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歌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后就离开了南影的住处,谁也没有打招呼,直奔十八天倾芜宫。

没错,凤歌要去找祈言退婚!

入了倾芜宫的大门,没有人拦着凤歌,故而不到一会儿功夫,凤歌就来到了祈言的书房。

房门紧闭着,里面也没有任何动静。

凤歌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或许是在看书,或许是在练字,又或许,是在给某人画像。

随便什么吧,都和凤歌没有关系了。

凤歌抬手推开房门,日光随着她一起打进房间里。和外面的风和日丽不同,书房里头有些阴暗,紧闭着窗户,不让一丝光芒进来。

凤歌心中一惊,突然想起了在宋国的时候,她十岁那年,第一次进御书房,就是这样的场景,昏暗阴森,宋国国君就坐在书桌前,一边咳嗽一边摸着凤歌的头。

那一瞬间,凤歌突然觉得一切就像是一场梦,梦醒了,她还是小小的第五凤歌,还会和祈言相遇相知相守,还会幸福快乐的生活。

凤歌能感觉到自己的内心着实松了一口气。

可是,下一刻,凤歌就反应过来,这里是倾芜宫,而她,是来找祈言退婚的!

想清楚这个,凤歌微昂起下颌,抬脚迈进这个房间。

祈言在桌前画画,他的右手上裹了几层纱布,像是受过伤一样。可他依旧不管不顾,用右手握笔,在宣纸上勾勒着什么。

凤歌离得远,看不清楚他在画什么。

没有上前,而是保持着一段距离,凤歌道:“祈言神君可有空?”

祈言的手顿了顿,却立刻恢复如常,蘸了墨,去临描宣纸上的画。

“知道神君不怎么欢迎我,所以,我有事就直说了。”凤歌清了清喉咙,道:“神君,请你退了和梧桐林凤歌的婚事!”

祈言手一抖,笔锋跃出了原来的轨迹。

见此,祈言连连皱眉,放下笔,定定的看着画,最终抬起手将画扔在地上。

凤歌无意间扫了一眼,只见上面有些粉色,依稀是一个女子的衣衫。

肯定不是凤歌,她从未穿过粉衣。

于是,凤歌心中苦涩,继续道:“过些日子我就要招亲了,为了不影响我的幸福,还请祈言神君成全。”

祈言已经重新画,从头开始,一笔一画的,画的比上次还要认真,还要细心。

凤歌见祈言不答,反而专心的在画画,她心里有无限悲哀,瞧瞧吧,祈言连说话都不愿意和她说了。

“神君,”凤歌开口,“若你不说话,我就当是答应了。等一会儿我回梧桐林之后,就将之前送过去的聘礼送回来。”

祈言还是不说话,专心在画上。

凤歌恼怒,转身抬脚就要走。

他到底是在乎还是不在乎?这样不说话,到底是愿意凤歌嫁人还是不愿意?

一下子,凤歌凌乱了。

如果,凤歌昭告了四海八荒要招亲,结果祈言还是这种要死不活的态度,没有生气,没有来找她,没有将她带走,那可怎么办?凤歌岂不是要真的嫁人?

这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丫丫的……

祈言神君你个怂包!你个混蛋!

“歌儿。”

突然,祈言叫住了即将离开房间的凤歌。

这久违的一声呼唤,让凤歌整个人热血沸腾,就差脸红了。

凤歌舔了舔嘴唇,微微转身,装成无所谓的样子,道:“有事?”

祈言抬眸,和凤歌对视。

那个瞬间,凤歌觉得,祈言瘦了好多。

“写休书吧,你休了我,还能嫁的好一点。”

……

靠!

祈言叫住她,就是为了说这句话?!

我嫁的好不好干你什么事?!!

于是,凤歌怒不可揭的摔门离开了。

祈言看着紧紧闭上的房门,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他垂眸,看着自己笔下还未成型的画,又那么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了。

想了想,祈言还是没有想到,只能放下笔,先让自己冷静冷静。

突然,房门被人一把推开,凤歌气呼呼的出现在门口。她抬手指着祈言,大喊道:“我嫁给谁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嫁给谁也比嫁给你强!祈言,你就是个……”想不到合适的词语,凤歌憋了半天,憋的气势都没有了,才憋出两个字,“懦夫!”

祈言面无表情的眨了眨眼,反问道:“所以?”

“所以,所以……”凤歌咬着唇想了想,道:“所以和嫁给谁和你没有一点关系!!就算嫁给阿猫阿狗,我也会比在你身边的时候幸福!!”

祈言的眸色深沉下去,他轻声道:“这是自然。”

凤歌没有听清楚祈言说什么,此时的她怒火攻心,若不是面前站着的是祈言,她早就打起来了!

最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凤歌支支吾吾口不择言道:“祈言,你就注定孤独终老!!”

嗯,放弃凤歌的人都瞎了眼!

说完,凤歌这次真的转身离开,没有再回来。

这回,祈言是真的失落了。他紧紧盯着凤歌离开的方向,那里阳光明媚,和他所处的阴暗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他自惭形愧。

而祈言旁边,有一幅画坏了的人物图平铺在地上。上面开着朵朵粉桃,一个白衣女子立在桃树下,回头轻笑,眉眼如画,倾国倾城。

“祈言,倾芜宫这么多花,你最喜欢哪个?”

“凤歌。”

“……祈言,能不能正经一点?我在很认真的问你呢!你到底喜欢哪一个?”

“说实话?”

“当然了,实话实说。”

“倾芜宫里没有桃花,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喜欢海棠了。”

“咦?祈言,原来你喜欢桃花啊?为什么啊?我觉得那种艳俗的东西不适合你的!你那样冰清玉洁高高在上,最起码要雪莲才配得上你啊!”

“说喜欢桃花也不全对,因为我最喜欢的,是站在桃花树下的人。”

“站在桃花树下的人?谁?从实招来?是不是你的哪个情人?”

“想什么呢你,你也说了,桃花是艳俗的花,所以只能你这样艳俗的人喜欢了!”

“你是说,喜欢我站在桃花树下?”

“嗯。”

“可是我什么时候站在桃树下了?我怎么不记得?喂,祈言,你是不是蒙我呢?”

“……”

繁华盛开的春日,十岁的凤歌一身白衣站在桃花树下,她仰着头去看纷纷落下的花瓣,咧着嘴笑,还没有长大成人,但依稀可以看出以后娇媚的模样,她转着圈伸手接落下的花瓣,不时还会有赞叹声发出,看起来虽然很无知,但是很美,就像是仙人一样。

就算后来祈言知道,仙人也没有凤歌好看,但他还是固执的用仙人形容当时的凤歌。

祈言想,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动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