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是真的愤怒的,要我帮忙,也得把话说清楚,虽然赵重犀第一次找我得时候我拒绝了,但现在我已经答应留下,就应该开诚布公。

但赵重犀始终没和我说明原因,也没说为什么要我帮他,现在看来,他跌了一交之后导致颅内出血入医院的事,真假也是有待商议的了。

我一把扯住莫奇生衣襟道:“你是不是和赵重犀合伙骗我?”

莫奇生很愤懑地和我对骂起来,说他从打电话给我时,没说过一句话。我便质问他,昨晚为何不回来?

莫奇生一听,向我摆手道:“不关我的事,桂花的房子里出现了许多首饰和珠宝,甚至还有一些名画,其中有两幅居然是文艺复兴时期的正品,他去报警我只好陪着去录口供,所以就没法回来了。”

我放下茶杯,对着赵重犀怪笑道:“老儿,你这厮今天不给我个明白,我和你没完!”

赵重犀不慌不忙放下茶杯道,笑道:“你问便是。”

我一拍桌子怒道:“到底你要我过来,帮你什么?”

原来赵重犀跌了一交之后,在昏迷之际,头脑却异常清醒,他马上知道,自己跌这一跤,绝不是偶然,设那障眼阵法的人法力虽不是太强,但对方如果利用极阴之地启动阵势反扑,仍难有胜算,要防万一,便需设法把我叫来。赵重犀笑道:“我一向认为你修为比我高的,得,你别急,我知道你要讲你是唯物主义者,也许换个说法吧:你的心理素质要比我好;或者再换一种说法:你的气势比我强。”

我来了以后,赵重犀已感到对方凭仗极阴地眼开始反扑了,我嘲弄地笑道:“那我怎么没发现?你不是说我修为比你高的嘛?”

按赵重犀的说法,莫奇生车子出现机件问题,我在医院走廊的意外,都是对方阵法反扑引起的。我啼笑皆非,这两件事定然是余老太的手下对我的偷袭,怎么跟修为有关呢:“如此说来,你不应找我,你应找一个老司机和去市体校找一个体操队淘汰的队员。他们在这两件事的处理上,绝对好我一千倍,他们的修为才高。”

赵重犀不以为然地说:“话是这么说,但难道你没发现,这两次偷袭都有些奇怪之处吗”我想了想,低头不语,的确,这两次偷袭都有些诡异,但也不能说明是什么“阵法反扑”。

“正气!”赵重犀以为我默认了,仿佛得到了鼓励,摇头晃脑把这两个字硬给弄得极为铿锵:“还记得你帮我戳在粘泥上的印记么?”

我苦笑道:“够了,老儿,我冶印那刀法,我自己都知道惨不忍睹的了,你都比我强多了……”

赵重犀不以为然地道挥手止住我道:“但我不会无故去刻一枚‘僵卧孤村’的朱文印。”

“如果我没带呢?”

“让你现刻。”

“你凭什么认为我现在会刻‘僵卧孤村’?”

“那你会刻什么?”

“我随便,我可以刻‘但使龙城飞将在’也可以‘大雪满弓刀’……”话没说完,赵重犀已经哈哈大笑,我略一思索,也脸上一红,不再言语。

但无论如何,我是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从此时开始,赵重犀在我心里,也从以前的挚友大大跌为点头之交了,我向来讨厌不能坦诚相对的朋友。第二天我查了这个城市有飞回国内的航班,我就收拾起程了,赵重犀百般挽留无效之后,便帮我订了机票,我也不推辞,道了声谢就出门了。倒是莫奇生这狄夷之人,颇为率性,一个劲的缠着要和我“换帖”“结义”云云,我一再和他说明,并不是瞧不起他,而是现在已不时兴这种“斩鸡头,喝血酒”的勾当,还是君子之交为好。

帮我叫了计程车,在送我上车时,莫奇生突然指着边上的赵重犀对我道:“小心,小心赵。”

我不解地问他:“为什么?”

谁知他的答案很是离奇,他说:“我师父以前碰过一个谢老道,也是当了道士又耐不住寂寞还俗的,不是好东西,没义气。赵也是当了道士还俗的,都不是好东西。”

望着边上尴尬的赵重犀,我大笑拍了拍莫奇生的肩膀,他这话倒颇是出了我这些天以来心头纠结的一股恶气。

我在车上和妻子通了电话,她听了我这几天的经历之后对我道:“你自己要小心些。”

我笑道:“赵重犀不是说我有一身正气么?你别担心。”

“或许,压根就不是什么正气。”妻子沉吟了一阵子,在电话那头道:“如果我遇到一个敌人,可以让我毫无防备地在下台阶时绊到颅内出血,我也会找你帮手。”

“为什么?”

“因为你曾经受严格的侦察专业的训练,加上你少年时经历过无数次街头械斗,所以对身边的危险的感知,你远比一个只会画符念咒的老头,或是一个就算武功极高却没什么实战经验的莫奇生,要来得敏锐。也许论打斗你远不如莫奇生,但赵重犀要的就是你这份对危险的感知。”

我沉默了一会,对妻子苦笑道:“你别这么直接行不行?不论如何,赵重犀还把我描述成一个修为高深、一身正气的角色,你倒好,直接说人家就是找一预警器,找一替死鬼,你这多伤人心你说?”

“你夫人说得很有道理”这时出租车司机笑着接话道:“只凭几句话,说对了九成,心思缜密。”

我忙笑道:“谢谢,过奖了。”

但马上我就发现不对劲了,这里不是国内,为什么这司机会说中文?他又如何知道“说对了九成”?却见那司机回过头来对我笑了笑道:“先生,人生何处不相逢?”

正是那个余老太手下的年青人,俊美而潇洒。我对妻子道:“遇上一位朋友,一会聊。”便挂了电话。我对那年青人笑道:“见了好几次面,还没请教,怎么称呼?”

“成冰,水成冰。”年青人很有礼貌地冲我点了点头,回头开着车子道:“先生,我说过,你别碍我的事,你偏偏要戳上你的随身小印,让我无法把东西转移。余老太老了,她怕事,我可是言出必行,只好得罪了。”

车子拐了弯,向机场的相反方向开去,我摇头笑道:“这事,我不知就理,要算帐也轮不到我头上。”

“不、不”那水成冰摇头笑道:“先生,你那个小印,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说着回过头来对我道:“对了,先生,其实你也不冤的,本来你一踏上这里,我就应该和你算一算帐了,我师妹叫做:刘秀美。”

我倒吸了一口气,虽然他师妹的事,可以说全然和我无关,倒此时,那有我辩解的余地?所谓肉在砧上,不外如是,我便也不说话了,低头想着脱身的法子,可我,手无寸铁,右臂经过那天剧烈运动,曾经去医院治疗过,但手肿得和面包一样,现在就是给我一把枪,我连扣扳机都没法子,我还有什么法子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