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楚姒清就听见外面响起了凄厉的风声。但是她能感觉到,这风声比起以往的来,却有些渴望和喜悦。

“来了!”碧水道。

楚姒清双手捧着镇魂珠,面对着门口渐渐涌过来的武器,喃喃道,“万物皆会死亡,不管是强是弱,是大是小。”她下意识地念出了屏风上的那句话。

然而,手中镇魂珠只亮了一半,就在她停住的时候黯淡下去了,什么都没发生。而周围的灵魂却开始骚乱起来,凄厉的风一阵又一阵。

碧水气急败坏道,“你停下做什么,念完它啊!”

楚姒清这才反应过来,咒语不止这一句,大概还有自己在梦中的时候一直想起的那句。这么想着,她就连着那一句一起再度说了一遍。

话音刚落的那一刻,她忽然感觉身后发出了耀眼的光芒,捧着手中镇魂珠,她缓缓回头,就发现爱那屏风竟然发出了白光,白光中,周围的雾气一点点化作了光斑散去,待那些散尽,楚姒清就看见这屏风变成了镜子一般的东西。

镜子里,依然是和这边一模一样的场景,不同的是那边正是白天,阳光从门口洒进来,离屏风一步之遥,耀眼又美好。桌椅板凳全是干净又整洁的,不如这边,破败腐朽。

这时候,她忽然看见了一个穿着白色毛衣,扎着马尾的身影。她激动起来,“师傅!”

而碧水也冲到了这屏风的旁边,看着里面那道身影出神。

而后,画面里又出现了另外一道身影——

这让楚姒清目瞪口呆。因为那人竟然是自己的师兄,陆喧。竟然,竟然从那场爆炸中活下来了么?看着他脸上那道长长的疤痕,楚姒清心中肯定了这个答案。

而碧水却看着那两个人的身影喃喃着,说什么“怎么选来选去还是选了他……”

楚姒清不明所以,但也不觉如何。她现在的心中,却是对自己的决定越发地肯定了。

“姑姑,我决定了!”楚姒清淡淡道,“你准备来协助我吧!”

碧水点点头,走到了她的身边,“离开还是留下?”

楚姒清浅笑着,缓缓道,“师傅的故乡在那头,所以她回去了,而我的故乡在这儿。”

碧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而后抽出手中长剑,一剑劈向楚姒清双手。她本能地想要躲开,却发现身子根本动不了。这才发现,自从时空之门打开五秒之后,她好像就被这东西禁锢住了。

“咔嚓”一声清响,楚姒清就感觉到手中镇魂珠裂作了两半。而后,有一半化作了一阵风,转瞬之间就飞过了门外。另一半则化作一股红色的轻烟钻入了她的身体中。

那一刻,楚姒清只觉着伴随着这股轻烟的浸入,她的四肢百骸都通透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感涌出来,让她的五感瞬间都灵敏了起来。而她因此而第一个听见的声音,竟然是花开的声音!

“现在,你解放了。”碧水淡淡道。不过她的眉宇之间似乎染上了一层落寞。

楚姒清却想起了之前碧水说的那句,只要等自己做好了决定后,还有话要说,“姑姑,你不是还有事情要与我说么?”

“那也先出这房间。这里的时间流向不太对的。待久了不好。”碧水拉着她匆匆出来,直到了前头破败不堪的大厅中,才停下了脚步。

“楚姒清,”碧水拉着她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其实,明妃娘娘在这边的身体死亡之前,她还说,千算万算是她算错了人,若不是时空扭曲有偏差也不会落得这结局。还说二十年后必将天下大乱,届时风云大陆战火燃起,将陷入百年战乱之中,这战争所造成的影响,将几百年都无法消弭。而她,本来是被委任来消弭那场灾难的。因为,听说只要消弭了那场灾难,拯救万民于水火。可惜的是,她所遇非人,只是将战争的时间延后的几年。”

“你是说,我的使命是平息那场战乱么?”楚姒清打了个寒颤,嘴角微微抽搐。搞毛哦,难道又是拯救世界这种任务么?

“你并不是孤军奋战的,二十年前明妃娘娘留下的势力,正当年!”碧水淡淡道,“我想您会愿意的。”

“我能不愿意嘛?”楚姒清郁闷极了。这都什么和什么嘛,如今风云大陆上的各国实力都差不多,也就君国、大月、小月这样的小国家实力弱一些,整合吞并这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

真的有陌浅说的那么夸张么?陷入百年战争,几代人乃至更长时间的人陷在战争的阴影里无法自拔?

与此同时的宝华殿中,慕容隆基盯着占卜的沙盘上那两句五言律诗,脸色十分难看。

一身红袍的国师缓缓道,“摇光乃是北斗最末尾的星,这意思就是说天命女定然是出于北面的。”

“深秋绽木兰,天命出摇光……”慕容隆基看着那行字喃喃有声,这面上却是看不出喜怒的。

“木兰花又怎么会在深秋绽放呢,真是可笑!”皇帝突然说道,“你之前还说出嫁定会出个天命女,现在又说天命女出摇光,楚家可是在正南方向的。两次有出入,可见你这占卜一点都不准!”

俊美如天神的国师不卑不亢地立在那儿,“准与不准,只看这深秋能否有木兰绽放便是。”

皇帝也不说什么,只是坐回了龙椅中,“那国师看我大昭国运如何?”

“繁荣昌盛,即将走向巅峰,延五百年而不绝。”国师的语气淡漠如烟。

“哈哈哈……这个却是说的好!”慕容隆基打了个哈欠,而后道,“国师,我那仙丹如何了?”

“圣上,丹药不过是调剂,不可长服啊……”

皇帝不耐烦地招招手,“废什么话,你就说有没有便是。”

国师无奈地叹了口气,而后从宽大的袖子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的广口瓶,呈给皇帝,“七天一粒,延年益寿。”

皇帝拿着小瓷瓶之后,模样看起来似乎还是有些失落,“国师大人,这……这世上真的没有不死药么?”

“圣上,若是这世上真有不死药,那轩辕皇帝当为君万代,也就没有我们了。”他这话说的极为淡漠,甚至都带了浅浅的讽刺。

然而,皇帝似乎已经习惯了国师的说话方式,并不以为忤,反而笑道,“若真有不死药,那便当神仙去了,做甚么帝王呀……”

国师不搭理他,只借由时间太晚,便打算告退。

皇帝却兴致勃勃地想要拉他聊天。但是国师大人十分高冷地以要研究丹药为由,坚决地拒绝了。皇帝只能放人。

而与此同时的辰王府中,慕容尘心急如焚,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白老头,你不是说很快的么,为什么到现在清儿还没有回来?”

“老朽也说过,也可能会离开的嘛……”白贺然在一堆草药面前这里抓一点,那里抓一点,完全不想理这个连着五天都要这么抱怨一遍的人。

自从那镇魂珠被带入漪兰殿之后,慕容尘对漪兰殿的那种奇怪的感应就消失了,再加上白贺然警告慕容尘,在楚姒清回来之前不能入漪兰殿,他就只能在府中抓心挠肝儿地等。

心烦气躁之际,忽然一阵幽香飘了进来。他微微一怔,有些奇怪,“白老头你用木兰花的香薰了么?”

“未曾。”白贺然忽然的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径直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窗外面,满树繁花竟然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咋绽放,“王爷,你说的可是这个?”

慕容尘也惊呆了,饶是他见过不少的新奇事,甚至所学的功夫中有玄之又玄的东西,但见到这木兰竟然在这样的季节,以这样的速度绽放,还是惊的移不开眼睛。

白贺然却是呵呵笑着说,“木兰不应季,摇光天命女。这可了不得咯。”

慕容尘不明就里,追问后这老头却又什么都不说。

“那头应该已经出结果了。”白贺然笑眯眯的说。

话音才落,房间里已经没有慕容尘的身影,只有窗户被撞得连支棍都落了下来,啪嗒一下又关的严实。

杨广推门而入,“爷,院子里的木兰都……开了。白先生,爷呢?”

“嘿,你动作这么慢,当然不知道啦。我也不知道。”白贺然继续忙活着手中的活计,后来,他嗅了嗅空气中的香味,忽然想起,似乎还未曾用木兰花露做过药引,光这个味道而言,或可一试……

漪兰殿中,楚姒清也真为园子里那些或枯萎或已凋零的木兰花树忽然迅速结苞开花而惊讶不已。

碧水眼含泪水,“这……这是娘娘曾经最爱的花,娘娘死后便再未开过,没想到,竟在这个季节开了。许是也庆贺你选择了留下来呢!”

楚姒清对此深感汗颜,何德何能啊……不过这花这么快的速度开放,别说,还真是有些科幻的。就像是花了很多天拍的花开录像,突然在自己的眼前快进了一般。

慕容尘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楚姒清正立在墙角的木兰花丛前,看的陶醉,表情放松。而他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就忍不住上前将她拥入怀中,一遍又一遍喊她的名字,“清儿、清儿……”

楚姒清被他喊的心中一片柔软却还要故作无知,低笑着推他,“怎么了啊?”

“我以为你走了。这么多天都不出现……”

这是他发自肺腑的话。他从未如此担心失去一个人,而今她在,简直如同失而复得。

楚姒清靠在他怀中,双手也环上了他的腰,“故人安好,我了无牵挂,所以就留了下来。欢迎么?”

回答她的是他迫切又热烈的吻,带着无尽的思念以及浓烈的爱意。

楚姒清闭上了眼睛,感受他身体力行的热情。

这一夜,有漪兰殿里月下花前的缱绻;有云水阁中收到消息的妇人的会心的微笑;也有宝华殿内龙**因为一种花香而辗转反则的噩梦连连。

但最为关系他们后面命运的,其实还是一封目前仍才刚刚上马的加急边报。

驿夫只来得及脱了铠甲,便风尘仆仆一路往北而去,一人两马,不到驿站,不死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