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飞刺师弟,果然如你所言,这千年妖狐还是除不掉啊,除非我想逆天,拼却多年的道行不要,只是这成汤的天下,关我云中子何事,不过就是百姓免不得要受大苦大难。”

后宫里的镇妖剑,才被烧得干净,冲天的妖气窜起老高,即使是在远离皇宫的地方,云中子还得看得清楚,不免有些叹息。

飞刺和云中子并肩而立,闻言向远方瞧去,虽然功力还没有达到云中子这样三花聚顶,但还是隐约可以看出一点,妖气在城中弥漫,难受的气息,自朝歌城的中心散发。

云中子叹息了一会,手上白光一晃,罩住了飞刺,下了高山,来到一座高门大院前。

这院门前的横匾上,写着‘杜府’二字。

飞刺这阵子,对于朝歌城熟悉了不少,四周看了下地形,悚然一惊,只在这一会的工夫,便被云中子带了司天台杜太师门前,云中子道:“一则是成汤合灭;二则是周国当兴;三则神仙遭逢大劫;四则姜子牙合受人间富贵;五则有诸神yu讨封号。罢,罢,罢,也是贫道下山一场,留下二十四字,以验后人。”

“妖氛秽乱宫庭,圣德播扬西土。要知血染朝歌,戊午岁中甲子。”手指动处,也不见云中子念什么法诀,只见一个个清晰无比的大字,逐渐显现出来,在杜太师府门前的照壁上,是那样的醒目。

趁着周围的人一时尚未围拢,云中子写完字后,冲着飞刺微微一笑,道:“师弟,你乃有大福之人,别老想着羡慕他人的气运。”

也不等想着心事的飞刺反应过来,云中子丢下一句后会有期,身子一晃,便化作长虹破空而去,把飞刺一个人丢在了这里。

“云中子师兄。。。”飞刺才呼喊了一句,四周看希奇的的早围了过来,大家议论纷纷,念个不停,将这二十四个字,迅速传遍了朝歌城。

不过来看的人多,却是没有什么人能够明白,一传十,十传百之下,来看的人更加多了,你来我往之下,杜府的门前,竟是熙熙攘攘,成了一个闹市。

太师杜元铣,正从外面回来,赶上了这个盛况,也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悄悄的下了马,来到府门,招呼了看门的人过来,轻轻询问,道:“这里怎么回事,怎么围了这么多人?”

“老太师,刚刚来了一个道人,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就在这照壁上写出二十四个大字,大家都觉得希奇,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其中的含义,纷纷呼朋唤友来看,因此热闹。”

守门人生怕太师生气,便如实讲述了发生的事情,杜太师一听,皱起了眉头,也是凑到近前细看。

看了一遍,不明白,摇了摇头,又看了一遍,还是不明白,杜太师连续看了十来遍,将这二十四字都背得滚瓜烂熟之后,还是不理解其中的意思。

回到府中,杜太师越想越不是味,口中念叨‘妖氛秽乱宫庭’,这第一句反复念来念去,又细细推算,心中恍然清明,知道这字定是那终南山炼气士云中子所留,想云中子与自己观天相隐隐吻合,镇妖剑一悬分宫楼,妖气立即隐藏,等得听说纣王焚烧了木剑,妖气复炽,此间际遇,也只有杜太师能够顿悟。

连一方位之士,得关心国家安危,杜太师想起自己多时观看天相,早知道宫中变故,却缄默不言,多少有些惭愧,在这种心情下,飞快的写了奏章,准备连夜叫人,就要送出府去,交到文书房。

“老太师,你这本奏章不送出则罢,送出去,怕是xing命难保!”一只有力的大手,伸了出来,按住了杜太师,不令其起身叫人。

杜太师吓了一大跳,抬起头一看,一个年轻的道者,不知道时候跑到了自己的书房里面,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奇怪,又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混合在一起,让这个英俊的道者,看起来是这样的古里古怪。

这当然就是飞刺了,自从云中子突然离去后,飞刺又是漫无目的的闲逛,到处瞧了一番后,不知不觉的又回到了杜太师的府门前。

飞刺瞧着杜太师的府门,笼罩着一股强烈的杀气,心惊胆战之下,细细回想,这才记得杜大师便是第一个死在纣王手上的大臣,心中一方面是有些好奇,另一方面也是不太忍心瞧着杜太师送死。

果然,不到一会工夫,杜太师便下了决心要上本劝说纣王,飞刺在旁边站了半天,杜太师也没有发觉,固然是说明飞刺的功力已经达到远非普通人可以想像的境界,但另一方面,未免不是杜太师行事过于认真。

“哦,敢问道者何来?”杜太师并未被飞刺的话吓倒,反而关心飞刺的来历。

“终南山炼气士,云中子是吾师兄,在下叫做飞刺。”飞刺打了个稽首,算是正式和杜太师认识。

“飞刺,哦,好,不知道你怎么说我送上奏折便必死无疑,莫非你知道什么天机不成,成汤的命数不久,老夫已经知晓,不知道是不是有办法延长一些气运?”杜太师,还是不关心自己的生死,只是想着如何的保全成汤的基业。

见飞刺摇了摇头,杜太师也是苦笑起来,若是这种天下间的气运,能够随便改变的话,这个天下还不知道乱什么样子了,杜太师洒脱了站了起来,也问飞刺来这里做什么,只是拿起奏章,便要往外面走去。

“杜太师,难道你真的不怕死?”飞刺这才明白,杜太师并不是不知道,这一送出去凶多吉少,而是抱着虽死无怨,要用生命去唤醒昏庸的国君,冀图延长一些成汤的气运。

别的话,飞刺自然问不出口,想要阻止更加不是知道如何的说起,千百句话转到了嘴巴边上,也只问出这一句藏在心里很久的事情。

“怕,怎么不怕,老夫也有女儿妻子,只是国事艰难,为臣者不尽其责,还要我们这样的人做什么呢?”杜大师的身影,已经走出了屋子,头也不回的答了一句后,大声的呼唤家人。

很快有家人应声而出,按照杜太师的吩咐,飞快的将其写好的奏章送了出去。

飞刺见此情形,也只有长叹一声,任由杜太师行事,现在飞刺有些理解,作为昆仑山玉虚宫掌教老爷,元始天尊,为何每次说到封神榜方面的事时,总是要提三教共立,三教同立的大事,像杜太师这样的人教中人之一,足以成为诸神之一。

一方面,杜太师是成就了自己的名声,另一方面,这未尝不是杜太师的成神之路,神与人之间,还是有凡俗的区别,作为了个普通人,没有经过任何的修炼的情形,想要直接成神,恐怕只有身死魂留,才能够死后成神了。

飞刺也一下子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又会被要求来到朝歌,原来就是要作的这个准备,将戮魂幡发挥起作用,将暂时没有办法进入封神榜的死去众人的魂魄收集起来,预备在将来封神的时候使用。

这种滋味可不是好受,以前在另外一个世界,只觉得拿着封神榜在手,天下万神都归自统领的师兄姜子牙,不知道有多么的威风,现在仅仅只是作些收集魂魄的事情,飞刺就觉得难以承受,眼睁睁的看着别人一个个的死掉,即使知道他们是成神的必然之路,要想内心毫无感触,实在是太难了。

这神仙,还真不是人做的,做神仙,还拥有普通人的感情,实在是太痛苦了,飞刺似乎已经看到了杜太师被砍掉了脑袋,魂魄进入戮魂幡的情形,偏偏现在杜太师还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正满脸的微笑的瞧了过来时,这种难受的感觉,愈发的强烈。

“飞刺小兄弟,老夫托大一下,虽然不知道小兄弟了确切年纪,但瞧起来年纪并不太大,有些话,老夫还是想罗嗦一两句。”杜太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预感活不了多久,对于一些事情的感觉特别的敏锐。

飞刺没有再说任何话,只是在脑子里面不停的转着各种各样的念头,可那种复杂难名的感觉,还是让杜太师一下子体会到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杜太师忍不住劝说起,飞刺这样一个在不久前还是非常陌生的人来。

“人在世人走一遭,总是要坚持一些东西,无论对错,无论成败,总得有自己与别人不同的地方,做不到这些,即使长命百岁,又或者修炼得长生不老,一辈子浑浑噩噩,有何意义?”

杜太师最后留给飞刺的话,便只有这样简单的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