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年以后,有戏班来演出,其中有一个据说很不孝的当红小生,在后台每睡到五更天,就会发生怪事……“什么怪事?”村民们听得入神,有一个急性子刚问,便被其他人嘘下去了:“别吵,让祖奶奶说。”

五更天,就是凌晨四点,被三八大盖打了一枪的脚……我只觉得情节很熟悉,似乎跟我听过的某些事情有着联系。

我伸手止住老人,说:“等等……”

一个不耐烦的村民嘘我说:“后生仔,听故事就听故事,别打岔。”

我摇了摇头,对老人道:“祖奶奶,是不是那个不孝的小生,梦见自己被脚踩?”

老人惊诧道:“你知道这个传说?”

我笑笑,没有说什么。老人继续道:“不过不是做梦,那个当红小生说,半夜有一只毛茸茸的受伤的大腿踏破棚顶向他踩将下来,一下,两下,直至踩到他痛得昏死过去。而一同睡在戏棚里其他人,都说根本没见不到什么大脚。自此以后谁家儿孙不孝,便会受此报应,但因为这里当时是沦陷区,大家也不敢细说,后来成了国占区,因为这位先烈身份的特殊,有了刘家婶子的教训,大家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是告诉后辈,这戏台,有灵性,便也就是了。”

几个村民听了,都纷纷道:“那不能拆!那不能拆,走,跟村长评理去!”说着便蜂拥进村委会,只留下满腹狐疑的我,站在外面发着呆。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不孝之子,就会被脚踩,到底刘建军的梦,跟这个传说有没有关系,如果有,那么我们原来的推测就要被推翻了。

“后生仔,呆着等天上掉金子啊,快进来啊!”老人在叫我,我“哦哦”地应着,走进村委会,脑子里仍然乱糟糟地没有个头绪。

几个村民劈头就对村长骂道:“你想钱想疯了,去把烈士陵园的树砍了当柴火吧。”便把这传说一五一十的和村长说了,村长听了,没有说什么,只是扔了根烟给我,默默的坐在那里抽烟。

“我也不想拆这老戏台。”村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但一村活人不能去指望一个死了这么多年的人啊!我们这村,经过了好几次扩张,屋子建得也没有规划,你们瞧,村里几棵老树,一个晒谷场,东风车都开不进来,那会有人来投资?”

这时老人捅了捅我的手,我笑道:“这个好说。”便对那村长道:“我有个方法!你们大家都可以接受。”声音虽不大,但这话的诱惑力,却让大家都静了下来。

我便道:“这事,其实很简单,村长也是为了让大家过上好日子……”说到这里我望了村长一眼,那村长忙点头,我便接着道:“老人们,也只是不想这条村的人遭罪,所以不如这样,村子大家都有份,大家都是想村子好,按我说,仿着城里股东大会的形式,村长写一份计划书,要是按你说的这么弄了以后,要多长时间能引进投资?”村长在边上一拍胸膛道:“投资环境搞好了,引进投资还不好说?这个包票我敢打!”

不过我接下来的话,让他再也不敢开口,我笑道:“那就好,那就要确定时间,不要到了村长任期满了,投资还不见影子,三个月,还是半年,得有个时间。如果到时引进投资出问题,或是建了厂,效益却不行,你们别笑,城市里多少工厂效益搞不上关门欠员工大把工资没发的?不是建了厂就没事了!所以到时要是出不了效益,村长就得辞职,而且要怎么赔钱给村里的父老,赔多少钱?也得先说好。”老人组的老人们,竟拍起手来,纷纷道:“不错,就是这个理!”村长的支持者,也纷纷在一边鼓动村长打包票,村长倒还算个明白人,听了我的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半天说不出话来。看他还犹豫不决,我知道他拉不下脸,须得再添一把柴,于是我便道:“这种事,得推算好,计划作出来,你就是责任人,到时完成不了,大家随时可以去告你的啊。”那村长倒也机灵,挤出笑容道:“那是那是,我这就回家想想,想好了,就来公布!”说着便拔开人群走了。

我颇觉得有点后悔,心里寻思着有些对不起这村长,我便和刘建军的祖母说了一声,赶出去拉住村长道:“其实,不拆也有不拆的好处,也一样能生出钱来。”村长停下步子问道:“你不唬我?”

“当然!”我笑道:“主要是先确定,县志上有没有这位先烈的记载,如果有了,把这消息公布出去,加上在互联网的宣传,按我所知,自然会有人来凭吊。等你村子的名声传开了,你再拆不迟。”

村长苦笑道:“你说了等于没说,要拆大家又提出让我担保一定赚,这谁敢担保?你真是年少气盛,有些话你一说开了,很难收场的。”

我有些不好意思,便道:“要不,到时有投资商找上门,你可以让他出点钱。另铺一条路不就行了?对了,你们这个乡是有名的侨乡,只要好好宣传一下,华侨们知道自己的家乡出了这样一位烈士,肯定乐于凑钱出来修路的。路一修,名声一传出去,还害怕吸引不到投资?”

村长听了,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