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烨抬起头来,就见对面的宁玉槿正低头假装喝着茶,那嘴角噙着一抹隐不住的笑意,好似随时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将宫里御厨刚做好的糕点推到她面前:“想笑就尽管笑好了,不用忍着。”

宁玉槿抬起头来,一双眸子也含着笑意,有些戏谑地道:“皇上你的审美水平很高嘛。”

墨烨垂眸笑了一声,轻轻地说:“反正都不是自己喜欢的,是怎样也无所谓的吧。像她这种留在宫里还好些,至少少一个算计朕的人,朕也能轻松些。”

宁玉槿听到这里忍不住撇了撇嘴,后宫佳丽三千人,听着多诱人啊,可是进了后宫的女子,又有谁是泛泛之辈呢?和一群蛇蝎心肠的女人待在一起,这算是当皇帝的福利呢还是悲哀呢?

她也不禁为墨烨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事,不是还有沈姐姐吗?其他的人你可以不在乎,可是沈姐姐是你的皇后,腹中还怀着你的孩子,她会永远站在你这边的!”

“朕……”墨烨薄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在那字眼要脱口而出的时候,戛然而止。

宁玉槿偏转过头去,已经开始说其他的了:“那鹂贵人说是在御花园里听到坤宁宫的宫女在议论说沈姐姐想吃冰糖葫芦的,可是把坤宁宫的宫女全部叫出来给她看,她又说没有那天看到的那个宫女。若真是无心的也就罢了,可是现在看来,明显是有心人想借那鹂贵人的手,来害沈姐姐腹中的孩子。”

墨烨拧起眉头,面色严肃地道:“这件事必须得查,不过线索太少,必须得私下查,免得打草惊蛇。皇后生产这段时间,还请你务必留在宫里,替她把关饮食医药,也免得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再动什么手脚。”

人皇帝都用“请”字了,宁玉槿自然没什么理由拒绝。而且沈忆萱也算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了,保护她及其腹中孩子平安,她自然是义不容辞的。

“不过你得派人去定王府把紫苏给我接来,没她给我打下手我不太方便。”

墨烨点了点头:“这个你放心,已经派人去办了。”

“嗯。”

宁玉槿微微颔首,伸手拿了片云片糕放进嘴里,吃完之后喝了口水,想了想又拿了一块枣糕放嘴里。

等吃了好几块了,才发现两人之间好似沉默很久了,她抬起头来看着墨烨,有些奇怪地说:“皇上你怎么还坐在这个儿?”

墨烨正看她吃东西看得出神,听她陡然发问,愣了一下,问说:“怎么?朕不能坐在这儿吗?”

宁玉槿摆了摆手:“那倒不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您想坐哪儿都行。只是最近不是国事繁忙吗?您在这儿……真的没关系?”

墨烨看了眼她,缓缓地站起身来:“你不说朕还真忘了,朕跟裴相约好申时在御书房讨论事情的。那你好好待在这里,朕……走了。”

宁玉槿头也没抬地挥手:“走吧走吧,国事要紧。”

正碰巧坤宁宫的太监主管进来回禀事情,听到这话顿时抽了一下嘴角——这宁医女真真是好大架子,皇上要走,她居然也不跪安的!

墨烨也好似没在意这些事情,见那太监主管进来,当即冲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太监总管连忙半弯着腰,小跑了过去,行礼道一声:“皇上。”

墨烨“嗯”了一声,对他吩咐道:“宁医女需要什么你就去给她准备什么,要是拿不定主意的,就是找李公公。但凡你们有丝毫怠慢了,可别怪朕翻脸不留情!”

那太监总管忙不失迭地点头:“皇上放心,奴才都记住了。”

墨烨面色威严地点了下头,转过头去看了宁玉槿一眼,见她仍和桌上的那几盘糕点奋战,呼吸了一口气,转身大步出了门去。

而宁玉槿等墨烨出了门去,这才抬起头来抚着胸大松了口气:“我类个去,平日里没规矩惯了,这说话都开始不经大脑了。”

刚刚等她把那话说出来才突地想到,面前这位已经是大邺最至高无上的男人了,她刚才那几句完全可以治她个大不敬之罪啊!

不过好在墨烨不太在乎这些,她才免过一劫,免过一劫啊!

走过来的太监总管听到宁玉槿那句碎碎念,也顿时无语了一番——敢情面前这位,连宫里规矩都不懂的?

“宁医女。”他恭恭敬敬地冲着她行了个礼。

宁玉槿抬手抬手让他起来,见是刚刚领她进来的那位总管,也笑了一下:“总管作何称呼?”

那总管回答道:“奴才姓高。”

“哦,是高总管啊。”宁玉槿顿时眯眼笑了起来,拿了一盘糕点递给那总管,“我这人不太懂规矩,若是以后有不对的,还请高总管多多包涵啊。”

“哪里哪里,宁医女真是折煞奴才了。”那高总管忙不失迭地又行礼。

宁玉槿就觉得奇怪了,歪着头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总管太监是正五品阶吧,而太医院的御医也才正八品,医女是从九品,怎么说高总管你都不该自称奴才的。”

高总管见宁玉槿和善,也亏了她救了皇后和小皇子,便小声地说了一句:“有些时候在宫里,品阶也不是那么分明的。”

“这是什么意思?”宁玉槿瞪大了眼睛,一脸好奇地样子。

那高总管也不好直说,只道:“皇上说,宁医女是特意请来给皇后娘娘看病的,那就是特别的、不同其他医女的,宁医女只需记住这个便是了。”

宁玉槿听到这里也不继续问了,只当墨烨因为她是墨敬骁未来的王妃,所以对她的特赦好了。

“那宁医女,您的侍女已经接进宫来了,现在也已送到坤宁宫侧殿去了。从今日起,就要委屈您住在侧殿里了,您要不去看看,若是差什么,跟奴才说,奴才也好去准备才是!”

宁玉槿点了点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糕点屑,说:“走吧,说起来也真好久没见紫苏那丫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