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的人策马飞奔,身后的人紧追不舍!

慌、慌,令人恐惧的慌在心中压迫,黑暗的沉窒令她身心只是一片空茫的白,真实和梦魔交相生映,何者为真?何者为虚?她已分不清!只想冲出这可怕的牢笼,速度的奔驰从以前就是她最好的解脱。

身后的文森见她那狂驰的样子,简直难以想像她此时的心境,一接到拉德的回报,他就知道发生何事了,此刻的他真怕,前方的人纵然已无法力可自行伤害,却有可能将自己的心逼入绝境。

光束般的驰骋放任心中的感觉往极东之处数日前她生命中的最后一役,——银湖而去!

当她奔进古木参天的树林时,那来自心海的呼唤熟悉的再度响起。

幻光球呀!几百年来你护着皇一族,而今你圣洁的光芒将再度照耀我皇一族的遗山峦叠翠的屏护,围守着这世外之源,人马合一的飞驰已冲进了这浩劫后的颓墟。当希望之神降临时,命运将指引她回到神皇的银湖,水幼我皇族百年的大地之光。

再见到那银辉的湖泊,雷颖的身心与记忆绷到最后一刻爆发了。

恍如隔空所摧的咒语,灿虹射出她的胸口,环绕整个银溯,激起天地相映,破云的朝阳驱散了雨蒙,晶亮耀然的幻光球离体,瞬化彩光没入银湖,接起朝天一柱光,绿翠了周遭林木,串起了湖底通道,正是大地之光!

文森一赶到,就见到前方那独伫的人紧闭着眼,神色凝着哀绝,飘长的发丝随风舞动萧瑟,那悲恸至极的模样令文森下敢贸然靠近,怕刺激到她!

无尽的哀涌来无边的泪,灵幻的声颤抖着音色。

“我以为…只是梦呀,谁知…那才是真,醒来的世界竟是…一无所有…”

烈日军团走了,贝卡、芝兰都走了,她身边早就没有人了,大家全都死了!只剩她一人被孤独地留下!

“为什么、为什么呀!”她恸吼地哭倒于地,双手拚命捶着,痛的感觉让她知道这里是现实的世界。“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求呀,只要所爱的人在我身边,只要一份真相待的情,为什么用尽心力却是哀,付出一切总是我伤”她悲震地呐喊,令在身后的每一个人椎心刺骨,却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颖…”文森痛然地叫住她。“你爱的人不在了,但爱你的人一直都在呀!你回头,求求你回头,我对你的心意,自始至终未曾改变,你该明白的,不是吗?”

雷颖背对他的身形传来一阵凄狂大笑,她猛然站起回身看着他,眉宇是崩溃的哀戚。“爱!我的一生锁在这个字里,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我追寻的不是我的,我想保有的…却连付出生命…都做不到…爱,呵、呵…呵…

“颖,我对你的心,你一点都感受不到吗?难道你…已不记得和古亭一战之后的记忆!”见她依然是那敌视的退避,他心中一紧地问道。

雷颖幽缓地摇着头。“我只知道我在一个回忆的时空里沉浮,总是有温暖的感觉和声音安慰我,然而…”她咬着唇,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文森闻言心凄惆怅,在感情里,永远独尝悲苦的只怕总是他:“不管你是否记得,我对你的情与爱都是真,我爱你,我一直都以真心在爱你呀!”

“够了!”雷颖叱然大喊,那晶灼的绿瞳燃起激动。“你怎么能说你爱我,你如何能对我说出这个字呀,你的爱造就我,你的爱又何尝不是毁了我!你给了我这片天地,却也同时给我和这片天地同样重的枷锁,是你让我知道,爱、恨、悲、痛,这种交相折磨的感觉,是你让我从高高的天重重地摔下,你的爱…换得如今的我,换得如今满身狼狈的我,难道好强与好胜,在我们之间写下的教训还不够吗?”

“颖,不是这样、不是这样…”文森大喊地想靠近她,她却退离他更远。

“我多恨,你明明拥有我所希望的一切,却不曾有过珍惜,你一再伤害义父,可知义父是多么关心你,他要我承诺,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多久,我都必须属于你!整个白国上下,哪怕是拥戴我的旧派势力,都希望我们能结合,每个人都要我到你身边去,大家都给我排定一条路走,又有谁真正在意过我的想法,包括你,都只是强势地用你认为的方式爱我,我没有选择,只能…走下去!”她哽泣的几难成言。

“到如今…我已一无所有,无论这场人生是谁对谁错,都已够了,我不想再背着这样的枷锁走下去了,让我们之间这一再的折磨画上终点吧!你就…让我走吧!今后找再也不是白国的第二殿下,再也不是你所造就的光之天使,因为我已没有再飞的羽翼。”她喟然转身,来时的路是多少欢笑泪水共织的岁月,如今已成一席碎梦。

“颖。”文森面对她毅然的话,虽是痛苦决绝,却依然道,“我不能让你走,你已无能力护身、我不能冒着再失去你的危险,让你离开我的保护范围。”

雷颖却恍若未闻般的迳自往前走。

“颖,站住,否则,我只好对你动手了!”文森凛起目光。

“陛下!”身后拉德见文森已朝前方的人跨步而去,不禁关切地唤着。

此时,一阵娇怒的声音,空灵罩下:“不要碰她!”乍然迸出的濯光气流,震退了正要将手伸向雷颖的文森!

瞬地,整个银湖风荡摇索,林木灿舞苍郁,清亮的歌声迎绕,撩动这山峦掩蔽的空谷深幽,深深罩住每个在场的人。

白云依依的舒卷,绿醉了湖水波光。

风轻轻地吹,带来了喃喃低语。

从云端洒下了晶莹光点,拂亮了你可爱的睡容。

轻轻柔柔的不沾世俗尘埃,一切都将是温柔的寂静。

我的爱子,你睡得可安稳?

为你我愿承受一切的灾难!

天上的神灵给我力量,在我的怀中我将守护你生生世世。

这首歌…听这歌声雷颖一震,自幼便烙在心海的歌,却总是唱不全整首词句,她身心悸动,是谁?是谁唱着这首歌,这悠扬的歌声为她而起,就像慈祥的温柔,暖暖地轻抚着她。

当一个绝美如灵气幻化的女子在雷颖跟前现身时,强烈的感情撩动心潮之弦,瑟瑟的奏起了那遍落心海的音。

来人灿烂的发恍若剪剪的月落碎片,紫色的淡绿之瞳,深深地凝锁着她,额上的青色晶石、灵光耀动。

她露出一抹幽柔微笑,纤长的手指抚上雷颖的发,轻颤着:“银发!昔日的岛丝竟成银烟,就和雷一样,身带银辉之泽。”她哽咽地捧着银发下的面庞。“我们虽没真正见过面,但你该知道我,十多年来朝朝暮暮流下多少血泪,那每一滴血和泪,都声声地呼唤着,我…要我的女儿,我的绿!”艾雷莎激动地捆住眼前的人。

遥远的记忆再起震荡的共鸣。

绿,我的爱女,记得母后对你的爱和心,不论发生何事母后都会以生命保护你,我的爱女!…母后要去找佛希克叔叔,但是母后不能带你去别哭,我的女儿,母后一定会回来,你要勇敢,别哭!

最后的声音印下告别的一吻!在多少个岁月里,那淡愁染郁的紫眸,与她同悲同喜,跟前这拥着她的女于,是“母…母后!”雷颖不自觉地唤出。

艾蕾莎泪洒如珠,紧紧地抱着她。“你可知,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我寄予多少的思念与呼唤,流下多少的泪,才能真实地将你拥进怀中,这个遥远的梦,我等了十几年,终于能听到我的女儿…唤我一声母后,绿、我的绿!”

“雷颖不是你的女儿,放开她!”文森的声音冷冷地响起,打破了这母女重逢的一幕。

艾蕾莎者向一旁的人,紫眸流动青莹怒焰,对这个霸占她女儿十九年,又设下层层任桔阻挡她们母女相见的男人,她满腔的憎恨!

“她是不是我皇一族的遗孤,只有身为同族的我最清楚。我绝没有想到当年亡族时,绿竟然会落到白国王子手中,而你,明知她的来历,明知她的亲人苦苦搜寻着她,竟还将她私藏十九年,你不会明白失去孩子对母亲而言,是如何的痛不欲生,更不会知道你所带走的,是我重于我生命的宝,谁都无可取代的!”

文森眉目清冷而笑。“对你而言,这重于生命的宝无可取代的,同样的对我而言,十九年来的岁月更是不容抹灭,我绝不会让任何人将她从我身边带走!”

“你活活拆散我们母女十九年,竟还能对我说出这样的话!”艾蕾莎对跟前的人难以置信地摇着头,难过地道:“你相信母女连心吗?你知道她的悲喜我感受得到吗?这份血缘的联系,哪怕是层层封印、哪怕是相隔千里,我都能感受到她的一切,可是我不晓得她在哪!每当她受伤痛苦时,我只能陪着她哭,这种无能为力,叫人连心都碎了的感觉,你能了解吗?她哀伤,我心亦悲呀!”艾蕾莎埋入雷颖身上嘶声痛哭。

雷颖拥着怀中的人,母亲的泪叫她心痛,却是无言地说不出话来,连日来,周遭的演变有如数年,她只感身心俱疲,一时间,竟茫然无绪!

然而,当跟前的人过来时,雷颖迅即将母亲保护地推到身后。“你敢伤到她一根毫发,我至死都恨你!”

“只要你回我身边,我谁都不伤害,否则,我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事。你该明白,失去你,再疯狂的事我都会做,这一点,你心里非常清楚,对吗?”

雷颖默然咬唇,深知他的威胁是真,文森对她占有的执着,有时连她都感到害怕!

“颖,到我身边来,一切都过去了,以后由我亲自保护你,无论是谁,都不能再将你从我身边夺走了,我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他邪美的面容再度凝出犀锐,明知雷颖对他强制的手段最为反弹,但为了不失去她。为了拥有她,就算真变成残酷的魔鬼他也不在乎了。

“小子,你狂妄依然呀!只可惜你好像忘了,她的父亲是人人畏惧的东方王,而且本王向来不容人欺负我的爱妻!”浑厚的男性噪音,空灵环绕,一道银白光流射向文森胸膛,却是警告地削下他身上的佩饰。颀长的身形随风而立在众人眼前,高拔昂挺地和文森对峙而立!

他凛然的气势散着惊人的力量,一双薄冰的银瞳耀然清凝,及腰的黑发束于身后,仅留下那微露的耳边之发飘散两肩,刚峻而淡漠的面庞有岁月的历练与沉稳自持。

“东方王,蓝雷!”文森面不改色地冷哼。

蓝雷瞳眸微眯,继而摇头淡笑。“当今天下也唯有你敢如此直呼我名讳。”对这个当年极为欣赏的小子他始终无法以恨看待。“看来,当年的相遇我们就已共同将这场人生变数种下了,是吗?”他回过身,走向妻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