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悦盛见状发狠道:“你若再不仔细的看看,我便用这手上医用手套帮你抹把脸!”

我吓了一跳,忙道:“老班长,别冲动!”当年在他手下,我是吃过不少苦头,我知道这家伙发了狠,那真是什么恶作剧都搞得出来、全然不顾后果的。

不单胆囊破了,肾脏什么的,都破裂开了,赵悦盛把尸体翻了过来,在后腰处,有一个严重皮下出血的茶碗大的凸起,我强忍着恶心对赵悦盛道:“行了,见到了,能不能把柜子推进去让他安息?”

谁知他摇了摇头道:“不行。”

然后,他又拉开了身边的另一个柜子。

这具女尸也已经解剖,我无奈地道:“溺死的吧?”赵悦盛扔给我一双塑料手套,我接在手里,却不戴上,老实说,我怕敢去触摸那具看来应算“新鲜”的尸体。赵悦盛道:“你又知道?这就是那个潜水员要打捞的尸体。”

就算之前我没听他说过前因,就凭这明显没有表皮剥落、皮下出血,也没有软组织锉伤的尚算“新鲜”的尸身上解剖的体置,我也可以猜到大约是检查肺脏是否存在水性肺气肿和胃肠是否有溺液及泥沙等异物的解剖。

我对正在打开尸体眼睑的赵悦盛摇了摇头,道:“这个,我虽能看得出,但绝对没有法医内行,甚至任一个学过临床解剖的医科学生都比我强些。”说完这几句话,我已有点反胃。

赵悦盛把戴着医用手套的手,从那尸体的充血的眼睑结合膜上收了起来,对我点头道:“我知道,我只是展示给你看,两者的死因全然不同。”

我又把眼光投向天花板,不解地道:“不是说那潜水员死了么?”

“是,但他死前,已把牵引索绑在尸体上了。”赵悦盛不紧不慢地说道。

赵悦盛拉起这具女尸的左手,指着左手腕的一处皮肤,对我道:“你瞧,这里的皮肤与其他地方不同。”

我望着天花板,控制着自己发抖的身子道:“可能戴了手镯一类的东西吧。这有什么希奇?”

赵悦盛道:“英雄所见略同,问题是在殉职的潜水员左手的潜水服上,我们发现套着一个手镯,通过化验,上面有这具女尸的细胞……”

这时门被推开,那陈医生走了进来,催促我们道:“是不是要陪我值班?好了没有?”

我忙说:“好了好了,走吧。”赵悦盛接了个电话,笑道:“好,走吧。”那陈医生咕噜道:“也不顺手把柜子推进去。”我无意间回头望了一眼,不禁一声惊叫!

那具“新鲜”的女尸,竟张开了眼!死鱼般的眼珠默然的睁着天花板。

我失声道:“尸变!”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便是快些离开这里,不料转身却见那陈医生的脸上透着诡异的笑,两眼翻白的望了过来,我惊道:“别玩了,人吓人,吓死人!”谁知话音末落,那陈医生竟慢慢的、极机械地抬起双臂,然后膝盖一点也不弯地蹦了过来!起码,他的脚尖离地有二十公分!

我伸手快速的从赵悦盛腰间抽出枪来上了膛,赵悦盛惊叫道:“这家伙快精神崩溃,他真的会开枪的,陈医生,别玩!”

“嘿嘿”那陈医生笑放下手道:“进来时你们吓了我一趟,走时我吓回你们一次,大家扯平。”

离开太平间时,好奇终于压过恐怖,我问那陈医生道:“膝盖不弯你怎么蹦得那么高?”

谁知他不屑地道:“你和我一样,三岁开始练谭腿,练上三十多年,搏击比赛不一定能去打,脚尖发力扮僵尸吓吓某些无胆匪类,倒不是问题。”

讨了个没趣的我跟在赵悦盛身后,仍听那医生在笑骂道:“尸体眼部肌肉萎缩,睁开眼睛有什么好奇怪?”我虽知他在讽笑我,但已没有心情去和他分辨,只求快些离开这个地方。

街边的行人稀少,唯有几个烧烤摊子三五成群坐着一些乐意成为啤酒与小便的中间商的汉子。毕竟,已经接近冬夜零点了。

赵悦盛坐在车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他对我说:“这事我觉得邪……”

我没说什么,他沉默了一会又道:“你怎么看?很不寻常……”

我没好气地道:“你该去当巫师,要不你也以去创立个什么气功门派,现在什么功什么功的,都是极幼稚的把戏,你不如把我们以前背熟的过期密电码弄成一个什么宇宙语,加上你这张嘴,怎么也能包装成大师级的水准。”

赵悦盛摇头道:“你小子,去趟太平间比谁都胆小,一说起信仰你又嘴硬。”

我根本就不屑去搭理他,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是人的正常反应,一个正常的普通人,去太平间感觉到不自然和见了国家领导人感到紧张就是同一道理,陈医生天天在太平间外值班,他不会怕尸体,但当他发现赵悦盛用手枪顶着他下巴,他立马就瘫了。

赵悦盛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把手枕在脑后,对我道:“给我根烟。”,我笑着递了烟给他道:“不是戒了吗?”

烟弥漫在车厢里,渗出窗外去,全不能给这冬夜添一丝暖气,但人更冷,心冷。

我冷笑道:“老班长,你若不信我,又何必找我?这事,怕不是这么简单吧?”

赵悦盛苦笑道:“是的,单单潜水员的死因,到现在还没有查明,只因没人敢下水,也没有人愿意下水。”

“为什么?没有人敢下水还好说,为什么没人愿意下水?”

赵悦盛自己在我口袋里摸出烟,点着,道:“现在定性他是殉职,怃恤金马上就可以发给家属了,如果去查,那还要瞧是他自己操作不当还是什么原因,定性了,再确定怃恤是否发放,死者生前人缘很好,所以,没有愿意下水的人。”

我忙道:“还有呢?”

赵悦盛苦笑道:“事实诡异得让我几乎要颠覆自己的信仰。”

“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