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抚月心绪烦乱。

神州,就是个龙谭虎穴。

如果可以,他当然是不希望夙莺去神州再冒一次险。

只是,但凡有关傻儿的事,夙莺这个傻女人都异常的执着。

所以,去不去神州,其实不是他说了算,而是要看夙莺的态度。只要夙莺说想去要去,他抚月还是放心不下让这个女人一个人去拼命去涉险,他还是会一路随行护着她的安危。

天亮,青竹领了令独身一人绕出了竹林,踱到镇子上晃了一圈。

小客栈有人被杀的事,一下子传遍了整个镇子,人人惶恐。

“外面情况怎么样?”青竹一回来,抚月就追问情况,是他派青竹天刚放亮就出去打探消息的。

“主子,小客栈里死了人的事,已经传遍了,不过镇上并没有其他的异样,地方官府也没有见派重兵来调查驻守,看来西夏对这个偏远之镇,也不见得有多重视,所谓天高皇帝远,这里虽然是西夏的地盘是西夏的国土。”青竹将外面的情况一一道来。

青竹回来之时,夙莺和老婆婆等人也相继醒了过来。

“这是我从镇上包子铺买来的包子,大家先填一下肚子吧,这竹林的小木屋里什么吃的东西都没有,昨夜都是强撑过来的。”青竹一大早路过镇上一家包子铺时,所幸摸了摸自己兜里,还摸出了点儿碎银子出来,想想大家估计都饿了,就随手买了些包子带回来。

一屋的人,围坐在一起,分着包子吃。

“夙莺,此处竹林虽然隐蔽,但是离镇不宜久留,伤人的事儿,早晚会越传越广,更何况这些黑衣人的幕后之人定然不会就此死心,难保不会再派人过来突袭我们,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必须尽快趁离镇还没有重兵没有封城时赶紧转移。”

昨夜,抚月想来想去,后面的计划,要上哪里,他还是交给夙莺来作决定。

“转移是要转移的。”夙莺咬一口新鲜出锅的包子,觉得大陆的包子吃起来才有真正包子的味道,在神州,什么东西吃到嘴里,都少了股儿味道。

“老婆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夙莺转头,第一个却是去询问自己身边的老婆婆。

从昨夜起,她俩就是拴在同一条船上的蚱蜢,她们心中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和信念:那就是为苏府的血债报仇!

“莺丫头,我想去西夏的帝都,苏相就是在帝都苏府出的事,我必须要去帝都找出纵火的真凶。”老婆婆报仇心切,现在恨不得把自己插上一双翅膀,直接飞去帝都。

“婆婆,你确定,你真的要马上就回帝都吗?”夙莺一时为难,她本来打算带傻儿出来就是为了先替傻儿找到名医医治。

“怎么?莺丫头,你不随我这老婆子一块儿回帝都吗?你不是夙将军府里的吗?你的家就在帝都啊?”老婆婆有些微怒,她以为夙莺这丫头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和她一块儿回帝都呢。

“老婆婆,回是要回的,只是,眼下,我们都已经到了离镇,难得出一趟远门,我想趁这个机会,帮傻儿找到能医治好他的名医,将他的痴傻治好之后,再返回帝都。”只要治好了傻儿的痴傻,接下来,她谋划调查真相为苏府报仇之事才能无后顾之忧。

“你还想回神州”老婆婆脸色阴郁,目光黯淡,“你既然这么想为这个傻子寻名医,那么你们去吧,我这个老婆子一个人回帝都。”

她不知道苏府的惨案,不知道她已经失去了这世上最亲的亲人,不知道也就罢了,可是现在知道了,她哪里还能继续耽搁下去,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找真凶然后亲手手刃仇人。

老婆婆是雷厉风行之人,话刚出口,人便已经从火堆旁站了起来,作势就要去推门离开这小木屋,与夙莺他们分道扬镖。

“婆婆,老婆婆……”夙莺急忙站起阻拦,“婆婆你能不能再等等,等我给傻儿找到了名医,然后我陪您老人家一块儿回帝都好不好?”

“等你们?那要等到何年何月?我说过,那苍术阁也许有流传千年代代传承的秘术可以医治傻儿这种灵魂缺陷,但是,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先不说那样神奇的秘术有没有?就算是有,那苍术阁想必也是十分珍视这种禁术,他们又怎么会轻易使出手让外人偷窥呢?也许两三月,也许半年一年都未必能治好你的傻儿,我这老婆子怎么等得住你们?你们愿意耗下去,老婆子我不奉陪!”老婆婆态度坚决。

“有高人肯指点,哪怕只有一线的希望可以治好傻儿,我也不能放弃,我必须努力,医治好傻儿之后,本来我也要带着彩凤傻儿他们一起回帝都的,老婆婆,现在帝都情势复杂,新皇登基,朝廷新的派系日益壮大,帝都乃天子脚下,老婆婆您一人回去,连个后援都没有,万一残害苏家的幕后真凶,就潜伏在帝都,兴许还等着和苏家有关的人,自投罗网呢?您这一去,不是正好中了对方的圈套吗?我是怕您应付不来,苏府惨案反正已经发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老婆婆难道您等不得这三五个月的时间吗?”

夙莺真不放心让老婆婆孤身一人回帝都,老婆婆虽然身手不错,深藏不露,但是,为苏家复仇这件事,需要好好从长计议,如果苏家大火真是西夏皇室在背后操纵纵火,那么她们要面对要反抗的就是西夏的皇权。

一个老小百姓与皇权相斗,无疑是以卵击石。

“我老婆子死就死,我才不怕死!”老婆婆粗声粗气地回了一句。

她刚才是急晕了,所以才忘了这真凶背后的实力和来头。

一切都如莺丫头所说,她真这么单枪匹马,毫无准备就杀回去,那么,不仅报不了这血海深仇,很有可能,连真凶的面都没有见着,便已经被暗箭乱刀砍死射死。

“老婆婆,这不是怕不怕死的问题,而是要报仇,我们也需要暗中好好调查一番,然后再仔细的谋划,壮大我们自己,才能更好地将之作为攻击仇人的武器,小不忍则乱大谋,我知道,婆婆和苏家是故交,这份急于想为苏家报仇的悲痛和激愤之心,我能体会,但冲动办不了好事,婆婆,你好好想想,看看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夙莺费尽一番唇舌,为的就是不放心老婆婆一个人回帝都,老婆婆的性子直,和苏家的渊源又深,夙莺真怕这位老婆婆回了帝都,在苏府的废墟前一站,就控制不住失态抓狂,正好让幕后真凶有机可趁又抓到一个和苏家有关连的敌手。

“前辈,夙莺所言甚对,如今新皇登基,这新的皇权统治之下,改天换地,不能冲动行事。”抚月跟着附和相劝。

“可是随你们再回一次神州,这来来去去耽搁太久……”老婆婆犹豫不决。

她已经在神州躲躲藏藏十多年,这十多年里,不过问大陆任何之事,这一趟想要再回去,定然也早已经物是人非,不是原来她印象里的那片大陆。

日新月异,沧海桑田,她脱离这片大陆太久。

“老婆婆,要不这样吧,我向您保证,这趟神州之行,最多只要五个月,五个月过后,如果我们在神州还是没有寻到名医不能为傻儿医治,就算那个苍术阁的阁主,也束手无策,什么秘术都没有用的话,那我夙莺就死心,这辈子我对傻儿也已经尽心尽力,已无遗憾,再没有法子医好他,这也是他的命数,怪不了我。”夙莺目光灼灼,默然地盯着坐在一边独自与地上的小石子玩耍地傻儿,一双黑亮的眸子,透着股天真与无邪,傻儿丝毫不知道,他们这么凝重的话题,居然谈论的都是他。

“五个月太长,四个月,四个月的话,我就陪你们往神州再走一趟。”老婆婆讨价还价,想了想,四个月是她所能接受的最长期限。

要是再长的话,她就接受不了这漫长的煎熬。

老婆婆难得做出了一次让步,夙莺本来觉得五个月就已经够短的,还有些迟疑,迟迟没有决定,抚月适机地用手肘碰了下她,用眼神向她示意传达。

四个月,赶快答应吧。

夙莺扫一眼抚月,再看一眼老婆婆,最后望了一眼天真的傻儿,最后一咬牙一锤定音,“行,四个月就四个月。”

上一趟神州之行,她和抚月二人在两眼一摸黑毫无所知的情况下,还不是硬闯了神州。

如今这一回的神州之行,无论如何有了第一次的阅历作基础,想来,不会绕太多的弯路。还有这苍术阁的玄阁主,在鉴宝大会上,他们已经有幸有过一面之缘,将火凤凰相赠,这二次上门拜访,应该还是有些情面在的,而且据她观察,这老婆婆与那玄阁主似乎也有些不浅的渊源。

“四个月为期,多一天,我就直接甩手走人!”老婆婆定下了四月之期的约定。

“傻儿,四个月,就四个月的时间,如果上天眷顾你的话,那么,你的命运将在这四个月里面会被改写,倘若命运无情的话,那我夙莺也算仁至义尽,对你没有任何亏欠。”夙莺默默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