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阳宗倒也不怕这些刚刚挑选出来的弟子会带着银子一去不返,毕竟能够成为仙家的一份子,是一生当中最为荣耀的事情,别人求还求不来呢。

自己辛苦的赶了数百里路,揣着对未来的梦想赶到这里,可是区区两个时辰,那些修师们轻描淡写的便决定了自己的未来,宋玉不理解,他根本就不理解,凭什么自己就是天漏之体?凭什么自己就不能修仙?

宋玉从地上爬了起来,趁着那些仙师们刚刚下了高台,几步便冲了过去,此时已经没有衙役们维持秩序了,更没有人会想到宋玉这一介凡人竟然会如此大胆的冲撞仙师。

宋玉冲到近前大叫了起来,“仙师!仙师!为何我不能成为仙门弟子?小的倒底是哪里不入法眼?”

宋玉的大喊大叫,那些仙师们只是淡然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在仙师们的眼中,他这一介凡人,根本就懒得与他多言。

当先的一名白衣仙师微微的皱了皱眉头,一挥袖子,一股大力传来,宋玉立刻就变做滚地葫芦一样的翻滚开去,而那些仙师们,就这样从他的身边走过,没有任何一个多看他一眼。

肥胖如球一样的宋宝出现在他的身前,伸手指点宋玉的鼻子,哼了一声道:“我已经说过了,你来这里,就是给我们宋家丢脸,现在好了,这脸丢得更大的,赶紧滚蛋吧,不要在这里再碍眼了!”宋宝低声喝道,见仙师人行得远了,也顾不得再喝骂宋玉,直接就踢了他一脚,快步追了上去。

宋玉紧紧的握着拳头,双拳狠狠的砸到了石板地面上,皮肉迸开,血水滴落了下来,在洁净的地板上鲜艳刺目,宛如万绿丛中一朵红花。

“不可能,不可能!为什么我宋玉就不能修仙?一定是弄错了!我不信老天如此绝情,我宋玉没有得罪你,你不会给我这样惩罚的!”宋玉的额头紧紧的贴着地面,泪水一滴滴的滴落下来,在一尘不染的石板上滚动着。

心情抑郁得要吐血的宋玉用带着颤响的声音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将自己的心情平复了下来,脑袋咣咣的在石板地面上重重的撞了几下,再将吸进去的气缓慢而又修长的吐出来。

“成事在天,谋事在人,宋玉啊宋玉,你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刻,仙师们还没有走,你还有机会,就算是仙师们离开这里,你可以赶到仙山去跪拜求师!”宋玉喃喃的自语着,缓缓的站了起来,用力的跺跺脚,神情再一次变得坚定了起来。

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不透风的墙,也不知是谁,将宋玉是天漏之体的消息传了出来,在这县城当中,宋玉并不认识什么人,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一些好奇之士足以把最内幕的消息也挖了出来。这一夜还未过,宋玉是天漏之体,今生都不可能再修仙的消息就传扬了出来,成为本年边县最热门的话题,而宋玉在这县城当中一下子便出名了。不过这种出名,搁谁身上,都是难堪的,甚至是致命的。

仅仅过了一夜,或许还有人不识得边县的县太爷是谁,但是绝不会不知道宋玉是何许人也,而宋玉,只觉得整个天都塌了,自己无法修仙,难道要让父亲接着受家族中那些白眼狼的欺辱吗?

但他必须要面对现实了,仙师们收徒结束之后,便悉数进入了县衙当中,再不露面,凡人想见仙师一面,可没有那么容易。

宋玉咬着牙,绝不相信自己是什么天漏之体,他宁可相信是那两位仙师看错了。一大早便跑到了修士们暂时落脚的县衙门口,只不过现在收徒已经结束,而且最要命的是,宋玉天漏之体的消息已经是人尽皆知,所以对一个注定就无法修仙的人,那些原本还客气些的衙役们也无须再对他客气了。

宋玉本想跪地求仙,但是那些衙役们却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还不等他做好准备,五尺长的红黑水火棍便抡了起来,叉着宋玉便将他远远的扔开,不让他打扰到仙师们的休息。

宋玉挣扎着起身,还不待他动作,一名中年衙役便走了过来,水火棍支在身边,看着一脸倔犟的宋玉,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孩子,选不上就是选不上,你这又是何苦呢!”

宋玉紧紧的咬着牙,不停的摇着头,沉声说道:“我发过誓的,一定要踏入仙门!”

中年衙役忍不住劝道:“回去吧,把这身衣服鞋子先退回去,至于这求仙,仙师说不成,便不成,我从十四岁便入这县衙做衙役,如今整整二十年了,见过不少像你这样的少年跪在修士的面前求着被收徒,甚至还有一些心志坚定者直接就找到了紫阳宗跪于山门之前,不收就是不收,除非这些仙师们主动收徒,或是资质确实出众,否则的话就算是跪烂了膝盖,也不会被收入门墙的,其实你自己也是很清楚的,求仙,需要的是机缘,与毅力无关。”

宋玉几乎忍不住就要掉下泪来,这中年衙役伸手把宋玉扶了起来,“去吧,去那边把衣服先换了,没有被选上的,是不可以穿着这些新衣服离开的,不要被人强行扒掉,那样更加丢脸的!”

宋玉点了点头,“谢谢大叔!”

门口处换衣服的草棚子,宋玉和那些没有入选的少年一道,将这衣服换了下来,换上了来时的那套破旧的衣服,好在这衣服已经被那位阿婶洗了干净,宋玉看了一圈,却没有见到那位阿婶,只有冷冰冰的一张张脸。

重新换好了衣服的宋玉,再一次回身向县城内走去,直奔县衙,而那些衙役见到宋玉又来了,远远的便迎了上来,双棍一叉便将宋玉挑了起来,在空中翻了个跟头重重的摔在地上,眼冒金星。

一名年青的衙役用水火棍指着宋玉沉声喝道:“小子,仙师都说你是天漏之体,今生无法修仙,你还来这干什么,惹怒了县太爷,小心收你入监!”

宋玉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起身仍然要向县衙那里走,水火棍在他的身上一搭再一挑,又将他挑了个跟头,也不知摔了几个跟头,直摔得宋玉眼前发黑,身体发软,几乎无法起身,可是宋玉仍然紧紧的咬着牙关,手脚在地上撑着,缓缓的向县衙那里爬去。

这时,那名中年县役赶了过来,手上的棍子一挑,将那两名年青衙役的水火棍挑开,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谁求仙都不容易,做人总要留上一线,别那么苛刻,这又不是县老爷开堂审案,何苦为难这孩子,他要求仙,便让他求吧,死了心,自会离去!”

中年衙役显然很有威望,两名年青人也不好再说什么,拎着水火棍退了回去,中年人将宋玉扶了起来,可是宋玉却固执的将他的手甩开,缓步走到了县衙之前,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半伏于地,跟在身后的中年衙役叹了口气,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回身给他取了个垫子铺在身下。

宋玉总算是感受到了一点温暖,虚弱的向这中年衙役说道,“若是在下他日求仙有成,必不忘阁下大恩!”

中年衙役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太在意,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当宋玉跪得两眼发黑,几欲昏倒之时,却见到一个胖胖的身影走到了自己的面前,锦稠做成的靴子出现在眼前,哪怕是隔着靴子,也掩不住那股子浓浓的脚臭气,是宋宝。

宋宝看着自家堂弟的模样,脸上的肥肉抖动着,眼中闪动着尽是幸灾乐祸的目光:“做为你的堂兄,我真为你感到丢脸,本来就是天漏之体,这辈子都没有希望踏入修仙之途了,却还在这里死皮赖脸的跪着,宋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赶紧滚蛋,否则的话别怪我不顾宋家之情了!”

宋玉咬牙道:“哼,你们什么时候又顾过宋家之情,跪死在这里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宋宝瞪了宋玉一眼,然后扭身指向了那些衙役们低声吼道:“你们都是死人呐,不知道各位仙师正在里面休息修炼吗?还让这个穷鬼跪在这里,打扰了仙师们的清修,你们担待得起吗?马上把人给我赶走,若是不走,拖进大牢里关上几天,看他还敢不敢扰仙师清修!”

中年衙役走了过来,一个劲的点头哈腰着,然后扭头对宋玉低声说道,“小哥,我们也是职责所在,已经让你在这里跪了许久了,差不多也就行啦,要不然,我们也没法交待!”

宋玉只是紧紧的抿着嘴唇,一声也不吭,中年衙役微叹了口气,正欲招上两个人来把宋玉叉开的时候,县衙的门便又响了,却是一名白衣仙师走了出来,见这白衣仙师一出来,宋宝的脸色微微一变,俯着身,低声向宋玉道,“哼,好心当成驴肝肺,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跪死在这里的!”

见白衣仙师注意到了这里,宋宝便又假心假意的将半个硬如石头的馒头扔到了宋玉的怀里,然后转身向刚刚走出衙门口的那名白衣修士迎去,胖胖的脸上挤满了笑意,比手划脚的说了起来,然后那名白衣修士便停下了脚步,又回去了。

宋玉忍不住叹了口气,明白自己可能在这宋宝的搅和之下,失去了最微弱的一次可以踏入仙门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