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月清醒的时间,并不多,很快又再度陷入昏迷的状态。

“哎呀,不好,这人的头怎么这般烫手?”

药灌进去了不少,只是这寒症发作起来,本身就凶猛,这男人的身子弱,又长期的奔波,没有好好得到调养,病来如山倒。

她急得不行,眼见外面的天色已暗,生怕这男人再继续发热下去,给烧糊涂。

她碰碰他的头,再触摸一下自己的手。

自己的手掌心,是截然不同的触感,凉凉的。

当下,她顾不得什么男女礼仪,草草解了自己的外裙,然后,又去脱抚月的长衫。

这动作,怎么看起来都显得有些猥琐和暧昧。

只是,她一心救人,当下并无别的暇思。

双双脱去外衫之后,夙莺捣弄了两下火堆,让火势退缩些,自己则小心地躺在了抚月躺卧的身边。

她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只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抚月有个什么闪失。

她眼下唯一能想到的,也便只有用自己冰凉的身体,来缓和降低抚月身上的热度。

这个法子,最简单也最原始。

在简陋的这个山洞里,无疑,只有这一个法子。

她伸出双手,紧紧地搂住了陷入昏迷的人发烫的身子。

那一刻,是她与他最为亲近的时刻。

甚至他是昏迷的,毫无察觉,而她心绪同样难平。

后来,她困极而眠,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山洞里格外静寂,洞内的光线也很黯淡。

外面日落又日出,而洞里,夙莺悠悠地转醒。

狭长的眼睫,像扑扇般,在眼底落下淡淡的浅影。

某个已经率先醒过来,却不敢动弹半分的男子,赶紧闭了双眼,假装还在沉睡之中,以免尴尬。

夙莺愣了半刻,这才释然。

抬头悄悄望一眼自己怀里的男子,脸色似乎没有昨夜那般苍白,她试图想不动声色把他放下来,小手却无意中触到了他坚实的胸膛,那里,那里起伏不平,剧烈跳动。

“怎么回事?怎么跳这么快?”

她纳闷,赶紧将手移开,去捉对方的大手,急急搭上他的脉。

闭着眼假装睡着的抚月,暗叫不妙,刚才一激动,差点现了自己的原形,暴露了自己装睡。

把了脉,她再次把手放在他的额间细探,喃喃自语,“好像不怎么烫了”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脉像还有些乱,看来还得换几味药,再接着喝。”

为了让抚月一醒来就能喝上温热的汤药,她轻轻放开他,移步到旁边去翻自己的小包袱,专心地去寻找要配的药材。

此时,再装睡已经毫无意义,反而憋得他自己难受,所以,他索性就趁着这个空隙,假装刚刚醒过来。

他刚动了下身子,就被夙莺细心地发现。

“你醒了?”

目光坦然,透着关心和担忧,并无抚月想像中两人眼神交汇时的羞怯与尴尬。

他忘了,夙莺是一个做任何事都坦荡磊落的女子。

反观他自己,倒是胡思乱想。

“我睡了很久吗?”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抚月故意移开视线,望向洞口,那里透着明亮的光。

“也不算久,现在你觉得如何,还有没有哪里不适?我正在给你配药呢,要是哪里还难受,你得老实和我说,配合我的诊治,这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你身体里的寒症控制住。”

“一夜好眠,醒来好多了。”昨夜,他睡得格外的安稳,虽然寒症侵体,可是,精神上却是再满足不过的。

只因,那个女子是那般的在乎他,他是在她的怀里睡的。

再舒适的床塌,也比不上她的怀抱温暖舒服!

当然,他是不会当着她的面说出来的,他自己知道就行。

煎好了药,让抚月及时服下。

“我出去洞口看看,也不知外面怎么样了?”夙莺寻借口离开。

两人独处,总显得有点儿那么不自在。

抚月也不拦她,放心大胆让她一人出去透气。

谁知,她才刚走到洞口,不一会儿又折返回来。

“哎,外面下雨了,下得不小呢,好好的天,怎么说下雨就下雨了呢?”她反复念叨。

下了雨,下山的路就不太好走,这个山洞是在一座山的半山腰上。

加之抚月本身受的就是寒症侵体,要是就这样出去路上再淋点雨受点儿凉,那无疑是雪上加霜。

所以,这走,是暂时走不了,只能先在洞里呆着看看情况再另作打算。

“下雨了?”抚月面上镇定,实则内心却在偷笑。

难道是老天爷也可怜他看不过去,所以才怜悯地施了一场及时雨吗?及时地将她和他一同困在这小小的山洞之中,享受一段无人打扰的独处时光。

“轩辕澈他怎么样了?有没有被顺利地救出来?”抚月当时在刑场之上就承受不住昏迷过去,所以劫刑场的事,他并不十分清楚。

“应该顺利救出来了,沈端会派武功最好的侍卫保护他的周全,毕竟,现在他的身份,在东凉很是敏感,容不得有任何的闪失。在刑场的时候,我只来得及先带你安全离开,所以最后没顾得上他们。”

这话听在抚月耳中,相当的受用。

“对不起!”他目光灼灼地向她道歉。

“对不起什么?你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夙莺疑惑看向他,不知他这一句道歉,究竟所指何意。

“我答应过你的,会好好保护好轩辕澈的周全,结果,我还是没能做到,我们下狱,险些连累了你们一大帮人!劫刑场这种事,我知道定然是很危险的。万一不能成功,便会集体被活捉,那犯的可是死罪。”他垂眸答道。

他极少失信于她,但凡答应过她的事,无论大小,事无巨细,统统都会做到。

唯独这次,他自己都被一同抓住关进大牢之中。

“不是你的错,抚月,我不会怪你的,轩辕坤实在卑鄙,他的阴谋诡计层出不穷,这里又是皇城,他的地盘,不过,我倒是好奇,在宫中,你们是怎么被太子党发现,又怎么被生擒的?按理说,依你如今的修气阶为,对方没有那么容易抓住你们才是,纵然打不过,也还能逃。”夙莺好奇地追问。

“说来话长”抚月稍显尴尬,别扭地移开眼,“我是被轩辕坤那个王八蛋给算计了,他给我下了药。”

“下药?什么药?”夙莺变了脸色。

“一种无色无味,混在点心和饭食之中的药,那药一遇热力便会挥发,闻过的人,便会不知不觉吸入肺腑之中,当时并不发作,没有任何的异样,直到药性发作,吸入者想要提气运力,才会发现自己软弱无力,根本聚集不了任何气力。这药的厉害性便在此处,是那轩辕澈的手下,为了专门对付我四处寻来的奇药。恰巧,做了一个巧妙的安排,由两个宫里的小太监拎着食盒,而我和轩辕澈又急于想办法进去龙吟殿,因此必定会袭击那两个小太监,揭开食盒查看内中的点心种类,此时就吸入了那该死的药而不自知。”

这是抚月生平以来栽的最大的一个跟头,被算计得最彻底的一次。

轩辕坤那只老狐狸,的确老谋深算。

不过,他也不是好被算计的。

刑场之上,他侥幸逃生,躲过一命,那么,今后若有机会,他抚月必定加倍还之。

那人不让他好过,他必定会对方也难过。

轩辕坤,你等着瞧吧!这笔帐,早晚会向你讨要回来的!

夙莺听完之后,这才了然地答道:“难怪,原来如此!我就说,凭你的修为和阶别,绝不可能这般轻易被人擒住!那药,如今对你可还有抑制作用?”

夙莺只能算是半路“出家”的医师,所以,像抚月刚才所说的这种奇药,她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从何处而来,怎么化解等等。

“你等等,我试试运气一下。”经夙莺这么一提醒,抚月这才想起这件重大事情,当即便提气运力。

“哎,不行!我手脚依旧瘫软无力,这真气根本不能凝聚成形!”他颓废地摇了摇头,“想不到这药,还真的有这么厉害!”

刚才动了下,他已经满头大汗。

夙莺面露忧虑,这可要怎么破解?

“要不,你试试用我们以前在洞中提升气力和阶别的金叶子看看,那金叶子说不定就有化毒的功效呢?”夙莺眼下找不出配制的解药之法,只好病中乱投医,只要能有姑且一试的法子,就不会主动放弃。

“那行,你取一片出来我试试!”抚月知她焦急不安,也只能默默配合。

从空间戒子中取出来一片金叶子,这曾经是地下交流那帮黑衣人想千方设百计所想得到的宝贝东西。

抚月吞在了嘴里,嚼碎,咽了下去。

“怎么样?有用吗?你现在再试试!”夙莺看起来似乎比抚月本人还要急切!

再次试图提气运力,但奈何,还是使不出来,手脚发软。

“不行!”抚月无奈摇头。

“要不我放些灵池之水出来,你再试试看,你还记得上次吗?我受了伤就是泡在灵池之中,借助灵水的浸泡,才很快好起来的。”试完了金叶子,夙莺不甘心,还要试灵水。

她抱着侥幸的心理,万一试一下,兴许就有用找对方法了呢。

有一丝希望,总之半丝希望都无,来得要好。

灵水被放了出来,抚月再次借助灵水提气运力,然而悲催的是,还是无效。

“别试了,还是不行!”

“不,抚月,一定有法子可以解的,这既是奇药,那它的解法,自然也不同寻常,只是我们暂时还找不到它的解法罢了,我们不能灰心,不能丧气,好吗?我一定会帮你当到解药的。”她郑郑有词地说道,决不能气馁和放弃。

如同,她为傻儿千里迢迢求医一样,哪怕艰难,但绝不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