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原本是要去膳房的,可是刚刚这么一遇,她完全就乱了心绪,快速从北辰逸身边逃离之后,毫无方向地走了开去。

不知不觉间,她竟然发现自己来到了留云轩的门口,抬头怔怔地看着门上面的三个字,莫云心中百感交集。

在这里,她看到了另外一面的北辰逸。

白衣墨发,在月云的灵位前喝的酩酊大醉,低泣而诉。

当时,她的心莫名的痛,可是现在知道了原因,却是这般的讽刺。

轻轻地推门走了进去,桂香袭来,一地残花。

转眸看着渐渐凋零的桂树,莫云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无比凄凉的笑。

春天到了,这些花,却要谢了。

踩着地上的落花,莫云一步一步地朝里走去。

第一次来这里,她是误闯进来的,而后就见到了喝醉了后的北辰逸;

第二次来这里,是被北辰洛给骗进来,而后差点被北辰逸给打死扔进那什么万鳄池;

第三次来这里,她救了中了瘴毒的北辰洛;

第四次来这里,她是想来告别,喝下了这里的一杯酒;

今天,已经是第四次了,她却不知道为何要来这里?

前几次来的时候,她还很是纳闷,这些桂花树明明是有瘴毒的,而她却能自由出入。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这里阵法和瘴毒是北辰逸和凤楚熙联合设立起来的,因为她是月云,即便是没了记忆,却依旧能避过去。

其实单单从这一方面,北辰逸就该有所怀疑不是吗?

可是他偏偏不去想,或许是他根本就不削去想吧。

可笑,真的是很可笑啊。

她牺牲自己救了他,而他却对昨晚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难道这就是报应吗?

因为自己忘记了他们,而得到的报应?

看着眼前随风轻扬的白纱,莫云仰头闭了闭眼,忍去眼中的那抹酸涩,而后撩开薄纱走了进去。

虽然是白天,可是里面是一如既往的阴暗,布置跟上次看见的时候一样,桌子和画像依旧在,而灵位则已经撤去。

在以为月云回来了之后,北辰逸可能都没来过这里了吧。

看着画上的那个女子,莫云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静默许久之后,她忽地飞身跃起,脚在桌上轻轻一个借力,就将挂在墙上的画摘了下来。

轻巧落地,看着画上的黑衣月云,虽然是一模一样的脸,可是那种神态,那种气质,跟现在宫中的假月云截然不同。

果真是当局者迷,这么明显的区别,北辰逸竟然都毫无所觉吗?

轻轻一笑,莫云将画卷了起来,而后带着它,走了出去。

既然北辰逸已经不要它了,那么她就带走,因为这是属于她的。

就在她转身欲走的时候,头上的屋顶忽然传来了一声轻响,莫云眸子一眯,警觉顿起。

跑出去一看,屋顶却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莫云歪了歪头,眸中满是疑惑。

毕竟这里布着桂花瘴气,一般人是无法接近的,有可能只是什么东西落在屋顶,是她想多了吧。

低头看了看手中紧拽着的画卷,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她“偷”的东西的,还是先离开这里的好。

想到这里,莫云再一次看了看屋顶,确认确实没人之后,转身快速地离去。

然而就在她离开之后,红影一闪,一身红衣的凌飞寒落在了随风而舞的白纱之前,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望着莫云消失的方向,那苍白的俊颜上,带着一抹促狭的笑。

明明是一个女子,却扮成太监留在凤楚熙的身边,而且不管是凤楚熙还是北辰逸,对她都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还有,她偷偷地拿走月云的画像,又是为何?

这个莫云,难道跟月云有什么关系?

莫云?月云?

凌飞寒的眸子越眯越紧,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中一闪而逝,很快,快到他根本就来不及抓住。

莫云回到房间好一会,心中还是觉得很不对劲。

刚刚离开留云轩的时候,她总觉得有人在后面看着她,可是等她回头看去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有。

难道真的是所谓的“做贼心虚”吗?

可是她在现代的时候,都偷了这么多的东西了,还没有心虚过呢。

轻叹了口气,莫云甩去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在床边坐了下来。

将手中的画摊在**,莫云严重直直地落在上面,思绪却又游走开去。

昨晚的事情,北辰逸毫无记忆,是不是代表他们之间的缘分真的是已经走到尽头了呢?

所以,她还是按照之前的想法,离开这里吧。

正想着,门外忽的传来了一阵敲门声,莫云一听,连忙将画卷收起,刚塞进棉被中,外面的声音再起:“小莫子,你在里面吗?”

是她?

莫云眉头一皱,这声音竟然是那假月云的。

她来这里做什么?

心中疑惑着,但她还是回道:“在的。”

一边说,一边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打开门,殷夏柔由一个宫女扶着站在门口。

“姑娘,您怎么来了?”莫云看着那双茫然的眸子,疑惑着出声。

殷夏柔轻轻一笑,不答反问:“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这……”莫云犹豫了一下,说实话,她确实不想跟这个人多说什么,可是毕竟现在她是主,自己是奴才,还能把人家拒之门外不成?

“奴才不敢。”认命地扶过殷夏柔的手,听得她跟宫女叮嘱了几句,宫女就转身离开了。

殷夏柔就着莫云的手踏了进去,目光不着痕迹地一转,就将屋内的布置看了个遍。

虽然布置简简单单,却比之宫中的奴才们高档了不少,果然是受着不一样的待遇啊。

心中一阵嗤笑,耳边传来了莫云的声音:“姑娘,您坐。”

假装着在桌沿上一真摸索,殷夏柔坐了下去,而后笑着道:“小莫子,你也坐啊。”

莫云神情微微一怔,随即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却听得她开口道:“小莫子,你为了救楚熙而受了重伤之后,我还没有机会正式跟你道歉呢。”

殷夏柔微垂着头,脸上是满满的歉意。

莫云打量地看了她一眼,随即道:“姑娘,你们上次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殷夏柔抬起眼,眼神依然空茫,嘴角却勾起了一抹苦笑:“那次逸和楚熙都在,有很多话我不方便说,所以我今天特意来找你的。”

莫云挑了挑眉,眼睛却直直地盯着殷夏柔的眼,跟以前没有什么异常之处,可是她刚刚怎么就知道自己是站着的?

难道是自己多疑了吗?

正想着,却见殷夏柔放在桌上的手貌似纠结地互握了一下,迟疑了下而后说道:“小莫子,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在某些方面跟以前的我有点像,很不可思议对不对?”

看着殷夏柔苦笑着的样子,莫云心中微微一顿,难道她发现了什么了吗?

心中虽然想着,嘴上却道:“姑娘,您真是抬举奴才了,您身份高贵,而我小莫子只是一个小小的奴才而已。”

“不,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作奴才过。”殷夏柔神色焦急地否认着,“而且我也相信,不管是逸还是楚熙,他们也从来都没把你当成奴才过吧?”

莫云眯了眯眸子,带着疑惑和怔然的眸子没有离开殷夏柔的眼,未等她有所回应,殷夏柔又继续道:“我想,逸和楚熙可能正是因为感觉到了你像我这一点,所以才会对你这么特别的吧。”

殷夏柔的眼茫然地看着前方,没有对上莫云的焦距,暗地里,却没有将莫云的申请落下。

果然,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莫云的神情微变,有点不可置信的样子。

若不是她知道真正的月云现在在哪里,说不定还会怀疑这莫云才是真正的月云呢。

莫云不知道此刻殷夏柔的心中在想什么,不过她可以肯定的是,她现在正在试探自己。

莫非她已经知道自己是女子的身份,还是说……她已经在怀疑她就是真正的月云呢?

“姑娘多虑了。”莫云淡淡一笑,面色在瞬间恢复了平静,“楚熙他男扮女装,心中自然有很多难言的苦楚,被奴才无意间发现这一秘密之后,就将奴才当作了唯一可以诉说的朋友了,所以才会对奴才这般的特别。”

“是么?”殷夏柔轻笑一下,表情不置可否,“不过也确实,这些年,是我亏欠了他,若不是我,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不过现在有了解药,我也放心了。”

殷夏柔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浮起了一抹欣慰的笑:“我听逸说,昨日楚熙去找他,跟他说等拿到解药,他身体恢复之后,就想带着你去宫外生活。逸也同意了,以后,楚熙就拜托你照顾了哦。”

“轰”的一下,莫云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头顶炸开了一般。

即便这事她以前就知道,即便她也曾经跟凤楚熙提过要一起离开,可是她却没有料到,凤楚熙会在这个时候去跟北辰逸说起这事,而且更没料到北辰逸会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不对,她应该早就料到才是,因为北辰逸对她,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不舍的。

毕竟这件事,是他亲自提出来的。

莫云脸上的震惊和心伤,全数落入了殷夏柔的眼中,垂在桌子底下的手握了握,殷夏柔隐去心中的愤怒,继续道:“不过我希望你们不要这么早离开,至少要等我和逸大婚之后再走。”

大婚?!

又一惊雷在莫云的脑中炸响,一时间,她不知道该作何反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