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凤瑞,可兴邦国。

可邦国与我何干?

连家仇国恨,也已离我早已遥远,遥远得我无法再为此恨任何一个人,不论是宇文昭,还是安亦辰。懒

我要的,不过是一个温暖的怀抱,和一个可栖情之处罢了!

“禀公主!安亦辰已于前方两里处扎下营,然后孤身一人,赶往这边来了!”有卫兵前来回禀。

我定一定神,淡淡吩咐:“如果安亦辰要见我,直接带他来前厅。”

一时卫兵去了,夕姑姑松了口气,低声道:“总算那孩子,那孩子……”

他孤身前来,自然是为了表明没有敌意了。

我闭一闭眼睛,腆着肚子,艰难地挪动着步伐,先到前厅等侯。

到前厅坐下时,鼻尖已微微地冒出汗来,接过侍女端来的参汤喝了,才觉得好些。

这时,外面果然通禀:“公主,秦王到了。”

“请进来。”

我平静地说着,端起茶来喝了一口。虫

很烫的茶,吃在嘴里也没什么感觉,只有心头,似乎被茧丝左一道右一道深深缠绕着,缚得根根入肉般疼着,却不尖锐,如同被刀狠狠伤过的创口,经历了许多时日,所有的疼痛和伤害,都已深藏到厚厚的疤痕中,闷闷的痛楚。

夕姑姑搭在我肩上的手有些抖。

我分不清,那是她在颤抖,还是我在颤抖。

但我看见那顶了一身金亮阳光缓缓步入的蓝袍男子时,的确已是呼吸不稳

安亦辰看来和原来一样的雍容温雅,只是眉宇间失却了属于少年的那种英气和豪情,更多了抹历尽沧桑后的疲惫和风尘。

一双清亮得可以映照人心的眸子,已经沉寂若潭,深邃无底。

而我自己呢?

沧桑之后,又遗落了多少少女的纯真与梦想?

扶着腰,我立起身,疏离而得体地向安亦辰淡淡说道:“秦王殿下,妾身行动不便,有失远迎了,失礼!”

安亦辰眸光沉沉,默然在我高耸的小腹中扫过,然后凝在我的面庞,低声叹道:“我本以为,你和他一起,总该会养得好些,怎会还这般清瘦,这般……憔悴?”

自从宇文清重病,我再也不曾修饰过自己的容貌,即便今日见安亦辰,也是素颜朝天,不曾为自己妆点半分。()

九个月的身孕,夙夜为宇文清暗自神伤,再不知已将我的美貌磨去了几分。

憔悴,亦是意料中事吧!

自嘲一笑,我淡淡道:“塞外风霜凌迫,自然老得快些。秦王,不嫌蜗居简陋,先请坐吧!”

我说着,自己也坐了。

夕姑姑已擦了泪,亲手从侍女手中接过茶来,送到安亦辰身畔,哽咽道:“殿下,喝茶!”

安亦辰温顺地接过,轻声道:“夕姑姑好。”

夕姑姑好容易止住的眼泪,立刻刷地又下来了。

他们曾闹过,怨过,心有芥蒂过,但历了这几年风雨,只余了最初相对的感激和依赖。

而我呢?

我默默喝着茶,麻木地望着安亦辰温文的容颜,居然掉不出一滴泪水来

与夕姑姑说了句话,安亦辰似心情放松不少,轻啜了口茶,低了头道:“是君山银针?我记得,你以前只喝绿茶和黄茶,并不喝这种白茶。”

“清喜欢喝白茶。”

我清清凉凉的回答,丝丝缕缕的牵念,都在那个有若无知无觉般睡卧于床的男子身上。

“清……”安亦辰自嘲般念着,眸中已忍不住溢出痛楚来,黯然叹道:“有些事,错过了,是不是就永远错过了?”

我没有回答,转过了话题:“无恨,就交给你了。希望你能为他找到最合适的母妃。”

“他不叫无恨。”安亦辰唇色发青,声音扬了起来:“他叫昊天,安昊天。我已立为秦王世子。”

不是无恨,是安昊天,秦王世子!

他不但认下了这个孩子,还给予了他所能给予的最高地位和身份!

耳边,隐约听到了我们曾经的笑声,那是在秦王府,寒冬如春的卧室中……我抱着他的腰,卧于他温暖的怀中,他亲着我的额,温暖地笑着……告诉着对方:我们很快会有一个孩子,很快会有一个家,完整的家……

可不管与安亦辰,还是与宇文清,我终于无法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我颤动着嘴唇,僵硬地说道:“秦王殿下,如果有一天,你再怀疑这孩子的血脉,请你放他自由,让他回我身边来。”

安亦辰眸光跳动,如有千点万点的火星闪耀,明明灭灭。终于,他靠于椅背,无力地低问,又似自问:“当年,我真的错了么?那一切,真的只是误会?或者,你说得对,宇文清比我好。他为了得到你,居然能舍了国,舍了家,抛弃一切,呵!我是不如他!”

“他舍了国,舍了家,只是为了我治我失明的眼睛,只是为了陪伴我寻找到自己的幸福。”我盯着他依然俊挺的轮廓,缓缓说道:“但我已经知道,我的幸福,除了他,谁也给不起。所以,我用自己的身体留住了他,让他成为了我的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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