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婉莹低下头,一双手在自己的肚子上轻轻抚摸着,忏悔一般的说道,“偏生就给忘了?原来一直错的都是我。”

说着抬起头看着太子,“白宇烈根本就没有爱过我,陪在我身边也不过是内疚着是他将我不慎推下水的,他当真是对于羽落一见钟情的!那些戏是假亦是真,我还一度认为他是个始乱终弃的人,他不说只是为了保护我。怕是羽落也鄙视着他的始乱终弃才拒绝的。”说着周婉莹跪了身。

太子连忙伸手去扶,“你这是干什么,有孕在身为何行此大礼?”

“殿下,让婉莹跪着说吧,婉莹是想求太子。婉莹想先自私的为自己求,求太子让婉莹留在这桃园中做个守园人,他日孩子降临也不要给予任何身份,我只想让他平淡一生,找个心爱之人能相守便好。”

“你,你可知这桃园的寂寥,守在这里你岂能受得了,你还年轻,我本想着你可以随意选择,你若是想将这孩子扔下再嫁我也不会阻挠的,毕竟是四弟将你囚禁强要了你!”

“情何物,本该生死相许,被囚禁的岂止我一人,羿飞何尝不是被我的情囚禁了一生,若不是我将他遗忘了,想必他也不会抱怨上苍的不公,更不会去夺太子位,这是我的孽。我与他,并非缘浅,而是命薄,无福消受彼此罢了!”

太子深深叹了一口气,“既然你想留在此处,我便差人将四弟的宫殿好生粉饰一番……”

“不要!婉莹只想在他生活过的空间里度过余生罢了,翻新便没了他的气息!”

“起来吧,这桃园从今天起就是你的了!”

“婉莹还有一事相求!若是,若是能够找到白宇烈和羽落,希望太子能够成全,若是……”

婉莹住了嘴,微微的哽咽着,已经过去十日了,大批的侍卫沿着河边一直摸索的找下去,经过了两个城池,却连尸首都没有发现,尚在边城交接军中事物的老王爷也是连日赶了回来,还有陪着金蕊躲在琉璃望月的思成也匆忙的回到了煦灵城。

跟随白宇烈多年的鹰骑二十四卫和遍布在全国的风、云、电、雷四组高手,犹如地毯式的搜索着,沿河的村落人家都被逐户查找。

太子无力的扶起周婉莹,“没有找到尸首也是好消息,他们一定还活着。”这只是一种安慰罢了,“如果他们能活着回来我便不再强求,若是羽落也喜欢白宇烈,我去顺服父皇,若是不喜欢,便是,便是公平竞争!”

周婉莹一愣,“太子,你,你难道……”

太子苦笑,“我不过觉得也可以给她幸福罢了!父皇愧对于她父母以及她的,我想一并补给!绝非强求,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两个人相视一笑,笑容里充满同样的苦涩,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这爱恨情仇乃是天命,由不得愿与不愿!

“公子来了!”一个老者迎出门,牵过小公子手中的马,招呼着自己的小儿子,“湛儿,快来将公子的马牵到后院。”然后热络的推着小公子进了面店。

似乎是已经习惯了小公子每一次的出现都带着一个偌大的斗笠,斗笠里面还罩着一个银质的面具,老者毫不在意。

“墨魂公子好久没来了,老夫一直担忧着。”

墨魂将头上的斗笠摘掉,本来给她倒茶的老者手上一抖,茶水便溢出,“墨魂公子受伤了?你的嘴唇毫无血色!”

墨魂摆摆手,压低声线回道,“无碍,就是不放心大娘的身体,特意前来看看。”

“墨魂公子真是个大善人啊,若不是你给了我们银子让我们开了这家面馆,还请了最好的郎中给我那老婆子看病,想必现在,现在……”老者说着哽咽起来。

墨魂从怀里拿出些银两递给老者,“我娘亲在宫中也承蒙翠依的照顾,若不是翠依帮我打探出那些消息,怕是我永远都不会知道当年发生在我娘亲身上的事情,更不会知道将我偷走的人是姬云氏的流霜。”

老者将银子推了回去,“这银子我们不能再要了,你给我们的已经够多了,你大娘的病已经都治好了,眼下已经能够下地干活,面馆的生意也不错,加上你之前交给我的那两道特色菜,收入还算稳定,足够我们生活的了!”

墨魂淡淡一笑,“实不相瞒,我的确身受重伤,怕是要在你这住上一段日子,这银子就当是我的日常开销吧!”

“公子真的受伤了?需要怎么做?我去给你请个郎中来。”说罢老者就要出门去找郎中。

墨魂连忙站起身,面具后面的脸上满是忍痛的表情,“不用请郎中,帮我搭理个房间出来就好,我想好好睡上一觉,还想吃老伯亲手擀的面!”

老者回了身,“公子真的没事?”

“我何时骗过你,是真的没事!”

老者安了心,笑着说道,“想吃我的面还不容易,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做去!”说罢老者便跑到厨房忙活开了。

墨魂坐在这小小的面馆之中,望着门外的风景,这个不知名的小村落,夹在两座大的城池之间,只因前后百里皆是树林便被人们给遗忘了,或许所有南下的人都来过此处,却从来没有在意过,匆匆的成为这里的过客,甚至没有人记得曾经来过。

放眼望去整个村落仅有百余户人家,清丽婉约的古镇水乡风貌,居民依河筑屋,依水成街。此刻夕阳斜照,渔歌唱晚,两岸粉墙高耸,瓦屋倒影,灯火闪耀,家家屋顶炊烟袅袅犹如薄雾,酒香在空气之中飘溢,整座水乡如诗似画,人处其间,恍然如桃园琼瑶一般。

墨魂坐在面馆里能看到门前的青石小路和河道小桥,这水乡里的安逸终于让她的心有所缓和,那日她骑着马奔入河水之中只是为了逃脱太子的束缚,她不想嫁给他,心知武功被废,若是进了宫更难逃脱。

唯有做出这种自杀式的行为,让他们全当自己死了,便永远不会纠缠,墨魂是累了,心里又隐隐的牵挂着尚在宫中的娘亲,埋怨着自己的不孝,遗憾着没能相认。

不多时老者端出一碗面来,上面飘着一层翠绿的葱花,里面还多加了一个鸡蛋,墨魂收回目光,像老者道谢,便坐到靠窗的位子上及其享受的吃起眼前的这碗面。

暖暖的汤汁流过她的喉咙直入肚腹,温暖由内向外延伸,墨魂冰凉的一双手终于找到了该有的温度,全身每个部位都变得温暖起来。

一碗热腾腾的面被墨魂囫囵吞下,终于满足的站起身朝面馆的后身走去,随着她掀起门帘消失而去的步伐,又有一人进了面馆,朝着老者扔了一锭银子,指着桌子上的面碗说道,“给我也来一碗一模一样,也要两个鸡蛋。”

老者看着银子先是一喜,抬眼看向进门的客官,当即愣住,“这,这位,这位客官我们这里打烊了。”

“为何打烊了,我明明看到刚才有个同样带着面具的人在这里吃面。”

“她,她不同!”老者急忙解释道。

那进门的客官毫不理会,直径坐到墨魂之前坐的位置对面,“银子已经付给你了,还不快上面来!给我也安排一间房,我也要在这里住下!”

老者转身便要朝后院跑去,手刚伸到门帘处便被暮曦一把拦住,“想去通风报信?告诉你,过不了多久这个小村落便会涌进来大批的官府人员,你若是不让我在此住下,刚刚那个小公子很容易遇到危险,我是暗中来保护她的,没见我跟她的装束不差一二吗?”

老者上下打量起眼前的这个客官,他脸上的面具确实与墨魂公子的一模一样,竟然连面具右下角那个羽毛的图案都是如出一辙,还有这一身湛蓝劲装,面料和款型都是相同的,怕是唯一的差别是,墨魂公子那件比较小罢了。

暮曦见老者似乎还在犹豫着,便劝说道,“我这一路跟来,至少也有十日了,若是真的想伤害她,她又怎会安然的来到这里!”

老者恍然,“你一直跟踪公子,是为了保护她?”

暮曦点头,“不过,千万不能让她知道,她是个固执的人,不喜欢别人跟随打扰,所以……”

老者连连点头,“只要是为了公子好就行,你坐,我这就让湛儿准备个房间。”说罢掀起门帘朝后院喊道,“湛儿,快来!”

紧着接便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不多时湛儿从门帘后面探出脑袋,“爹爹有什么事要吩咐。”眼光朝暮曦飘去,先是一愣,瞬间便恢复常态,想必是经常看墨魂做这身打扮已经见怪不怪了。

“去,将后院的的西厢房打理出来,给这位大侠住,千万不要让墨魂公子知道。”

“是,爹爹!”门帘被放下,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再度响起,不多时恢复一片宁静。

老者走到厨房开始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