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浅浅的叹息,“听闻,新皇有心封你为贵妃?能够不芥蒂你我之间,看来新皇是真心待你,你欢喜?”

羽落想站起来大骂狗屁,又作罢,于是选择沉默,紧握碎片的手不知不觉已经粘稠一片。

蹬蹬的脚步声将静默的空间打破,紧接着传来小公主撒娇的声音,“王爷,臣妾房中等你好久,听闻你来了这里,真是的,为何不让臣妾陪着一同前往。”说话间一道娇小的身影已经贴在了白宇烈的身上。

“王爷,你答应过的,臣妾腹中的孩子……”

“休要疯癫!”白宇烈斥责了一句,而语气却不是严厉,停在羽落耳中倒像是两个人之间特有的打情骂俏。

小公主不以为然的抱着白宇烈的胳膊撒娇,“王爷难道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只要臣妾的孩子……”

“半夜三更,你是怎么进来的?”白宇烈止住了她的话,对她突然的到来感到意外。

小公主甩开白宇烈的手,朝羽落走去,突然伸手探进羽落的衣襟,用力一拉,羽落胸口处悬挂着的梅花匕便被她取了下来,羽落手中捧着瓷娃娃的碎片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胳膊上一痛,噌的一声,昏暗的房间瞬间亮如白昼,梅花匕上的三块晶石闪动着各异光芒,一瞬间砸开一般的暴起蓝色寒光,羽落扭头看了一眼自己滴血的手臂和梅花匕贪婪的刀锋。

再一眨眼,小公主已经将梅花匕低在了她自己的脖颈上,扭头看着白宇烈,“我知道只要你一见到羽落,所有的誓言便都不攻自破了,我今天只想让你当着她的面说你不爱她了,会与我白头偕老,否则我便死在你们面前,让父王替我报仇,讨伐你们霄暄国!”

白宇烈两步上前,“休要胡闹,跟我回家!”

羽落看着眼前的一幕,脑中空荡荡一片,唯有那句,“跟我回家!”不停的回荡,身体不禁几度摇晃,紧接着退了两步,一丝冷笑,淡淡的声音飘出,羽落甚至幻觉那声音不是自己的,“走吧,你们回家去吧,不要再来叨扰!”说着便转过了身。

她想凝结内力将梅花匕吸回自己的手中,摊开的掌心又缓缓的垂下,抚在自己的肚子上,作罢,随他们胡闹去吧!

身后传来抢夺的声音,羽落不为所动,只听一声闷痛的哼吟声……

紧接着便是白宇烈撕心裂肺的喊叫声,羽落回眸淡然一笑,声音轻飘的划出唇角,微微带着心疼的气息,她还是见不得他哀痛的神情,一字一句安慰的话语漂浮在空气之中,不凝神都无法聆听得到一般,“宇烈,无论你做出怎样的选择我都不怪你,我爱你,是真的……”

羽落的耳边只环绕着白宇烈的哀嚎声,一声声的叫着她的名字,“羽落……羽落……于羽落……”

眼前黑洞一片,身体仿佛被一道漩涡吸住一般,羽落努力的瞪大双眼却什么都看不见,只觉得灵魂在不停的旋转下坠,仿佛一道极光一般,眼前的白宇烈消失无踪,纵使心中有所埋怨,她却不想真的永生不得相见,只依稀的记得临别时那一瞬间,白宇烈的手被公主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梅花匕直指自己的身躯,脑中画面重组,羽落终于想通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便是大师说的回去的方法吗?难道姻缘注定如此,是机缘巧合还是天命难违。

仅是刹那,羽落眼前的景物在路灯的照耀下忽明忽暗,不远处摩托车的轰鸣声唤醒了羽落的思绪,环顾四周,仅是那片埋尸的树林,公路上的机车扬长而去,两行清泪划过脸庞,一切仿似南柯一梦,二十多年的时光竟如同不曾存在一般,羽落不肯置信,伸手向脖颈上摸去,空的?

羽落情绪失控,猛的将衣襟扒开,两只手颤抖着在脖颈上来回摸索,不见了,不见了,梅花匕竟然不见了!

身体犹如没轰炸过的碉堡一样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羽落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伸手摸向自己的胸口,那颗因为爱而甜蜜、疼痛的心还在,里面写满了与白宇烈的过往,她不哭,紧咬牙关,向埋尸体的地方走去,两只手在泥土之上一寸寸的翻找,许是掉在了哪里,她坚信只要找到梅花匕就能再度回到白宇烈身边。

不知是指尖的疼痛阻碍了她的行为,还是心灵上的无力感,羽落终于开始失声痛哭,寂静的夜晚,鬼魅的树林,伴随着乌鸦低鸣的阴森恐怖,羽落嘴里唯一念道的便是“白宇烈”三个字,梅花匕没有跟随她一同回来。

羽落闭上眼睛,脑中是最后离开时的那个画面,小公主紧紧握着白宇烈的手,那梅花匕就在白宇烈的手中,两股力量反复拉扯着羽落的思绪,理性和感性强烈的对抗着,她开始怀疑脑中记忆的真实性。

羽落疯了一般的击打自己的头部,片刻后喃喃自语道,“唐苗,你她妈的只是个被李庆抛弃的小偷,你得了神经病、幻想症,你……”

说着颓然的坐在地面上,用尽全身的力气瞪大双眼看着自己满是泥泞的双手,强迫自己眼眶中的泪水倒流回身体,此刻的羽落就如同失心疯一般,突然伸手摸向自己的腹部,“孩子,我的孩子,我若是这样离开,腹中的孩子该怎么办?至少,至少该让我将那个小生命带到白宇烈身边,至少给他留个念想,他,会不会忘记我……”

说着又猛的站起身癫狂的仰天嘶吼着,“啊!我要回去!”

只听啪的一声,公路旁那盏忽明忽暗的灯终于平静,羽落吓得一抖,本就漆黑的夜此刻犹如打翻的砚台一般,羽落忍住伤痛,憋住泪,摸索着爬上了公路,隐约听见身后传来奔驰的车轮声,燃起了她心中的希望,低头看着自己从尸体身上扒下来的那件黑色貂绒大衣,毫不犹豫的脱了下来,寒凉的风透过羽落单薄的衣衫直吹入她的骨缝,不禁让她身体一抖,然而此刻她心中的信念坚定,她要回到市区,找到李庆或许能够找到回去的方法。

扬起手中的衣服,羽落站到了公路的中间,一边挥舞着一边大声的喊叫,以此来引起司机的注意。

夜间开车是程森最不愿意做的事情,若不是总公司明天开会独独少了一份重要的文件,他也不必如此辛苦,连续开会几日,早就疲惫不堪,一双眼睛在张合之间挣扎。

程森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一脚急刹车,尖锐的刹车声响彻夜空,将车灯调至最亮,而眼前却什么都没有,吓得他一身冷汗,程森不禁拍拍自己的胸口,自语道,“还以为撞到人了……”

程森平复了下自己欲将跳出胸口的那颗心,深深舒了一口气,低头摇动挡杆,左脚已经松开离合,右脚刚要踏上油门那一瞬,只见眼前的视线里飞出一抹黑色的东西,直接铺展在他面前的挡风玻璃上,程森并非胆小之人,然而在这漆黑深邃的公路之上,这一幕还是惊坏了他。

程森惊恐的瞪大了双眼,喉结动了动,却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来,条件反射一般的朝两侧车窗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吓得他直接从驾驶位跳到了副驾驶,只见驾驶位那侧的车窗印着一张惨白的脸,发丝凌乱的遮挡在脸侧,那双红色的眼睛一闪一闪的。

程森本能的落了锁,再度跳回驾驶位,动作连贯的发动车子,嗡的一声,车子窜了出去,程森不敢回头望去,却又忍不住将眼光瞟向反光镜,耳边似乎在回响着一个声音,大脑断片一般的他一直在想那把声音究竟说了什么。

静谧的夜晚,唯一的希望随之落空,羽落摇头苦笑的后退了两步,靠着路灯滑座下去,那黑色的貂绒大衣落在不远处,羽落无力的张开双手,向往常一般想要提起身体里的内力,却发现空空如也,唯有发泄一般的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宇烈,怎么办,我什么都没有了,我甚至没有能力回到市区!”

羽落将头深深的埋进了双膝之间,哭泣的声音将树林里鸟虫的鸣叫声淹没,一向坚强的她终于被现实击败。

隐约传来微弱的车轮滚动声,羽落猛然抬头向幽深漆黑的公路看去,然后再度将头埋进双膝里,许是太期望了,竟然出现了幻听,公路上空空如也,连一丝车灯的光亮都没有看到。

只觉得身上一沉,厚重的衣衫驱赶了严寒,羽落侧过头看了看披在身上的黑色貂绒大衣,继而转头看向头顶,喜极而泣的站起身,将貂绒大衣脱了下来举到男子的面前,“这个给你,只要你带我回市区就好!”

程森看着眼前奇怪的女孩,一双眼睛哭得红肿,白皙的手上满是污迹,脚上穿着一双破了洞的布鞋,腿上穿着破了口子的裤子,这身装扮与这寒冬腊月显得格格不入,程森疑惑的看着羽落手中的貂绒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