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云: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的确是有一定道理的。

莫奇生在我闭着眼睛、默不做声的抽完第二根烟时,终于闭上嘴巴,扭动了车匙。

感受到车体因为马达作用的轻微抖动,我从心里再一次缅怀前不久跳楼的歌星,因为他有一首歌,名字就叫:沉默是金。

车子抖动了两秒,理应开始工作的发动机“哒”的一声熄火了。如此几次,始终没有打着,我睁开眼望着准备再一次拧动车匙的莫奇生,冷冷地道:“浆糊中仁,你不要告诉你今开第一次开车。”

尽管近两年很少开车,但当年接受过系统的侦察专业训练的我,对交通工具原理的理解,绝对不低于一般的机修人员,我绝对确定是排气管堵住而造成这种情况的产生,但当我告诉莫奇生这一点时,他用一种怜悯的眼光打量着我道:“荆,你,不懂汽车。这辆车子,是有两条排气管的……”

我冲他翻了翻白眼,再次闭上眼睛,不单因为我明白一但和他接上话,他就会滔滔不绝,更重要的是欧洲人对车子接触的机会远高于我们国内,而我接受过的这方面的培训,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所以我没有足够的底气去和他争论这一点。

重新试了几次之后,莫奇生终于打开车门走到车子后面了,过了一会他咒骂着坐进来,用力关上车门,再次发动车子,但情况却没有改变。我叹了口气下了车,走到排气管的位置蹲下去观察,我感觉周围仿佛空气有一些波动,也许因为太热的原因吧,这时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我忙往边上一滚,却听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抬起头来,车子已停在前方十来米处,我苦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过去发现排气管现在无比正常的工作着。莫奇生打开车门探出头来招呼我上车。

系好安全带,莫奇生大笑道:“荆,带你体验速度魅力!”天,冲着他对车辆原理的无知,我几乎要脱口而出问他是否体现过上到二百三十公里每小时的感觉!但想起他那喋喋不休的样子,我还是打定主意,不出声养神算了。

但世事,总是弄人,就在我用力关车门,莫奇生挂上档踏下油门时,莫奇生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了电话之后,脸色一变,对我道:“赵在医院出事了!我们快去叫出租车!”我不解地问道:“你不有车吗?”

他涨红着脸地对我吼道:“自己开车怎么可能比出租车快呢?只要给他们小费,出租车司机可以开到每小时六十公里!”

我不得不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在莫奇生的尖叫中,开着他的跑车,超越一辆又一辆的出租车,穿过好几个红灯,从后视镜里我知道引起了几个交叉路口小小的交通混乱,幸好,莫奇生在尖叫中仍记得明确的给我指示路向。按他说的,过桥以后,下了一个长长坡道,拐个弯就到赵重犀所在的医院了,但问题在于,我身后已经跟了两辆警察的摩托车了。

莫奇生对我嚷道:“警察要我们马上停车啊!停车啊!看在上帝的份上!他们会开枪的!”

大多数中国人恐怕和我一样,和上帝谈不上交情,但在“他们会开枪”的前提下,我不得不给莫奇生口中的上帝一点面子,我慢慢的抬起压在油门上的脚,但速度出乎我意料没有减下来,我发现油门踏板并没有随着我的脚抬起来,无可奈何我带了带刹车,这是我不希望的,因为在一百五十公里时速下,不减速刹车是极危险的,但我发现,脚刹车失灵!

超过了前面一辆七座车,莫奇生听我说了这种情况以后,突然伸手向手刹摸去,我不得已一个肘击打在他脸上,在他的怪叫声中对他吼道:“你他妈的想死就拉手刹!”

这时已经开始下坡了,警察的电单车已赶到边上,对我们大吼着些什么,莫奇生在车窗边和他们对吼了两三句,莫奇生转过头来对我道:“荆,坚持住,转圈!和《Speed》一样!这两个警察是我好朋友,他们会想法子的!”

《Speed》鬼才知道是什么东西,想个屁的法子,只要到了平地或上坡,挂个空档等慢下来就行了,问题是这道坡不知还有多长,就算到了平地,一百多公里的时速扒个空档还得跑好一会呢,等他们想到法子,我不知道赵重犀怎么样了,我对莫奇生道:“还有多远到那间医院?”

莫奇生道:“前面五六百米就是……”

“叫你的朋友退开,我准备让车子停下,你抓稳了。”

已经见到前面二百米远处有一家医院。我咬了咬牙,握紧方向盘,踏下离合器,过了半秒,退了个档,变速箱发出“咔咔”的刺耳的响声,但终于还是挂进去了,车子震了一下,抬起离合器,我停了停再踏下离合,又退了个档。

下完坡道以前,终于退到一档,车子终于慢了下来,下完坡以后我扒了空档滑到医院门口拉起手刹,问了赵重犀的房间号码,然后留下莫奇生去和后面赶上来的警察扯皮,我向医院里面飞奔过去。

这时我手机响了起来,我边跑边掏出手机接听,却听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道:“阿晓,我这边出了点事。”

虽然只跑了不到二十米,但我已喘得很得害,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哪位?快说。”

“我是芬姐。”电话那头犹豫了一下,接着道:“这事,还是可能要麻烦你一下,张狂今天去修整那两幢老房子,回来身上又带了伤,我问他又不说……”

我忙对她道:“我现在国外,这两天就回去,回去我马上去找你!”

很幸运,我见到一个亚洲面孔的护士,她虽然不会说中文,却听得懂我问的话,她向我指了一架电梯,我在十一楼出了电梯以后,沿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寻找房号,就在我的脚步的回响声里,突然背后不知让谁撞了一下,力量之大,竟把我撞飞起来,而且不幸的是,我的飞行轨迹,是朝着走廊的栏杆外的天井。

在这一瞬间,我只想着一件事:死因会被定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