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落听见脚步声,感觉身体颠簸了几下,心知是落地了,便一推暮曦,“将我放下去吧!”

“你的眼睛不是被熏得睁不开,我见你腿上还有伤,你先站在着,我去将客栈的掌柜喊起来,让他给我们找一间房,先医治了腿伤再说!”

羽落听话的点点头,“好,我等着!”

暮曦上前几步,大力的拍着门板,声音里不难听出焦急,“掌柜的,快开门!掌柜的!”

直到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暮曦才收回手,门被吱嘎一声打开,开门的是个小二,睡眼朦胧的看着眼前带着银质面具的暮曦,吓得瞬间清醒,“客、客官,几位?”

“两位!”

小二惊恐的睁大眼睛看了看暮曦,又朝他的身后看去,“客官确定是两位?”

暮曦点点头,回身看去,漆黑的街路之上仅有他一个人,羽落早就没了踪影。

暮曦暗骂,“就知道乖乖顺从绝对有假,又让你耍了!”

“客官还住店吗?”

暮曦摆摆手,“算了,打扰!”说罢不顾小二的惊慌,一顿足便飞远了。

羽落回了长街深处自己的那个小院里,凤凰树的花朵早已落尽,感激着云影师父没有一不做二不休的将这处院子毁了,亦如那天逃走时,院子中间的石桌上还放着那天从王爷府回来时拿的那个包裹,多日来的风吹雨淋,包裹已经脏了,羽落将里面的衣服拿出一件件的摆放进衣柜中,看着那衣衫竟然笑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穿上。”

简单的处理了腿上的伤口,调整一下内息,毒素已经被自己身体里那万能的血液溶解,虽然已经力气不足,运用轻功还是没问题的。

羽落做墨魂装扮,飞身出了院子直奔城南湖岸边,她却不知道此刻有道身影远远的跟着她。

萧玉牵着两匹马等在凉亭中,见墨魂姗姗来迟,“我以为是要失约!”

“处理事情误了时间!”墨魂摸着自己的汗血宝马,“好久不见,可有想主人!”

汗血宝马嘚嘚两声鸣叫,兴奋的在墨魂的脖颈蹭了蹭,墨魂朗笑翻身上马。

“萧玉的事情可都办妥了?”

萧玉也飞身上了马,一耸肩,“不用我出手事情便解决了,也不知道那个叫于羽落的丫鬟哪来的那么多仇人。”

墨魂身体一僵,“萧玉此言怎讲!”

“我说要办得事情便是将于羽落那丫鬟除掉,这样一来若是小王爷真心喜欢她一定会怨恨太子的,不过是想将他们之间的仇恨做实了,以免他有二心!”

“他不是已经与太子顾联盟了吗?难道太子顾一直不相信他?”

“小心驶得万年船,眼下给他一个太子故意杀害于羽落的假象,明日的煦灵城便会造出各种舆论,矛头直指太子恶意杀人,只因与白宇烈之间的矛盾便连累的于羽落,这样一来白宇烈岂能挂住面子。”

“为何说无需你动手?”

“我赶到太子的兰花园时那小楼便已经着火了。”

“不是你放的火?”

萧玉摇头,“我见着火便没有上前,隐约间看见几个太监模样的人,想必是宫里的人,后来又看见一道黑影飞了进去,却不过半刻,那黑影又飘了出来,独自离去!”

墨魂皱起眉头,那个时候自己闭着眼睛,心中慌乱,早就失去了倾听的能力,她根本不知除了暮曦还有人潜进屋里,那人既没有伤害自己也没有救自己,为何?

墨魂驱马缓缓前行,“你可看清那个黑衣人的体态?”

“为何这般好奇此事?你不是一向冷血,不问世事!”萧玉跟在身侧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墨魂。

“难道你就没有好奇的事情,一个人冲进火海,什么都没做又跑了出来,你不觉得奇怪?”

萧玉点点头,“是很奇怪,虽然离得远,却依旧能看出那背影的颓然,似乎是在伤感着什么,难道他进去时那个叫于羽落的丫鬟已经死了?”

“不可能!”

墨魂斩钉截铁的说道,引起了萧玉的疑惑,“为何不可能!”

墨魂回了神掩饰道,“你去的时候不是眼见着有人放火,火才刚刚燃起,哪里能要么快烧到二楼。我只是不明白那个人进去为何见死不救!”

萧玉答非所问的说道,“你可听说过暮曦这个名字?”萧玉顿了顿接着说道,“依稀间,我只听见屋里传来一声‘暮曦,救我!’然后那人便飞了出来,似乎在伤感,又似乎在气恼着,两只手紧紧握拳,回头看了看火光之中的小楼,做了下这个动作便走了!”

说着萧玉举起右手揉搓了几下自己的耳垂。

墨魂勒住缰绳,身体微微颤抖了几下,“你是说那个人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接着又小心翼翼的问,“然后是不是叹了口气一把拍在自己脸上?”

萧玉诧异的看向她,“你怎么知道,你认识?”

墨魂大声笑道,“我怎么可能认识,猜的罢了!”说着用力一夹马腹,骏马奔腾在这夜幕下的林荫小路中。

过了离城便是连绵不断的山路,早有听闻这离城郊外的山路上最为危险,不仅山路崎岖,山中的土匪也是凶狠,若是遇上,不仅劫财还要害命,很多途径此处的商贾和运货的镖局都是有进无出,久而久之便没有人再敢从这里路过,宁愿多绕些冤枉路。

现在墨魂终于明白缘何如此了,原来山中土匪是假,暗中操练军队才是真,顾施铭真是什么手段都用上了。

“太子顾如何将大批人马招集而来的,难不成都是从溪顺国偷潜过来的?”

萧玉笑道,“目标如此庞大,怎偷潜得了?”

他看不见墨魂此刻微微蹙起的眉头,“这大白天的能不能将你的面具摘了,我倒不是因为好奇你的长相,只是觉得奇怪,在我们面前还需遮掩,又不让你去行刺!”

“习惯了,摘下来就好像没穿衣服一样,哪日你敢裸奔,我就摘下它!”

萧玉极为鄙夷的看了一眼墨魂,“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

“就当是吧!”

墨魂翻身下马,站在山头向下看去,虽然心中早已做了准备,却还是不免吓了一跳,只见山窝里整齐划一,黑色的小点犹如密密的蚂蚁一般,正有条不紊的训练着。

萧玉上前一步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样,震撼吧!我第一次来也是你这种感觉,真没想到平日里软弱如毛的四皇子竟然有这番能耐!”

“四皇子,你是说白羿飞?”

“除了他还能有谁?”

“还真是小瞧他了,他想夺太子位,有些人马倒是自然的,倒是没想到竟有这么多!”

“难道你忘了他的母后可是当今的皇后,皇后乃是丞相的千金,这么多年的辅佐,怎会没些人脉,如今小王爷那边也终于让我们握牢,老王爷自然会护着儿子将边城的大门敞开,加之我溪顺国的外应,这场战争都不必打了。”

墨魂冷笑几声,看着山谷下面的士兵们,咬了咬后压根。

“你笑什么?”

墨魂没有回答,转身朝山谷下走去。

转眼半载已过,山中闭塞,生活物需不全未免有些清苦,在一群男人之中掩饰自己的女儿身份对于墨魂来说便是终日不敢深眠。除了迫不得已需要换洗衣物时,她才脱衣,上百个日夜她都是和衣浅睡,就连面具她都不敢摘掉。

墨魂推开木屋的大门,一阵冷风袭来,不禁让她拢紧衣衫,眼前的世界已经银装素裹,墨魂伸出手将片片飞花接住,这一年的冬天,雪来得尤为的晚,半年来在这大山之中似乎沉静了不少,整日的操练将自己累得虚脱,与外界完全断了联系,她便自欺欺人的忘记暗夜的危机和霜凌谷的胁迫,唯有每个月潜来山中给她送解药的谷徒在提醒着她,现实依旧残酷的存在着。

墨魂展开手中的一封信,昨夜霜凌谷派来的谷徒神鬼不觉的潜进她的木屋,将一颗解药和这封信一同放在了她的枕边。

仿似又回到了最初与暗夜分开的时候,那是自己还没有离开钰珑雪山,便整日盼着暗夜的来信,现在亦是这样,这一封封的信成了她的支撑。

“落,可还记得我们的约定,你许我一生,我诺你一世。我们说好等一切尘埃落定便一起去寻找幸福安逸的生活,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墨魂反复的看了几遍,一抹凄然的笑在冰冷的脸庞上绽开,“你许我一生,我诺你一世,一生一世却得不来一人心!”说着两手一用力那纸张便从中间裂开,摞在一起在撕,反反复复机械的重复着自己手上的动作,一扬手那纸屑便融进洁白的雪花中随风飘逝。

山谷里的风呜咽着,犹如狼叫一般,不远处的操练声风雨无阻的传来,墨魂走下台阶朝操练长走去。

她和萧玉分隔在山谷的两侧,各自带领五千精兵,当初被分到自己手下的十个方阵的士兵们均是庆幸着,许是见她身材相比萧玉而言太过瘦小,便想着在她手下一定过得轻松,几个方阵的首领更是没将她放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