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你和玄玫师妹,你们一起犯了禁被老阁主逐出师门,我经四方打听,后来才得知你甘愿为那人而隐藏自己的一身本领,情愿做个普通的妇人,呆在深庭后院相夫教子,至于玄玫师妹,我只知她也离开了神州,这些年来并未再踏足神州半步,苍术阁的各方眼线遍布整个神州,只要你们一出现,就会立马禀报于我,只是我却未曾想到,这些年来,你隐身在神州最不起眼的角落,扮作一名丑陋不堪的丑妇,真真委屈你了!”

这名师妹,容貌绝美,身姿出众,为了苟且偷生,却不得不将自己易容成这副丑陋不堪的模样,想想,他就心痛如刀绞,无法原谅自己。

“师兄,玄玫她的确不在神州,这些年据我所知,她也并未踏上神州半步,所以,你打听不到她的消息,那也是对的。”往日的毁容之仇,她玄荷忍辱负重多年,早晚有一天,会一并找到这个恶毒的师姐,一并清算。

“那她在哪里?师妹你知道她的下落?”玄明冷冷追问。

“师兄这些年想必一直谨遵师父,也就是老阁主他老人家的教侮,没有出过神州半步,也没有理会外面的世故变迁吧?”玄荷拾起遗落在颊边的一缕发白的白丝。

岁月不饶人,饶是他们这些修行的人,也抵挡不住岁月的侵蚀风霜的洗礼。

玄明点点头,默不作声。

身为神州第一大阁的阁主,他肩头的担子远远比外人想像的要沉重得多。

这些年,为了管理好这个第一大阁的大小事务,凡事他是亲力亲为,片刻不敢松懈半分,如今才有了苍术阁越来越壮大,名声越响亮的成就。

“玄玫师姐就在西夏。”玄荷一语道破玄玫现在的栖身之地。

“西夏?那他不是也在西夏么?”玄明第一个想到的,却是那个自己一度憎恨,也一度嫉妒眼红的那个温和儒的男子,他记得,那个男子也是西夏人。

为什么会这么巧?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隐情不成?

直觉告诉他,他的这个玄玫师妹为人心机叵测。

玄荷默然点头,神情陡然悲呜伤哀。

“清荷,你……”玄明最见不得的就是师妹这样一副伤心难过的样子。

想当年,师妹为了要和那名男子在一起,可谓是豁了出去,不顾师父反对,全阁师兄弟们的反对,义然不顾地要求退出苍术阁。

为此,老阁主气得吐血,罚这个小师妹跪了三天三夜,第四天的时候,她还是意志坚决,老阁主无奈之下,这才放了她,但从此也将其逐出师门,永不再是苍术阁的弟子。

“我没事……”现在不是该伤心难过之时。

“师兄,师妹求你一个帮,请你看在往日我们同门师兄妹一场的情份上,能不能帮帮那个傻儿。”

本是叙旧,可是还是要回到最初的问题上面。

夙莺见老婆婆也为傻儿向阁主大人求情,也赶紧跟着恳求道:“阁主大人乃心善之人,望阁主大人能施善举,为傻儿寻求医治之法,晚辈将感激不尽,等傻儿恢复如常,也定当会好好感谢阁主大人!将阁主大人奉为恩人!”

玄明面色堪堪,很是为难。

本来这事儿,早已经有定论。

白天在大殿之上,他早已经拒绝,只是现在私底下重提,让他不得不重新反思。

夙莺这个年轻晚辈,他欣赏归欣赏,可是还没有好到非要他出手不可的地步。

他可以婉拒夙莺和抚月这两个年轻后辈的恳求,无视他们的殷殷期盼,但是玄荷师妹对他的恳求呢?他无论如何,无法无视。

“师妹,这个忙我实在是……”玄明左右为难。

“师兄不能帮,是吗?我知道,这个恳求,或许对师兄对四位长老,乃至对苍术阁来说,有些难度,但是并不是没有可能,对吗?”玄荷一改先前的柔和郑重反问道。

近乎咄咄逼人的追问,让玄明在玄荷这个师妹面前,简直毫无招架之力。

玄荷,就是他玄明这辈子最大的弱点。

一旦事关玄荷,他玄明所有的坚持所有的原则,如同心墙被瓦解,坍塌一片。

无声的沉默,玄明不知该如何应答。

他是有他的苦衷,有他婉拒的原因。

但是当着玄荷师妹的面,他张不了这个口。

“我知道傻儿的情况,我在给傻儿细细把脉看察他的面相时,便已经得出了和你白天在大殿之上一模一样的诊断,人有三魂,而傻儿就是因为灵魂有毛病,所以人才会痴呆。我也知道老阁主曾有一次无心透露过,苍术阁有一种秘术可以修补三魂的缺损。”事至如今,玄荷只好直奔重点。

“原来是师妹你带他们寻到我苍术阁来的,师妹你……”玄明脸色发青,怒极而气,“师妹你可知,身为苍术阁的弟子,有一条阁规,是到死都必须遵守的,那就是事关苍术阁的秘密,不得向外界透露半个字,一日为苍术阁弟子,便终身为苍术阁效力,不得脱离这个身份,想当年,老阁主也不过是面善心慈,所以饶你们一次,以驱逐的方式赶你们离开,要不然,你以为你和玄玫师妹,可以这么轻易离开苍术阁么?可是师妹你倒好,现在居然领着几个外人,一起上苍术阁,找我苍术阁的麻烦,透露我苍术阁的秘密,师妹啊,你实在是太过糊涂!”

玄明痛心疾首,捶胸顿足。

“师兄的脾气,还是和过去一般,凡事喜欢讲个理字,没错,阁中的确有这样的规矩,但是规矩之外,也无外乎人情,师妹倒是觉得,如果苍术阁的秘术,可以用来医治好一个人的痴傻,那么这秘术便是造福于人的易术异方,如果放着不用,仅仅只是修炼,那有何用?事关泄密,那更是无稽之谈,又不是让我们用来偷学,傻儿只是个普通人,根本没有习过任何秘术,也没有那种天赋,所以,根本就不存在怕秘术会泄传出去的可能。”

玄明叹息一声,“我千盼万盼,做梦都在盼着有朝一日,还能和师妹这样面对面的见上一面,梦里我们甚至还像过去一般,一起修气,一起习秘术,只是,没想到再见面,你却提出这么让我为难之事,师妹啊,你这是为难师兄啊!实话告诉你吧,师妹,我虽然贵为一阁之主,然而就算是我,也没有修过你所说的这种秘术。”

“你也没有修过?”这倒是让玄荷很吃惊,但是看看玄明师兄的样子,玄荷倒是不会怀疑他会存心欺骗自己。

她愿意相信他,只要他说没有修过,那便是真的没有修过。

“那藏书殿里应该有此种秘术的记载吧?”夙莺不死心。

“藏书殿里的藏书,就连身为阁主的我,也没有全部一一阅过,所以,我也不难保证没有此种秘术存在。”玄明浓眉皱起,神情凝重。

“那就行,只要探一探藏书殿,就知道有没有。”夙莺倒是回答得极快。

“不行!”玄明立即喝斥道,“那守殿的长老,你们之前也已经见识过他的厉害,哪怕就是我与他交手,恐怕也没有多少胜算,你们已经闯进去过一次,再擅闯的话,只有死路一条。苍术阁有规矩,藏书殿内所记载的秘书,都不能外传,如果是连阁主都没有修过的秘术,那便是视为苍术阁的禁术,所谓禁术,就是连阁主都不能随便偷偷修习,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阁主大人,我们是用来医治人,也不可以?”夙莺心绪难平。

“当然不行,既是禁术,那肯定是没人修习试过,这其中存在着很大的风险,这种冒险的方法,我是不会赞同和支持你们胡来的。”玄明口气缓和不少。

“没人试过,我不怕,我来试,冒险,也由我来冒险,总之,一句话,我不怕。阁主大人,请你务必要帮帮我,行吗?”夙莺再次恳求道。

“师兄,你也看见了,这几个孩子都和我们年少的我们一样的固执,认定了一件事,便打定主意一条道走到底,打死不回头。如果师兄还认我这个师妹的话,就请助我们一臂之力,如果身为阁主,让师兄有所为难的话,那么可以请师兄回避,剩下的事,交给我们来完成,就可以了,我不会让师兄你为难,在阁内难以立足难以面对众位弟子和长老们的。”玄荷跟着劝说。

“我……”玄明真真头疼。

大概这是他上任阁主之位以来,第一件觉得左右为难,让他无法两全的棘手之事。

说实话,他不忍拒绝师妹的恳求,如果是别的事,他二话不说,为师妹上刀山下火海,他义不容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但是此事非同小可,让他迟疑不定。

“师兄,师妹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就这一次,这一次,算我求你了!”玄荷作势就要给师兄玄明跪下,玄明见状,立马伸出手去搀扶。

“师妹,使不得,千万使不得,你这样,会让师兄我一辈子都活在愧疚之中,师兄我已经很对不起你,难道,师妹你想让师兄一辈子都心怀不安和内疚吗?”

殿中大小弟子跪拜他这个阁主,他每日里受着,无限荣光。

可是,这个师妹,他却受不得。

他怎么忍心让自己心心相念的小师妹,跪在自己面前低低地哀求自己呢?

不能!

“师兄,这么说,你的意思是……”玄荷下落的半跪姿势,就这样停在半空中。

“师兄,你同意了?”

玄荷的语气里,有着无法掩饰的喜悦。

事实上,她刚才这一跪拜,自己心中并没有半点把握。

年少时,师兄的固执和坚决,那是全阁上下都众所周知的,凡是他认定的事,做下的决定,没有谁可以改变或是扭转。

而她不过,就是技穷黔驴之时豁出去的一场豪赌。

不过,她赌的是师兄的仁慈和善良,还有对她的宠溺和疼爱。

玄明的确拗不过玄荷这个师妹,拿这个师妹完全一点办法都没有。

“师妹,这样咄咄逼我,我不答应,能行吗?你和我乃同门师兄妹,你这般要下跪求我,简直折煞我也!”

夙莺万分欣喜,阁主大人居然答应了!

看来,这世间人情世故,无外乎一个“情”字牵绊。

很显然,阁主大人同意相助,也不过是看在了老婆婆的面子和以往的旧交情之上。

所以,她最要感激的人,是老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