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赶到乌城,已是半月之后。

到了乌城之后,夙莺才知道,原来明月宫不属于江湖上任何一方势力,也没有与朝廷任何一个党派攀结,算是自由而存在的一个组织。

明月宫坐落到明月山,刚到山脚之下,便已经有人过来相迎,自然是进乌城城门的时候,山上的行宫便已经得到了他们宫主回来的消息。

说来,夙莺这一回,算是大开眼界。

这明月宫在乌城的势力不小,当地的老百姓,将明月宫奉成是神教一般的组织。

想到,即将就可以见到傻儿和彩凤丫头,夙莺的心情大好,一路上赶马车的疲累也一扫而光,面容清瘦但精神气十足。

来迎接他们的人,自然不知道,在刚刚停下马车之前,她已经偷偷从储物空间里面取出了三枚奇异果,自己吞了一枚,另外的一枚丢给了马车车厢里的“大爷”和灵猴。

那可是提升精神气力的好东西,一枚吞下去,就跟喝了鸡血似的,比补了人参还要灵验。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在这明月山上,到处都是开得茂盛的桃花,一簇簇一瓣瓣,引得勤劳的蜜蜂漫山飞花,好不忙碌!

人面桃花相映红,孰不知,她在眺望风景,而跟在后面的人,却在凝望她站在一片繁花中的清丽身影。

“姐姐……”

“莺姐……”

行到明月宫的宫殿前,夙莺还未站稳,便已经有两个身影飞快地向她扑过来,差一点儿把她给撞翻。也怪她事先没有防备,只顾着观看两边的风景。

原来是青竹带着傻儿彩凤已经等候在殿门前,傻儿是直接从糕点桌上爬下来的,所以脸上还粘了几点糕点屑,就在下巴的位置上,迷糊又可爱。

“姐姐……终于看见你了……”傻儿憨厚的笑了起来,抱着她就不肯撒手。

抚月的面色,僵了几僵。

这……这众人面前,成何体统?

而彩凤丫头早已经眼圈红红,虽然没有傻儿那般娇情,不过却也是同样盼望了这许久,才盼到她平安归来。

“傻儿,彩凤!”夙莺眼角潮湿,嘴一咧,一手拥着他们一人然后三人抱作一团。

都没有哭,因为他们这是久别重逢,她们都高兴都激动得不能言语,所有的千言万语,皆在这一个紧紧的拥抱里。

在这世上,他们就是相依为命的一家人。

“莺姐姐,还有我们呢。”两个个头差不多的少年,也皆围了过来。

“你们是?”夙莺实在认不出来眼前的这两个人,只是他们的年纪,让她有些怀疑。

“他们是大虎,小虎,我带他们回来之后给取的名字,夙姑娘,你看,这两个你救下来的乞儿,好好地洗干净了脸,然后再换上一身干净的新衣裳,是不是看起来顺眼多了。”青竹一手搭一个,俨然已经成为了这两个毛孩子的“大哥大”,他们的头头。

可不是吗?

先前,夙莺救下他们的时候,也只觉得是两条无辜的性命罢了,当时他们小脸上都是脏兮兮的,好几天没有洗过脸,又四处乞讨为生,又脏又乱是自然。

如今洗干净了一看,倒也是相貌不错。

“莺姐姐,你们都是我们的恩公,青竹哥带我们来这里之后,现在让我们留在这里学武呢?我们已经学会了好几个招式,还会扎马步呢,回头我们表演给你看。”

少年终归是少年,高兴起来就吱吱喳喳,聊的全都是最近她不在他们身边,他们发生的一些趣事儿。

重聚的时光,总是那么快乐,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天黑。

天黑,自然要休息的,关于在这休息的安置问题上,又出现了矛盾。

本来这段时间,因为夙莺的意外离开,傻儿和大虎小虎住一间房的,傻儿也没有不愿意,大虎二虎平时也对他很是忍让。

但是,现在夙莺回来了,傻儿就开始闹脾气,不要像从前一样缠着夙莺,要和她一起睡,为此吵闹不休。

“姐姐,我和你一起睡,我们像从前一样,好不好?”

夙莺额际开始冒汗,这傻儿,怎么执着于纠结在哪儿睡觉和谁睡在一起的问题,她不得不安抚道:“我以前没回来,你不也和大虎二虎睡得挺好的吗?”

她打太极,不是嫌弃傻儿,实在是因为离开了好一阵子,她差一点已经忘了原来的那个习惯。

那时,是在帝都的东大街,是在他们自己破旧的家里,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何况来来去去,也就只有彩凤知道而已。

而现在情况不同,她们一群人都是在外面,在明月宫,这不是在他们家,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他们顶多算是客人。而且这明月宫里一路行来,有为数不少的侍从和婢女,还有很多的教徒。

“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傻儿离开她的这段时日,跟着彩凤大虎二虎,接触的人也比从前在帝都多,学习起别人说话,和接受事物的能力,也比从前有所提高和进步,他现在已经基本上可以清楚地表达自己想说的话,这无疑令夙莺很是欣慰。

不过,这傻儿话是多了,但是心思也变敏感的。

“不是,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不喜欢,怎么会把他当作她的家人一般看待。

早在看见这个傻儿跪在无人的苏家大宅废墟前烧纸线的那刻,她已经决心要护他敬他,用她所有的力量。

“那为什么姐姐不想让我和你一起睡了呢?”傻儿还在纠结。

夙莺眼角抽抽,寻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也许,她这是在逃避。

也许,她这是在动摇。

傻儿没有等到他想听的答案,语气哀怨地又问,“难道这段时间,姐姐去陪别人睡觉了吗?是不是有人占了我的位置?大虎说要是起床晚了就没饭吃,他的饭碗会被别人占了,是不是我以前睡的位置,也有人占去了呢?”

这是个太深奥的话题,很显然以傻儿的智商,还是理解不清。

他语气幽幽的,不无失落和懊恼。

青竹促狭地笑了。

这傻儿真有趣!

抚月望天,与他无关。

夙莺面色尴尬,“当然不是。”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我很喜欢小灵子,晚上我抱着小灵子一起陪姐姐睡觉。”傻儿几乎是一看见灵猴,就立马粘上了它,抱在自己的怀里,又是摸,又是捏的,爱不释手。

可怜的灵猴,哀怨地耸拉着猴脑袋。

主人,我可以拒绝么?我不要和一个傻里傻气地傻儿睡!否则哪天,指不定不聪明的我,也会变傻的。我不要!我不要!四只猴爪子踢来踢去的以示反抗。

夙莺一个利眼瞪过去,用神识与灵猴交流。

他是我的人,你是我的灵兽,你们都是我的。

所以你要学会和傻儿和睦共处!这是出了秘洞之后,主人交给你的第一个任务,若是不好好完成的话,哼,下回吃灵异果没有你的份!

灵异果,灵异果,它最爱的灵异果。

……

抚月的寝殿,叫做月华居,此时他正在里面沐浴更衣。

青竹还像从前,又自发地恢复成了抚月的贴身侍卫,早已经备好了一套换洗的干净衣物送了进来,然后又退出了屏风之外。

仍旧是一袭白衫,抚月似乎很偏爱白色。

“宫主,上次在帝都失散,差点吓死属下了,属下甩掉那几个跟屁虫逃回宅院的时候,当时发现宫主不在厢房的卧铺之上,吓都快吓傻了,求宫主下次不要再这么吓属下了。”

现在想起来,青竹都还心有余悸。回来这数月里,每天都派出了不少的教众出去暗地里打听他们的下落和消息。

奈何四处都没有他们的消息,直到半月前,从帝都才传来消息,证实宫主没有死,还活得好好的,这才放了心。

“你还好意思说,那天晚上,是谁背着我私自溜出去的,她胆大不知外间人心险恶,难道你也这么纵容着她跟着一起使坏呢?结果呢?告诉你,那一天晚上,要不是本宫主命大,差一点我们都全玩完了,小命没了!”

这话,绝不是用来吓唬青竹的,当时情况确是凶险万分,从悬崖上坠下,九死一生,崖下逃生,跌进秘洞里,暗无天日,如果不是老天命保佑,不是那个秘洞里的灵池之水和灵异果这些神奇的宝贝,恐怕他们早已经在那洞里饿都饿死了。

青竹浑身一颤,低下头,低低道:“宫主,属下知道错了!”

这时,抚月却话题一转,“先前叫你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呃?”这跳跃得也太快了点吧?青竹实在没有记起到底是哪件事情。

“关于夙姑娘的。”抚月揉揉额,他没有忘记那日在将军府,她所受的难堪和凌辱。

“……”关于这点,青竹早已经有所准备,此时汇报起来,滔滔不绝。

“这么说,她确是那老秃驴和李氏之女?”抚月显得高深莫测,抚着下腭,他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青竹面色一抽,老秃驴,难道那位夙老将军得罪了他家宫主吗?

要知道他家宫主向来不会爆粗口,由此可见,宫主讨厌那个老家伙,是讨厌得有多彻底啊!

抚月此时想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夙乾亭乃武将,这没有错,但他习的也只是拳脚工夫罢了,当日在将军府他有细细观察过,没有瞧出特别的过人之处来,至于夙莺的生母,也就是那位舞女出身的李氏,更是普通的妇人一个。

这样双亲生下来的女婴成人之后,为何体内会有那么强大的一股神奇力量?

难道不是本体自带的?而是机缘巧合之下,从外界传导过去的?

只是,这么强大的力量,谁会轻易舍得呢?看上去最起码也有好几十年的功力和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