蓊蕉市,地处东西交界,冬天冷夏天热的一个三线小城市,无论是建筑风格还是社会环都跟千山有着七八分相似。

火车站外掉漆的老旧铁栏内,几个偷东西的小孩儿蹿了出来,逃过了大人的追捕。里面的铁路工作人员指着他们骂着娘,被气得七孔生烟。

小孩儿回身做着鬼脸,拿着手里刚偷到的五块钱甩着逃着。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一回身,小孩儿立即毛了,伸手就交出了五块钱,“叔叔,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放了我吧,才五块钱,我以后再也不了。”。

被叫做叔叔的男子身高一米八出头儿,留着寸长的头发,打了弹力素,根根挺立。刀子脸,短眉龙眼,高挺的鼻子,穿着一身军装,提着一个军绿大背包。脚上是军用皮鞋,头上有钢板那种,踢人一脚能把人踢骨折。

一身军人打扮的少年,嘴里却叼着一根烟,看到小孩儿递上来的钱后,先愣了一下,随后摆出了一副流氓相来。对着小孩儿的屁股就是一脚。一下就把他踢坐在了地上。

“小不点子,学什么不好学人偷东西。这要是我小时候,我爷知道了就得把我手砍了。你为什么偷东西?你家大人呢?走,找家长去。”说话之人,流氓十足,每说一句就一扬下巴,看起来像个市井小混混一样。

“别,别找家长。求你了,我妈知道了会让我死的,我真的不敢了。”小孩儿说着话,跪了下来,连忙磕头。看来他是真吓怕了。

随后,年轻人一笑,看到了追来的工作人员。他一把提起了小孩,把他搂在了自己身边,“你说的,最后一次。那我帮你,你怎么报答我?”。

小孩儿抬起了头,眼中尽是惊讶之色,一咬牙,他狠心道:“你,你能不能等我长大的?我才十二岁,我妈说我还不能生小孩儿。”。

这话一出口,年轻人呛了一口烟,“你是女孩儿?”。

“嗯,女孩儿。”头发跟他一样短的小孩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泥污,有些怯的笑了起来。

“呵呵,好了,好了,不早说,假小子。早说刚才就不踢你屁股了。那啥,不用怕。”说话的年轻人轻轻拍了拍小孩的头,没再把她拉向身边靠着。

这时,工作人员跑来了,是两个铁路警察。看了眼年轻人,行了个礼,“这位同志,感谢你帮我们抓小偷,把他交给我们吧。有爹生没娘养的孩子,真是一点儿教养都没有。非让他父母好好管管不可。”。

“这个交给我了,我来处理。以后你们也别这么说话,伤小孩儿心。看不出她有心事么?但凡家里能吃上饭,会有这么点儿的孩子出来偷东西么?你,把这个给受损失的客人,就说我说的,对不起了。”年轻人很张狂的拿出了钱包来,一打开,我嘈,警察都花眼了,小小的钱包塞得鼓鼓的,里面差不多一万多块钱。现在的军人真有钱。

接过他递的一百块钱,铁警不愿意了,“你谁呀?你说放就放,你是不是同伙儿。走跟我们去录个口供,我怀疑你养小孩儿教唆犯罪。”。

那人笑了,把钱包里的证件掏了掏,找到了一张看起来够唬人的,递了过去,“打个电话问问吧。我就要带她走,你看行不行。”。

警察拿过证件看了看,国家安全局发的,真够邪乎的。接着,他拿出电话来,打了一个问了问。随后,没有得到证实,他笑了,“你再跟我扯,根本就没有你这人。”。

“哦,忘说了,你得打你们支队长的电话。”这个年轻人正是来执行任务的莫楠,到了这样一个三线城市里,他倍感亲切。看到这小孩子的眼神闪烁着可怜的光,他也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来。不知道她有什么困难,反正这个忙他是帮定了。

“哼,少来这套,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他犯了大错,就得跟我走。你就算是什么真的特派员也没有本地执法权,懂不懂法律?”警察叫了起来,开始跟莫楠对着唬。

莫楠无奈,拉着小孩儿就走,“就五块钱的事儿,你要盯着不放,那我也就当你是个狗了,再过来,别怪我不客气啊。”。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怒了,冲上去就要按莫楠。

莫楠早有准备,头也不回就是一个后踢,腿伸完迅速回收再次出击,两脚几乎同时踢中两人,把他们踢得倒退几步坐在了地上。

“你敢,咳咳,你打……”警察说着,就要打电话叫人来帮忙。

这时,他的电话响了,一看是段里的队长。他一接,立即就被骂了一顿,然后他的脸就绿了,起身连忙向莫楠陪不是,小话说尽。

莫楠也拿出烟来,给他们每人上了一根,带着小孩儿就走人了。火车站内,一些人注意到了这一幕,一个个都转身离开,打消了刚刚的主意。

打着车,莫楠带着小孩儿一起上了车。这小孩儿一身衣服还算整洁,就是小脸和小手太脏了一些,应该有几天没洗过澡了。一个十二岁的小女生,弄得像个十来岁的小男生一样,这家里的条件可见相当不怎么地了。

但莫楠这次来的任务特殊,就是要隐蔽着先找目标。一看到这小孩儿,莫楠的灵光就是一闪,不错,就是她了。

“兵哥,去哪啊这是?”司机一看莫楠的行套,立即笑着打了个招呼。

莫楠一拍小女孩的肩问道:“去哪?你家在哪?”。

“不是说不找家长了么?”小孩儿又要哭了眼带泪水看向莫楠恳求着。

莫楠笑了,“呵呵,你得报答我啊,我没地方住,上你家借住。一天给一百块钱,你看行不?叔可是军人,没看警察都怕我。呵呵。”。

“哦,那好啊。解放西路三十九栋三单元。”小孩儿说着,指向了前方。

司机一启车,就问了起来,“小哥第一次来我们这里吧?来办什么大案吧?呵呵,要不这么着吧,我家条件不错,比解放西路的老楼强多了,我一天收一百包吃,你看怎么样?”。

莫楠一听,笑了起来,这也有抢生意的,这个司机大哥还真有意思。他摇了摇头,“不了,其实我是她家的远房亲戚,来玩儿的,这不逗孩子玩儿呢嘛。一天一百都可以住旅馆了。呵呵。”。

司机一听,也苦笑一声,他说就没遇到过这么好的事儿么。

车一停,两人下了车,莫楠给了一百块,没用找钱。司机另看了他一眼,一看这个兵哥长得真是有些水平,那身上的肌肉,应该是特种部队吧?普通兵下连后累得要死,早瘦得不行了。特种部队里才有这种大块头儿的汉子。当然那是在他的幻想之中。实际他也不知道。

莫楠被小孩儿拉着走上了五楼,三开门的小楼道上白墙已经变成了黑色,上面贴满了各种通厕所,通锁眼儿,当然还有找你通屁眼儿的小广告。楼道的转弯处也放着酸菜缸啊,蜂窝煤之类的东西。本来就不宽的小道,走起来还真不容易。

到了五楼,看到了一辆被绑在了扶手上的自行车,小孩儿上去就按了两下铃,然后开心的大叫道:“妈!妈开门呀,我回来了!”。

三个门里,左右两边都是换过的新门。只有中门是最开始上楼时配的那种老旧破铁皮门。深黑色的漆已经掉了不少,把手也松了,看起来有年头了。

小孩儿一叫,门就开了,门口站着一个年近四十的妇女。脸上满是沧桑,头发盘在脑后,长得还算可以,但生活的刀子把她的脸毁得比实际年纪大了十岁不止。身上穿着一件十年前款式的黑红花毛衣,系着一条破布围裙。手里拿着的菜刀上,已经锈迹斑斑。

妇女开门后一看到莫楠,就愣在了那里,再一看小孩儿有些高兴,她更蒙了,“明明,这是谁呀?”。

“这是我叔叔呀,莫叔,这是我妈吴贵平。我家两个屋儿,我妈我爸一起,你跟我睡一起,正好。”叫明明的小姑娘说着,拉着莫楠就向里走。

莫楠一听也尴尬的笑了起来,“呵呵,嫂子,我外地来旅游的。姓莫,叫莫楠。我是个……,退伍兵。那什么,明明这孩子懂事,在火车站就一直给我指路,又是本地人,我就请她当了个相导。别误会,没有别的意思。我来借宿,就住一两个月,按天给您钱。这样吧,一天两百块,你看够不?吃饭什么的另算。”。

莫楠偷眼扫到了他们家里的情况,虽然穷得很明显,但摆放得却很整齐,不大的空间里,米袋子被罗在椅子上,椅子下方放着面袋,衣服鞋子也都有挂有柜,东西很旧,但看得出主人很用心。家里环境不错,一种回到了上世界七十年代的感觉。莫楠当时就决定,把钱提得高一些。帮他们一把。

“这……,有困难就说,不用钱,真的,你不嫌弃我们家里条件不好就进来吧。看来还是个本家,我当家的也姓莫。也叫莫男。”吴贵平说着,把明明拉到了自己身边。整了鬓角的头发,不好意思的说着。这像是在跟莫楠拉关系一样。

莫楠一听也憨笑了一声,“那感情好啊,这是缘分啊。现在正好放假了,我就在你们这里住几个月吧。这里我也有些朋友,要走访个遍,说不定在这找个工作呢。没想到这就有熟人了。呵呵。给,嫂子,这是两个月的房钱,你先拿着吧。”。

眼看莫楠拿出了钱包,里面的钱多得要命。吴贵平的眼都要花了。这真是个当兵的?她怎么没听说当兵的现在这么有钱了?

看到莫楠手里的一万两千块递了过来,厚厚的一叠,吴贵平手都哆嗦了,她在外面卖菜一年也就挣这些钱吧。人家只在这破房子里住两个月,就给了这么多。

“这,我不能要啊,她叔,快进来坐。”吴贵平说着不能要,但还是个了手,她的眼神里,有惊喜,有无奈,看来,她还真有烦心事儿。这钱可能正派上用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