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姒清满身是血,握着短剑就绕到了慕容尘的面前,“松开她!”

慕容尘瞥了一眼,仿佛这才想起自己其实一开始的是为她来的。他神色中闪过一丝愧疚,“清儿……”

“慕容尘,她杀了我母亲,你要是还当我是朋友,就松开她。”楚姒清的脑内状态基本就已经是当机的状态了。她能说出口的话,都是不能过心的。不然,她会忍不住要把眼前人的一并撕碎的冲动。

“清儿,这期间肯定有误会,”慕容尘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楚姒清,但是却没有放开的怀中人的意思,他知道,若是松开了馨儿,以清儿的性子,下一刻恐怕就会将馨儿扎个对穿。“我们先回去,从长计议好么?”

“你的意思是,你不让?”楚姒清面无表情,眼中更似一潭死水。

“清儿。你冷静一点好么!她说是为了救你母亲却被你误会的。”慕容尘微微蹙眉。

一个是失而复得的曾经的爱人,一个是如今捧在心间上珍视如生命的人,慕容尘一个都不想失去。更何况,馨儿现在情况十分危急,根本不能耽搁疗伤的时间。

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现在,就算不能再爱她了,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

楚姒清强忍着眼中的泪水,甚至强忍着要上前去将这两个贱.人扎个对穿的冲动,“慕容尘,你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怀里的人到底是谁!”

慕容尘却只道楚姒清是无理取闹,“清儿,让开。”

楚姒清闭上了眼睛,复睁开时一片清明,“罢了,多说无益!你既然那么喜欢她,那就试着从我手里护着她吧!”

话音未落,她剑风已至。

慕容尘饶是怀中抱着人,也还是能轻易躲避楚姒清的剑,楚姒清每挥出一刀,心就硬一分,继而一点点硬如磐石……

最后那一剑送出的时候,慕容尘也是不耐烦了,见楚姒清毫不犹豫地扎向怀中人,他也不再躲避,微微侧身,直接以左肩生生受了那一剑。

“够了吧,本王替她受这剑,换一个解释的机会!”

楚姒清面如白纸,摇摇欲坠。她知道,今日无论如何是杀不了她了。

“滚吧!愿今生今世,你不悔此时之选。”楚姒清说这话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说完,整个人便软下去了。

慕容尘腾出一只手来去拉她,却因为肩上的伤而有凝滞,再去抓的时候,已经晚了,她跌进了另一个人的怀抱——那人比他温柔,比他眼神关切,比他更心无旁骛,满心满眼只有她一个人。

“清儿,清儿!”慕容喧扣着怀中人,不过只是分别了两个时辰,怎么……怎么竟弄成了这番模样呢?他眼中俱是疼惜。将楚姒清打横抱起。

结果手才探到她腿下,手上就传来了黏腻的手感,血腥味也直冲面门。他心中一紧,再不迟疑,抱起人就走。

楚姒清头抵在慕容喧的怀中,手用力的抓着他胸口的衣服,而后嚎啕大哭。

撕心裂肺的程度仿佛受了全世界最大最大的委屈,更像是懵懂无辜的孩子被抢了最心爱的玩具。

记忆中似乎只这样哭过,好多次,都是在陆喧的怀中。

第一次刺杀任务之后,她成夜成夜地梦见最血腥的场景,无数次哭醒,而每次醒来,他都能及时地出现在他身边,将她按在胸口,给她以最结实,最温暖的,世界上最安心的怀抱,拍着她的背,温柔的地哄,“好姑娘,好姑娘……”

后来她还不止一次地开完笑说,“我明明是个杀人狂,你却喊我好姑娘,师兄你的三观不正哦。”

他揉揉她的头,“三观也好,别的什么也好,反正清儿就是好姑娘。这是定理。”

慕容喧,为什么你不叫我好姑娘?

是啦,你本就不是陆喧嘛。陆喧大难不死,更没有被时空抛弃,还等到了他最为崇拜的人,幸福地和陌浅生活在一起啦!

她哭的更伤心了。

慕容喧已经抱着人走出了好远,但是他的耳边却还是响着楚姒清号啕大哭不带任何防备,脆弱的如同新生婴儿般的声音。

他后悔了。

事实上,就在她说完“愿今生今世,愿你不悔此时之选”的时候,他就后悔了。那时候,她晃了晃,瞬间倒下去,不是因为用光了所有的勇气,而是用光了所有的坚强。

而他,亲手将那个不带任何伪装,如失了刺的刺猬只剩下一团柔软的人,推到了别的男人的怀中——这是这个叱咤风云,最后终究传奇的男人,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没有之一。

因为此生他再没有机会遇见那样脆弱的楚姒清,更别提在那个时候拥她入怀。但是他别无选择。

将“馨儿”交给属下,交代他们把人带回辰王府交给白贺然之后,他跨马而去,直追慕容喧,可是怎么追却都只能追上前面那人衣袂翻飞的背影,还有楚姒清飘起的长发。

不是马力不济,也不是别的什么,而是那两人一骑一路飙飞的血点让他触目惊心,几乎连缰绳都握不住。该死,他竟然没有发现她受伤!

慕容尘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恐慌,恐慌失去一个人。这种感觉是在多年前那个他以为失去了最后的温柔能力的婚宴上都不曾有过的。如果说,失去馨儿的时候,那感觉是在心上扎一刀的话,现在的感觉就是有一把刀停在胸口,正准备整颗地取走他的心脏。

别说疼,恐怕会连同灵魂都一块儿摘走。

策马闯宫门,打伤了两个宫人之后,他闯进了东宫。然而最后,却被慕容喧拦在了门口。

他一向不屑的太子,轻描淡写就说了五个字,就让他溃不成军。

“她不想见你。”

初听时候这话是如鲠在喉似刀剜心的疼,后来回府之后,白贺然说起那女人只是易容后的蓝衣,再想起那五个字,简直是会心一击,然后一败涂地。

第二日,辰王被弹劾,罪名罗列出来竟有十数项之多,以宫内走马、携剑擅闯东宫打头,居功自傲、目无王法,于府中私设公堂收尾,最后明里暗里地点一点辰王“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个主题。

皇帝震怒,说要数罪并罚。结果来宣判的时候,却发现辰王人不见了。

皇帝和所有的大臣都斯巴达了,号称缺早饭不缺早朝的辰王呢?怎么不见了?相互一问,才知道辰王好像没有来,也没有告假。

好嘛,罪名再添一条,目无王法!

可是,罪名添归添,辰王不来也没有用啊。一连几天他都不出现,搞得整个早朝都几乎要惯例性地成为“慕容尘批斗大会”了,关键是,主角还不到场。简直成了传说中的男人。

倒是一贯体弱的太子,最近上朝倒是上的勤了。不过,虽然最近来的勤快,可这个到底缺席多于出勤,总是露出一副魂游天外的表情,问什么都不在状态之内。

不过,眼下辰王失势,这个选太子妃的事情也被提上了日程来。只有在这件事情上,慕容喧是会给点反应的。比如——

“丞相大人说的对!”

“大家说的对。”

“父皇所言极是!一切听凭父皇做主。”

慕容隆基也是被这两个儿子最近闹出的满城风雨弄的累爱了,所以也想办点儿喜事来热闹一下,选太子妃就是最为合适的一件了。更何况这还是本就该就办的。

当即决定,三日后举行选太子妃大典。

朝堂中终于不用开批斗大会了,这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大家做出这个愉快地决定,喜滋滋地为各自女儿贴金的第二日,消失了好几日的辰王没事人儿一样气定神闲的出现了。

批还是不批?这是一个问题。

之前骂的最凶的那几个人,在煞神本尊出现的情况下,集体哑火了。皇帝也有些头疼,下面没有人说,他也不好自己翻了那一堆的罪名来把这煞神直接拖出去治罪了。

于是,大家十分默契地先讨论了一下轻松愉快的选太子妃的事儿,然后迂回着往辰王的事儿上带。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这还没说完选太子妃的事儿呢,外头就来了八百里加急——南疆骨军蛮勇,大挫我军。兵部尚书郁伟亭战死,郁荣被俘,甘州、扶绥、崇城沦陷,大昭的南大门归于岌岌可危。

所有刚刚还陷在轻松喜悦的气氛中的人们全部都斯巴达了。

然而那浊世佳公子一般,看起来很靠谱,事实上也还是的很靠谱,出现的特别及时的辰王,大踏步往殿中一跨,躬腰朗声道,“儿臣愿领精兵十万,赴南疆平乱。”

天!这是要疯啊——这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饶是你慕容尘有战神之名,也不能这么轻敌吧,十万精兵?郁伟亭二十万都战亡了,辰王你这不是要打战,而是要自杀。

太子喧闻言也是劝,“四哥,南疆骨军势头正劲,十万大军恐难解边关之急……”

慕容尘瞥了太子一眼,斯斯然道,“兵不在多,在精。本王愿领精兵十万平乱,愿以凯旋贺太子的新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