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黄致远态度的改变
黄致远这两天一直心事重重，当初陈进给他出了个把镜湖经济技术开发区打造成光谷的主意，黄致远经过这将近半年的努力，已经初显雏形。虽然目前还不曾有大企业投资入户，但是已经开始实施的一些鼓励创业的优惠政策极大了吸引了楚州各大院校以及科研院所的高端人才。自新政策实施以来，镜湖经济技术开发区新增了近百家以光电子信息为主，包括生物工程、新材料、新医『药』、机电一体化、现代农业等在内的高新技术中小型企业。
同时，光谷这个概念的提出也得到省市两级党委、『政府』的肯定和支持。身为镜湖经济技术开发区党工委书记兼管委会主任的黄致远对把镜湖经济技术开发区建设成中国的“光谷”充满了信心。年近五十的他仿佛又象回到年轻时代一样，干劲十足。正当他准备甩开膀子大干一场时，他的老朋友——分管镜湖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副市长郑志飞私底下透『露』给他一个消息，市里有意要调整镜湖经济技术开发区的领导班子，平江区区委书记张跃进可能要取代他，出任党工委书记兼管委会主任一职，他本人的去向虽然还没有一个明确去向，但是据郑志飞判断很可能调去市委，担任市委副秘书长兼老干部局局长。
郑志飞还透『露』，调整镜湖经济开发区领导班子的提议是市长梅正荣提出的，目前只是在书记办公会上提出过，秦书记暂时还没有表态。黄致远明白郑志飞的意思，他是在提醒自己在还没有上常委会讨论之前，赶紧跑跑门路，尤其是秦书记的态度非常重要。
黄致远是市『政府』副秘书长的身份同时兼任镜湖经济技术开发区党工委书记和管委会主任，从表面上来看从市『政府』副秘书长到市委副秘书长应该算是提升，党委领导『政府』嘛！但实质上却是明升暗降。
黄致远自从听到这个消息后，其实也很清楚，镜湖经济技术开发区原本不死不活的时候，在上级领导的眼里不过是块鸡肋罢了。现在总算是有了点起『色』，而且发展前景很好，有人便想伸手摘桃子了。
黄致远深知自己最大的软肋就是上面没人，原来提拔他的常务副市长去年就已经退居二线了，如今在市一级的层面上能帮他说话的也只是老朋友郑志飞了。但是郑志飞虽然是镜湖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分管副市长，但是他并不是常委，在人事问题上根本没有发言权。能提前把消息透『露』给自己就已经很够意思了。
提出调整的是市长梅正荣，这让黄致远感到十分的无力，恐怕就连郑志飞想必也很清楚，让他活动活动也不过是尽人事而听天命罢了。除非秦正穗明确站出来支持他。这可能吗？他和秦书记并没有多大的交集，更何况原先他的靠山和秦书记也不属同一派系。市长梅正荣虽然出任市长只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但是这位梅市长却是一向以强势出名，背景深厚，正牌的红二代。就算是秦书记现在暂时还没有表态，但梅市长如果坚持的话，他势必将成为书记和市长利益交换的牺牲品。
“这事已经定下来了？”李秀娥吃惊地问道。
黄致远的忧心忡忡显然瞒不过自己的枕边人，虽然黄致远一般不会将工作中的烦恼带回家中，但是面对李秀娥的追问，还是把自己有可能调离的事说了出来。
黄致远摇了摇头：“梅市长在书记办公会上小范围提了出来，秦书记还没有表态。”说着，黄致远叹了口气道：“不过，这也是迟早的事情。平江区区委书记张跃进一向是梅市长面前的红人。”
“那你还不赶快想想办法呀！要不然咱们去找秦书记？”李秀娥着急地说道。
“没用！秦书记不太态并不等于他同意。”黄致远摇了摇头道。其实他也看的很清楚，张跃进如果真的取代了他的位置，那么平江区委书记的位子就腾出来了，秦正穗之所以没有表态，就是等着梅正荣把这个位置让给他。做领导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政治利益最大化。
“那怎么办？要不再找找老郑想想办法，他不是和杜省长的关系很好吗？如果杜省长肯出来说句话的话……”说到一半，李秀娥自己也不由叹了口气：“如果我们家睿蕊和小飞好，老郑肯定会帮忙的。现在连我都不好意思去见王敏了。唉！你说这孩子怎么就偏偏看上那个陈进了。”
黄致远也皱了皱眉头，他虽然并不喜欢郑小飞，而且对陈进挺欣赏的，但并不等于他接受让陈进成为自己的女婿。
“致远，你看是不是让女儿找找秦书记的女儿，她们的关系不是一直很好吗？如果……”
未等李秀娥把话说完，黄致远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打断了她：“这种事情不要让睿蕊掺和，这种事情又不是寻常的人情往来。让女儿去做这种事情，不是让别人看轻她吗？”
李秀娥不说话了，显然这个话题夫妻俩以前就曾讨论过，李秀娥了解丈夫的脾气，黄致远虽然身在官场二十多年了，但是身上依旧保持些许知识分子的傲骨。而且，黄致远又极其疼爱女儿，舍不得女儿受到一丝丝委屈。
夫妻俩面对面沉默了半晌，李秀娥突然一笑，道：“算了，其实你要是真的调到老干部局去也挺好，至少工作轻松多了，也没有那么多的应酬。致远，你也马上就要五十的人了，身体又不好，也该好好休息放松一下了。”
黄致远一愣，他没想到一向看似势利的老婆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一下子让黄致远郁闷的心中灌进了一股暖流。这么多年了，老婆依旧是那个一贯支持、体贴自己的老婆。
黄致远一阵激动，一把抓住李秀娥的手，动情道：“秀娥，你真是这么想的？”
看到丈夫脸上浮现出久违的激情，李秀娥的脸不由一红，娇嗔道：“都跟你过一辈子了！你以为你老婆是什么人呀！”
“好！好！好！秀娥，你能这么理解我，就是不当这个破官我也无所谓。”李秀娥的一笑一颦，仿佛又让黄致远看到了年轻时候的李秀娥，一时情动，忍不住把李秀娥揽进了自己的怀里。夫妻俩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象现在这样的温馨，即便平时偶尔过一次夫妻生活，也没有此时的感觉如此之好。
“我回来了！”正当黄致远和李秀娥你侬我侬之时，突然从门口传来女儿进门的一声，夫妻俩瞬间分开。而黄睿蕊则站在门口惊讶地看着这一幕，接着连忙把身子背过去，一边换鞋一边连声道：“你们继续，就当我不存在。嗯，我马上上楼了。”
“你这死丫头，没大没小的。”李秀娥一脸通红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笑骂道。
“嘻嘻，难得看到老爸老妈这么恩爱，看来我回来的还不是时候。”黄睿蕊笑嘻嘻地说道。
前段时间母女俩还在为上次黄睿蕊和陈进在咖啡餐厅被王敏、郑小飞母子撞见的事闹的很不愉快，今天的这一幕倒是让母女俩原本的一点疙瘩一笑泯然。
“咳咳。睿蕊！”黄致远一脸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叫住了笑呵呵正要准备上楼黄睿蕊。
“过来坐，爸爸有些事要跟你谈谈！”
“爸爸，什么事？”黄睿蕊有些讶然，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
“睿蕊，今天跟同学一起出去了？”黄致远一脸和蔼地问道。黄睿蕊的社交圈子一向很窄，大学毕业就留校，平时来往的也是上大学时比较要好的几个同学。
“嗯，今天下午和蓓悦一起去逛街了，晚上和几个大学同学一起吃的晚饭。”黄睿蕊点了点头回答道。说着，当她看到老妈李秀娥此时没有在客厅，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补充了一句：“陈进也在。”
黄睿蕊知道黄致远对陈进一向比较欣赏，平时也不象李秀娥那样反对自己和陈进谈恋爱。考虑到这样下去也总不是办法，再说她的确又非常喜欢陈进，所以趁着今天老爸心情好，就提了提陈进。
黄致远眉头微微一皱，本来他叫住女儿，一来是缓解一下刚才的尴尬，二来他也确实一直想跟黄睿蕊谈一谈有关陈进的事。平心而论，他的确十分欣赏陈进，特别是陈进提出的关于把镜湖经济技术开发区建设成光谷的设想，黄致远已经在实践中得到了印证。但是欣赏并不等于他同意让陈进成为自己的女婿，作为父亲他的心情和李秀娥是一样的，希望女儿能找到一个好的归宿。
“睿蕊，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和陈进谈恋爱了？”黄致远很快又笑了笑，一脸慈祥地问道。
黄睿蕊羞涩地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睿蕊，你是我们唯一的女儿，爸爸和妈妈一直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好的归宿，将来能够幸福。你妈妈虽然有些心急，但这也是为了你好。这你要理解！”
黄睿蕊难得听到老爸一副语重心长地跟自己说这些话，心中一阵感动，连忙点着头道：“爸，其实我都知道，前段时间我不该跟妈妈发脾气。但是我的确很喜欢陈进，我知道他也喜欢我。”
黄致远一听，不由心中暗暗一叹，但他又不忍心去责怪女儿。
“睿蕊，陈进的确是一名很有才华的年轻人，爸爸也很欣赏他。不过，睿蕊你要知道理想和现实往往会存在很大的差距，你有没有想过将来？你在楚州，而且现在又是理工大的教师，而陈进现在却在一个边远乡镇工作，或许将来他可能凭借自己的能力慢慢调到县里或者是市里。但是你们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将来该怎么办？这些你都有没有想过。”
原本黄致远以为自己这番发自肺腑的话多多少少应该会触动到自己的女儿，没想到他的话刚刚说完，却听到黄睿蕊嘻嘻一笑道：“爸，你可能还不知道吧？陈进早就从柳坪乡调出来了，他现在可是石城市杜书记的秘书。”
“什么？你说什么？陈进现在是杜汉杰的秘书？真的还是假的？”黄致远一听，顿时一脸地惊讶。原本他一直再为陈进当初不肯接受自己好意留在镜湖经济技术开发区感到可惜，如今他又马上将不在这个位子上，将来或许没有能力将陈进从一个边远小镇调到省城来工作，而且即便是能调出来，又有什么好位子呢？这不是委屈自己的女儿嘛。
但是黄致远万万没想到陈进会在这么短时间内居然会成为市委书记的秘书，这对于身在官场的他来说，感觉太不可思议了。
“当然是真的。”黄睿蕊一脸骄傲地说道。她也知道父母之所以反对自己和陈进来往，主要是嫌陈进的出身低。当然她看黄致远的脸上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笑着补充道：“上个星期睿蕊到石城去采访，还是陈进接待的呢。”
听到这句话，由不得黄致远不信。杜汉杰是什么人，黄致远可是清清楚楚的，他和现在的楚州市长梅正荣一前一后从中央空降到楚省，如今可是楚省官场上两大赫赫有名的少壮派。两人身后不但都有深厚的背景，而且省里也各自有人支持。梅正荣的身后是省长严正康，杜汉杰的身后则是省委副书记崔济安。
黄致远太清楚作为杜汉杰秘书的份量了，尤其是在他现在的这个处境，深知缺乏靠山的苦楚。陈进只不过比自己的女儿大一岁，当个两三年的秘书外放就是处级干部了。杜汉杰将来肯定是还要更进一步的，作为杜汉杰的秘书陈进将来的前途也将是一片光明，说不定不用十年陈进就能达到他现在的级别。这样的女婿，再怎说也是拿得出手的，更何况女儿又是这么地喜欢他。黄致远顿时呵呵一笑，态度一下子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指着女儿道：“你这丫头，这么好的事情怎么不提前跟爸爸说呢！陈进这次来省城办事忙不忙，如果不忙的话，明天请他到家里来吃饭。”
自从上次和老妈闹不愉快之后，黄睿蕊也一直没敢提陈进的事，她没想到自己说出陈进已经是石城市委书记秘书后，老爸竟然会如此反应，这前后的反差实在太大，一时让黄睿蕊无法适应。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道：“他还要在楚州呆两天，我待会就打电话给他，问他有没有空？”
说着，黄睿蕊还带着一脸不敢相信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问道：“爸，你这算不算是同意我和陈进交往？”
“同意，当然同意！爸爸原本考虑到你和他之前存在着不小的差距，现在看来爸爸是多虑了。陈进这个小伙子不错，爸爸支持你们！哈哈！”黄致远哈哈笑道。
“真的！谢谢老爸。”黄睿蕊一听顿时从沙发上跳起来，抱着黄致远重重地亲了一口。
“什么真的，假的，你们父女俩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这时，李秀娥端着一盆水果从厨房里走出来笑道。
之前，在对待陈进的问题上，李秀娥的立场一向是最分明。现在有了黄致远的支持，黄睿蕊也不怕了，站起来向黄致远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奔奔跳跳地往楼上跑。
“睿蕊，吃点水果？”李秀娥见状连忙叫住道。
“妈，我不吃了，你们吃吧。”黄睿蕊脚下不停，一边跑上楼梯，一边回头道。
“这丫头！”李秀娥嘴里嘀咕了一句，用牙签戳了一块西瓜递给黄致远道：“女儿都跟你说什么了？瞧你高兴的！”
“我想明天请陈进到家里来吃顿饭。”黄致远接过西瓜，笑着说道。
“陈进？请他干嘛！他不是在那个叫什么柳坪乡的当乡长助理吗？”一听到陈进的名字，李秀娥顿时皱着眉头道。
黄致远一口把西瓜吃进嘴里，靠在沙发背上，笑着摆了摆手道：“你这可是老黄历了，陈进现在可是石城市委书记杜汉杰的秘书了。”
“谁？杜汉杰的秘书？”李秀娥显然也吃了一惊，她在市档案局工作，楚省官场上的事也是比较了解的。“这怎么可能，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一个乡长助理能成为市委书记的秘书？该不是这丫头糊弄你的吧？”
“咱家女儿什么时候说过谎？”黄致远有些不满地看了李秀娥一眼，“陈进这小子的确是有能力，现在镜湖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工作能打开局面，当初还不是他给我出的主意。只是可惜……唉！”说到这里，黄致远不由叹了一口气，毕竟自己的工作成绩将要被人摘桃子，黄致远就是再看得开，想起来总是让人很不舒服。
“但毕竟一个在楚州，一个在石城，总还是不方便啊！”李秀娥还是一副有些不满意地说道。
“糊涂！杜汉杰是一般的市委书记吗？迟早是要上来的。将来在楚省能和梅正荣扳手腕的恐怕也只有杜汉杰了。他可是团系下来的人。陈进能跟着他能吃亏吗？他将来的成就或许要远远超过我。”黄致远说到最后颇为感叹道。伸手摘桃子的人是梅正荣，黄致远不知不觉已经将自己放在梅正荣的对立面。感叹自己仕途黯淡的同时，黄致远似乎又把自己的期望寄托到陈进的身上。
“陈进，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爸同意我和你交往了。”黄睿蕊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迫不及待地拨通了陈进的电话。父母不同意原本一直是她最大的心事，如今老爸点头，黄睿蕊顿时感觉到自己浑身一松，再也没有任何精神负担了。
“真的？”刚刚在酒店的房间里冲完一个澡的陈进，听到这个消息，顿时也是欣喜万分。
“当然是真的。我告诉你，原本我爸还想劝我来着，说是你在柳坪乡，我在楚州，咱们俩之间的差距太大。但是当我告诉你现在是杜书记的秘书了，我爸的态度顿时一百八十度转弯，立刻同意咱们俩的事。他还问我明天你没有空，想请你到家来吃晚饭。”黄睿蕊一脸兴奋地说道。
黄睿蕊的父母反对她和自己谈恋爱，中间的原因陈进一直都很清楚。黄睿蕊从一开始就不顾父母的反对义无反顾的跟自己好，此时想起来令陈进很惭愧。正是由于自己身份的变化，才使得黄致远和李秀娥改变了对自己的看法，而自己在这件事上之前一直追求所谓的平淡的生活，显得很自私。
“喂，陈进，再听吗？我在问你明天有没有空？”黄睿蕊说完，电话那头听不到陈进是声音，提高音量喊道。
“哦，在。”陈进这才醒悟过来，连忙道：“有空，当然有空了。老丈人的邀请，就是没空也要有空。”
“不要脸，谁是你的老丈人呀？”黄睿蕊一听到陈进又要开始油嘴滑舌了，顿时娇嗔道。
“你爸不是我的老丈人，谁是我的老丈人。”陈进笑嘻嘻地说道：“睿蕊，明天一起吃午饭吧？然后你再陪我挑选一些你爸你妈喜欢的礼物。我明天也算是『毛』脚女婿第一次上门，怎么着也要好好拍拍未来的老丈人和丈母娘的马屁，不能失了礼数不是？”
“皮厚！”黄睿蕊啐了一句，接着有些为难道：“明天学校里有个讲座，挺重要的。我可能没有时间。”
女朋友要求上进这是好事，陈进连忙笑道：“没事，没事。你告诉我你爸妈都喜欢什么东西？”
“买什么东西呀？我家什么都不缺，人来就行了。”
“哈哈！未来老婆好！现在就知道帮老公省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