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琦被她狂怒的气势和虚弱苍白的脸给怔住了,她似乎化作了一团火,经过最热烈的燃烧后,将会只剩下灰烬。

他不敢再惹她,还是让萧晨自己来吧。

“茗儿,你真的决定了?”萧晨静静的看着她。

“是!”她回答得毫不犹豫。

萧晨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的,但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听得还不够清楚吗?”李维森有些不耐了:“萧先生,这里没人想见到你,你可以......”

“韩琦,我们走。”不等他的逐客令说出来,萧晨抢先吩咐道。

走?

没搞错吧!

他都快绞尽脑汁了,才让萧晨以医院“特邀”专家的身份闯入病房,就得到这么个结果?

“白小姐,你确定你不后悔?”他不甘心的问。

“好走不送。”白茗儿这样回答。

那好吧!

韩琦抓住轮椅的推手,利索干脆的将轮椅掉了一个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那几个威猛大汉即紧随其后,陆续离开了病房。

白茗儿偷偷松了一口气,虚弱的身体再也支持不住,跌入了凤兰的怀中。

“茗儿,来,妈妈扶你到**去。”

李维森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凤兰将她扶到**,又给她抹去额头上的冷汗,一直未发一言。

“妈,你没事吧?”白茗儿轻声问。

凤兰摇摇头,她只是摔了一跤而已,“倒是你,感觉怎么样,要不我把医生叫来看看?”

“我没事。”心上被划开的口子,医生来了也没办法吧。

这时,李维森才慢慢的走上前,唇角浮着一丝冷冽的笑意,“表现得不错嘛!”

凤兰立即用双手护住女儿:“李维森,你休想再碰她一根手指头!”

“碰她?我现在没这个兴趣。”李维森不屑的轻哼,“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把戏,你刚才故意说那些话赶走萧晨,不就是怕我叫人伤害他?我明白告诉你,今天我之所以放他走,是因为还没到收拾他的时候!”

闻言,她苍白的脸上浮现几丝笑意,“李维森,你以为我刚才在做戏吗?”

“难道不是?”

她自嘲的摇头,“我是真的决定嫁给你,我们不是早有约定?你说会把总裁的位置还给萧晨,不会为难我爸,还会接纳我的孩子......肚子里这个是意外,我不怪你,但你之前答应我的,总该做到吧!”

李维森冷笑,“白茗儿,你不必套我的话。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之前答应你的,我并不打算反悔。我更不会伤害瓜瓜和豆豆,但是,我得确保你能开开心心的参加婚礼,到时候他们一定会来给咱们当花童的!”

“李维森......”

“嘘!”他竖起食指,“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讨价还价!一切按照我说的办就行!”

说完,他转身离去,再无一丝商量的余地。

当他的脚步声远去,白茗儿再也忍不住喉咙的酸涩,泪水如泉涌似的往外滚落。

“茗儿,别伤心,”凤兰心疼的搂住她:“我回去告诉你爸,他一定会想办法把瓜瓜和豆豆接回家的!”

她哭着摇摇头,“妈,你说他该多痛,很痛的,是不是......”

凤兰微愣,立即明白她是说李维森往萧晨脚上踢的那一脚。

她不由轻叹,怎么会不疼呢,那时候,萧晨的脸一下子就没了血色,一定是痛到骨子里去了。

他算是性格坚韧,换做其他人,未必能忍着不出声。

“都是我害的,都是我......”白茗儿自责的低泣着。

“茗儿,”凤兰轻抚她的头发,柔声劝慰:“男人和女人之间,哪有什么害不害的,只要是心甘情愿,砒霜也能变成蜜糖啊。”

砒霜也能变蜜糖......

是啊,她想要守在他身边,她不在乎他是不是总裁,缺腿还是少胳膊,只要能在他的身边,她就是开心和快乐的。

但他们不只是萧晨和白茗儿啊,他有母亲,有家业,她有父母,有孩子......当初单纯相爱的两个人,却不能只是因为有爱就相守在一起。

更何况,他是她的蜜糖,她却是他的砒霜。

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不会失去一条腿,不会受到这么多的折磨!

“妈妈,我从来没告诉过你,当初我和萧晨在一起的时候,他有多宠爱我,迁就我,”哭着哭着,她又笑了,“别人笑话我是什么都没有的灰姑娘,他却把我当做手心的宝贝,从来不让我受到一点点的伤害,哪怕对方是他的妈妈......”笑着笑着,她的泪水却流淌得更加汹涌。

“别说了,茗儿,别说了......”凤兰不忍看到她如此伤心。

她摇头,“妈妈,这些话我就对你一个人说,连萧晨都不知道......如果一切可以重来的话,我不要认识他,一定是他给了我太多,不该给的也给了我,所以上天才要收去他一只腿。我不能跟他在一起,我只会让他失去得更多......”

“不是的,茗儿,不是这样的......别说了,你别再说了!”

但凤兰已劝不住她,她已虚弱到不知自己在做什么,支撑着她继续说下去的,是一种坚定的决心。

她在告诉她自己:“我不能再和他一起,我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所能保护他......但愿我能还清,那些不属于我的,让他再不要受一点点的痛苦......”

终于,她从凤兰的怀中滑趴在了**,沉沉的晕了过去,再没有力气说出一个字。

“茗儿!”又痛又急的凤兰紧紧抱住她,抑制不了心中的难过,亦不禁泪流满面。

**韩琦推开门,立即迎面扑来一阵浓烈的酒味。

“搞什么!”他嘀咕着走上前,却没在客厅里见到萧晨的身影。

“在哪儿啊?”他一边用目光四处搜索,一边大声叫道:“别告诉我你在借酒消愁,这招数也太老了,老兄。”

循着越发浓烈的酒味,他在餐厅的酒柜旁找到了萧晨。只见他的衬衣敞开了三颗扣子,发丝凌乱的垂在额头,眼神飘忽,神情呆滞,更重要的是,餐桌上放了十数个空红酒瓶子!

很显然,他已经喝得差不多了。

“我没有借酒......消愁。”不错,还能说话,说话时舌头也没打结。

“好,你不是借酒消愁,是借酒浇愁,行了吧!”

韩琦头痛的抓抓头发,将他从医院带来这里,用的是放松心情的名义,这下回去怎么跟萧伯母和医生交代?

“拿来,还想喝呢!”他抢过萧晨凑到嘴边的酒瓶。

萧晨笑了笑,笑中带着苦涩,“韩琦,你说,这酒怎么就不止痛呢?”

“痛?”韩琦紧张的低头,“你哪里痛?”

目光飞快找到他的假肢与伤口结合处,果然,新包的纱布又透出了点点血渍。

他这才出去多久的功夫,怎么又开始渗血了!

“李维森这个王八蛋,我非把他大卸八块不可!”韩琦咬牙切齿的骂完,赶紧拿过外套给萧晨披上,“走,咱们回医院。”

萧晨却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不用了,韩琦,别去医院,”他看着他,通红的双眼像孩子般无助:“医院没有药......没有这里的药。”

他低头,双手用力的摁住了心口。

韩琦只觉喉咙一酸,但心里更窝火,“我艹!”他冲旁边柜角使劲一踢,“白小姐怎么就能说出那样的话来呢,她的心是不是肉做的啊!虽然说你现在那什么是吧,她想嫁给别人可以啊,咱们没人拦她,但有必要捧一个踩一个,踩住了还得蹂上几脚,蹂得人生不如死,她就爽了是不是?语文老师死早了吧,‘和平分手’四个字没来得及教啊!”

他吐槽吐得这么好,他自己知道么?

“韩琦,你没看出来,茗儿是故意那么说的?”

“故意?”

萧晨点头:“她怕咱们力单势薄,吃李维森的亏,所以故意用那些话赶走我们,好让李维森不方便下手。”

韩琦惊讶的张大嘴巴。

事发突然,而且这一下午他都在忙碌,没工夫“课后温习”,现在听他这么一说,似乎真是这样。

不过,这也不对啊,“既然她是故意这么做,而且还是为了帮助咱们脱离虎口,你的心还痛啥?”

闻言,萧晨黯下眸光,“她要嫁给李维森,是真的。”

仰头,他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又得一瓶酒,咕噜咕噜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韩琦叹口气,在他的轮椅边盘腿而坐,“那你打算怎么办?”说到这个,他突然想起来,“哎,萧晨,今天咱们的目的是去医院问你儿子的下落,可现在是什么都没问着啊!”

“我已经给瓜瓜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无法接通的状态。”

“会不会是她不让你和他们联系?”

萧晨摇头,她不是这样的人,瓜瓜和豆豆也不是能被命令的人。

“也许,瓜瓜和豆豆还在跟我生气吧。”那天他们离开的时候,的确是很生气的来着。

“萧晨,白小姐要跟李维森那魂淡结婚了,你想过把瓜瓜和豆豆的抚养权拿过来吗?”韩琦问。

“不。”却听他斩钉截铁的回答:“茗儿不会嫁给李维森的,除了我,她不可以嫁给任何人!”

“你有好办法?”

“暂时还没想到。”

韩琦无语,“那你得快点想,不然白小姐和李魂淡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叩叩!”突然,房间门被敲响。

是萧晨的手下在外说道:“萧总,一位叫李思思的女士打来电话,说要跟你通话。”

“告诉她我没空。”萧晨想也不想的回绝。

手下的脚步远去,两人继续坐在酒味四溢的房间里思索着,好半天过去,韩琦头痛的投降:“这次真难倒我了,总不能把白茗儿从医院里绑出来吧!”

私奔完全不是萧晨的风格,更何况以他现在的状况,实在是有心无力了吧。

更何况,白茗儿是铁了心要嫁给李维森的。

“哎,对了,萧晨,”韩琦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你说白小姐为什么就铁了心要嫁给李维森?萧晨,萧晨?”

叫了几声没反应,抬头一看,萧晨已经靠在轮椅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