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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黑赫度过了将近三年的时光。

几年来,母亲千方百计打听着君羽的每一点消息,每次听说一点半点,都泪意迷蒙,经久不悦。

从南方偶尔来的商人和南朝官员口中得来的消息,君羽依旧跟在宇文氏身边,随他渡了沧江,在明州、越州激战了半年之久,终于击退了贾、白的平民军队,将他们迫至紧靠安夏的燕州边境一带,再次成功站稳脚跟,对外宣称改都越州,依旧一套文臣武将的班底,建起大燕在江南的小朝廷。懒

这几年来,浏王、安氏、宇文氏、贾氏等,连同我的外祖肃州萧氏,都在各自培养势力,屡次交锋,加上连年灾荒,中原更是饿俘遍野,民不聊生;而安夏见中原大乱,遂毁弃当年与大燕所签和约,趁机出兵抢占了幽州十二城;安氏、贾氏所辖区域均与幽州或安夏边境接壤,数次出兵弹压,也仅能保得一时无虞,欲收回被占城池,却也有心无力。

而那样的乱世之中,我们想救出君羽,也是力不能及。

母亲曾多次写信给外公靖远侯萧融,舅舅萧况,请他们设法前去营救。萧融、萧况都回信来,表示正在设法

。采绎哥哥更是再三地说,要亲来接我们前去肃州安顿,字里行间,对我们极是不放心。

母亲和钦利可汗、雅情等商议了,肃州虽是重兵在握,到底也在战乱频纷中,不如黑赫天高地远,凭他中原哪家势力坐大,一时也无法撼动黑赫分毫;我们母女寄居在此,已算是找到乱世之中的桃源了;何况黑赫与肃州,一南一北,其中必然走到好几处势力辖区,一路艰险,故而一动不如一静,回信请外公他们暂时不要有所动作。虫

但无数个日子的思子之痛,已让母亲睫毛间的雾色越来越深浓,于是对唯一还留在自己身畔的女儿更是寄予厚望。我不想让母亲再因我而失望流泪,所以我悄悄收敛着任性和烦恼,用心地学着,只愿得到母亲满足而幸福的一笑。

近三年中,我如当日在宫中一般,跟着随行来的先生继续学我的琴棋书画,诗文歌舞,甚至向颜远风学了几式简单的防身功夫。当然,身处黑赫大草原之上,我也学会了骑高大的骏马,喝很烈的奶酒,将牛羊肉烤得半生不熟大口大口地吃。

但即便我做得再好,母亲还是不幸福。

自从母亲重病时我听到了颜远风那般悲恸真挚地唤她的闺名,我就再也没有主动去亲近颜远风,我企盼着他终能与我母亲在一起。尤其后来与白衣一场相处,呼之欲出的朦胧爱恋已将童年时迷蒙的梦想彻底打破。

我已明白,颜远风他将永远只是我的颜叔叔,一个待我温和亲切的长辈而已。

在我看来,母亲寡居,又没了宇文氏肘制,在这礼教开化的塞外,与颜远风在一起,将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

可惜二人的帐篷虽是相邻,却从不曾相通过。

颜远风自身体恢复后,依旧恢复了原来的温文恬淡,看母亲和我的眼神尊敬而疏离,仿佛他从不曾那般亲密地唤过母亲的名字,更不曾为她悲痛缱绻,几欲痴狂。

我曾经设法将二人一起约到很远的坡上去游玩,然后悄悄离去,但他们回来时,必然是一前一后,相距至少在三尺开外。

我不懂,明明是相依相拢的两颗心,为什么表诸于外的,就能如此的隔膜和生疏?

我也曾旁敲侧击地提醒母亲,颜叔叔是何等何等地待她好,但母亲只是淡然,就如颜远风一般的淡然

离了一路的暴雨骤风,他们都已恢复了原先的谈吐温雅,自尊自持,眉目相对之际,一派主慈臣恭,叫我看着着急,却是无可奈何。

到底,我总不能明着叫我曾经身为大燕太后的母亲快嫁人吧?

而最叫我郁闷的,是某个白痴居然想我嫁人了。

那是到黑赫的第二年,昊则十二岁生日,而我刚刚行了及笄之礼,将长长的黑发挽了如云的髻,和母亲一起去参加他的生辰宴会。

笑盈盈的钦利可汗怜爱地问着爱子:“这次生日,你想要什么?名刀?还是宝马?”

昊则拿了大碗盛了奶酒,待喝不喝地,只是迟疑,还不时用鬼鬼祟祟的眼神向我偷窥。

我来到草原后大多时间在母亲身畔呆着,不太和一般黑赫人相处,未免寂寞了些。这小孩却有事没事来找我,常会弄些稀奇古怪的鸟啊花啊和漂亮的石头给我玩,时日久了,渐渐将白衣的事淡忘了些,便也不再怪他,反而撺掇着让他弄来更多奇怪的物事来玩耍,比如从西域过来的香水,可以动手动脚的木制小人,还有来自遥远国家的洋酒,装在琉璃瓶里,据说是用水果酿成,很莹润的红色,甘醇微涩,别有一番风味。

因走的亲近,我也不避讳,笑道:“咦,你瞧我做什么?你爱要什么便要什么,还怕大汗不给你?”

雅情也道:“是啊,昊则,你说,你要什么?”

昊则顿时脸红了,将手中的碗提起,咕咚咕咚一口喝尽了,才鼓起勇气般涨红着脸道:“父汗,我想请您将栖情公主许配给我!”

钦利“啊”了一声,显然大出意外,有些目瞪口呆般望向我。

我正提了奶茶来喝着,打算边喝边听这小子提出啥怪异要求来,突听得他这般说,顿时猛地呛了一口,袭玉忙过来给我顺着气,苦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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