛是不甘示弱。

“我看哪,”小婵的妈妈说话了,“这个骨灰盒还是要死者最亲近的人去拿。”

“妈妈,你是说让李涛哥的爸爸妈妈去?”小婵似乎有些不解,因为刚刚还在说李涛哥的爸爸病情严重,怎么吃得消长途跋涉?

“是的,还有若婵。无论谁跟着去,若婵一定要去,李涛的爸爸如果身体实在不行,他妈妈去一个也可以,这是对李涛九泉之下的一种慰藉,在天之灵的圆寂。”

“你们都别争了,”刘若婵声音缓缓道,“阿姨说得对,只有最亲近的人去,才能让亡灵有归属感。我昨天在李涛家很长时间,他爸爸的身体还可以,我们行程缓慢些,应该可以的。”

“你是说你和李涛的爸妈三个人去?”包小松不知是不放心还是不甘心。

“是的。”

“我反正有时间,我陪你们一起去吧!”包小松还在坚持。

“不用了。至于如何告诉李涛的父母,这个问题我来处理好了,不能够接受不等于不存在,该发生的事情躲是躲不掉的。”刘若婵突然显现出的坚强和自信,令在场的每个人都有点感到意外。

既然主要人物这么说了,而且意思很肯定,别人也就没什么好坚持的了。

第二天上午,三个人就开始出发了。

说来奇怪,原先最为担心的事,却出现了逆袭的现象。李涛爸爸自从李涛被抓以后,因为头晕病晕过去两次,之后就一直长病假在家。

刘若婵毫不忌讳地把真实情况告知以后,李涛的妈妈确实哭得死去活来,还差点晕厥过去;但原本已经做好李涛爸爸再次晕过去的准备,却出现了意料之外;这个土建工程师可能是跟钢筋水泥打交道多了,竟然非常的坚强,不仅没有晕倒,还说了一番安抚别人且带有一定人生哲理的话:

“走了就走了吧,也许是涛儿命中有此一劫吧,没有人能够抗拒命运的安排。只是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人生的三大悲剧之一啊!痛苦的是我们投诉无门,我儿子怎么会是大毒枭?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何患无辞啊!”

“爸爸你冷静点,我们活着的人还要生活下去,您千万当心身体。”刘若婵一边在劝慰,一边在心里捏了把汗。应该说后果比想象的要好得多。

“我没事,”李涛爸爸的身体似乎一下子硬朗起来,“走,我们去把儿子的魂灵带回家吧!”

李涛妈妈有点发愣了,她从心里觉得李涛爸的身体太反常了。这次儿子进去以后,他一直处于要人服侍状况,现在却像一个健康人一样,是不是一种回光返照啊?

按照死亡通知书上的地址,他们坐了十几个小时火车,又坐了几个小时的汽车,总算是到达了目的地。

一路上,三个人都默不作声,像铅一样沉重的心情压得他们欲哭无泪,欲喊无声。

人世间的悲情,大抵不过如此吧?

当地的公安部门蛮客气的,端茶倒水,大致介绍了一下事情经过,并补充道:“幸亏当地的猎人报警及时,否则的话尸骨很难聚拢到一起。”

“谢谢!谢谢你们!”李涛爸爸对当地警察真诚的感谢。

“不用谢,人心都是肉长的,这是应该的。”当地警察也很坦诚,继续说道:“不过,我们公事公办,这骨灰盒的钱,是要你们家属自己出的。”

“这个没问题,这是应该的。”李涛爸边说边把钱给了当地警察。

刘若婵和李涛的父母看着当地警察捧着骨灰盒放在茶几上,三个人心里的悲痛一下子涌上心头。李涛妈妈第一个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李涛爸爸没有放声,却在默默地流泪;刘若婵在痛苦的抽泣。

李涛妈妈边哭边自言自语道:

“儿子啊,你结婚结得好好的,怎么就成了大毒枭了呢?他们有什么证据啊!我们至今不明白啊!我们什么消息也没有啊!我们救不了你呀!谁会想到,你这一去,我们再见面的时候竟是你的骨灰盒,我们究竟作的什么孽啊!”

当地警察很有人情味,并没有急于阻拦李涛妈妈那催人泪下的哭诉,相反拿了一盒面巾纸在茶几上。估计警察有过失去亲人的伤痛,了解个中滋味。

“儿啊,你这一走,我们以后还怎么过啊!我们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啊!你让若婵怎么办啊?!这么好的姑娘,当不成媳妇,我们就把她当成自己亲身女儿看吧!”

“妈——”刘若婵痛哭着抱住了李涛妈妈。“妈——我会照顾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