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大一的同学都必须要上一门被称之为《思想道德修养》的课,光听课程名称就知道这是一门多么无聊的课了,我早就把它划归到补充睡眠的课程中。但是,一个人完全改变了这一切,他就是我们的思修老师——王老师,同时,他也是整个材化学院的思政老师。

王老师没有特别高大威猛的体格,身材偏瘦,如鸭蛋一样的圆脸上,整齐得排布着眉毛、眼睛、鼻子、嘴等部件,好像有人一笔一笔特意画上去的一般。眼睛很有那种学者的风范,而金丝边的眼镜把这种风范完全凸现出来。鼻子好象是半个胡萝卜,很服帖地被粘在脸的正中,嘴是整张脸的精华部分,很难想象它可以装下这么多有趣的话。

他语速不快,声音也比较低沉,但是语言的爆发力能让我们一整堂课都保持高度集中的注意力。

既然来到了浙大,就应该知道母校的历史。所以我们的课从校史开始说起。

浙江大学的前身是创办于1897年的求是书院,历经半个世纪的发展到20世纪40年代达到一个鼎盛时期,在竺可桢老校长的带领下,浙大虽然历经西迁的磨难,但是正如同钢只有经过了淬火后才能真正发挥它的最大效用,经过了无数磨难的浙大也成为了当时中国最好的大学之一。苏步青、贝时彰、王淦昌、卢嘉锡、谈家桢这些响当当的名字先后在浙大任教,为浙大赢得了东方剑桥的美誉。

听到这些熟悉的名字我心情的激动程度不亚于足球彩票中了头奖,原来浙大还有如此辉煌的时刻啊。

但是所谓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在1952年的院系调整中浙江大学和南京大学同遭厄运,浙大惨遭肢解,听到这段伤心的往事,每一个在座的同学都感到难以理解,我心头的无名业火在滚滚的燃烧着,完全可以理解当苏步青得知自己即将离开深爱着的浙大被调到上海复旦这样当时只能算野鸡大学的地方时,用酒精麻木了自己的大脑,那种欲哭无泪的凄凉。

为什么国家要残忍将浙大活活的拆开,将一所蒸蒸日上的一流大学四分五裂,这样的问题,恐怕只有留待历史来解答了。带露的鲜花分外娇艳,滴血的钻石弥足珍贵。求是人没有为命运的不公所屈服,开始了更为艰辛的第二次创业的历程。梅花香自苦寒来,一代代浙大学子的不懈努力终于为学校赢得了荣誉与尊严。

讲到这里,我分明看见王老师面色红润,喉结处剧烈抖动着,语音如同股市的阳线变得高亢起来。这分明是在向我们宣告,浙大人是永远不会被厄运打垮的。

虽然我们的师修课有教材,但是王老师从来没有按照教材上过一堂课,他的课信手拈来,经常有神来之笔。

他向我们披露了从来没有见诸报端与各种媒体的浙大5.10事件。这件事如同包粽子一样被层层包裹起来,虽然人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件事,但是从来没有一个准确的描述,是王老师为我们揭开了这个谜。

从他平静的话语里我依稀可以描绘出那一幅惨烈而使人热血沸腾的血色黄昏的画卷来。

1998的5月8日发生了什么,只要你是一个黄皮肤黑眼睛的中国人就不应该忘记。全国人民群情激昂,爱国情绪高涨。正如同每一次大的运动一样,学生是嗅觉最敏锐的动物,体内的热血就是他们感知世界的细胞。

5月10日傍晚,我校西溪校区两位女生正在张贴反美的标语,到了留学生楼前。正在一旁踢球的两个日本留学生不知是不小心还是故意挑衅,把球踢在了标语上。一位女生看不下去上去理论,蛮横的小日本扬手就是一个耳光。

男生冲上去推开日本杂种,反被日本黄毛踢中下部。本来美国无端轰炸我驻南使馆,大家就憋着一股气,小日本的蛮横行为等于是点燃了中国人的怒火。他们将小日本团团围住,要求当面道歉,但是小日本如军国主义亡魂附体一般,死不认错,于是愤怒的失去理智的同学将小日本一顿痛打。

学校保卫部门为了防止事态扩大,急忙冲入人群中救走了这两个日本杂种,他们知道,如果再晚一步,这两条日本狗会被学生给活活打死的。应该说,事情发展到这个时候,只要日本人做出真诚的道歉,当然这是妄想,事情也就这么结束了。

但是,事情往往没有这么简单。知道自己的同胞在中国的土地上被日本人打,这还了得,学生们从四面八方如潮水一样把留学生楼围了起来,玉泉,之江华家池,越来越多的学生闻讯赶来支援,几千处于狂暴中的学生提出了唯一的要求,让两个日本狗跪着向中国人道歉。

可是校方的软弱纵容着鬼子的嚣张气焰,他们仅仅青描淡写了几个歪歪扭扭的日文大意是:当然,责任在我。就想敷衍过去,这激起了愤怒的人群的极大不满,于是新一轮的围攻开始了,人们砸玻璃,叫骂着,还有人开始点火焚烧留学生楼。

为了尽快平息事端,学校动员了所有的老师,以两人架一个的方式把学生强行疏散。而日本狗直到最后也没有说出半句真心实意的道歉的话,第二天就逃回了日本。也许他们在回国后会很自豪地对一群军国主义的亡灵门谈起:在中国,有几千人要打我,都被我顶住了。

全体留学生也因为自己的安全得不到保障为由,集体离开学校,在校方的百般劝说下才重新回到学校里。

事件就这么被平息了,没有人再提起过。没有在任何的新闻中被报道过,就在人们快要将此事忘记的时候,王老师向我们讲出了真相,无非也是想让我们这些后来者吸取前人的教训,不要再因为自己的不理智而使学校蒙受巨大的损失。

讲到学生,王老师一连用了“糊涂啊”、“真混”、“混帐”等词语。语气颇有些感慨,大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意味。

就我看来,整件事的主要责任自然在那两只上窜下跳的日本狗身上,但是学生的爱国热情的畸形发泄是绝对不足取的。他们考虑的是爱国无罪,为了逞一时之快,而全然没有想过这件事对学校的国际声誉有着多大的影响啊。

如果当时学生再有理智一些,学校再果断一些,直接严惩肇事的日本狗事态也不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但是一切在过去以后就都只是一种主观的美好希望而已。很难说如果我在现场我的头脑还能不能像现在一样的冷静。

有人把他们说成是中华的脊梁,新中国的希望,我不敢苟同。如果说逞一时的畅快而全然不顾整个大局的人能被称之为脊梁和希望的话,那无疑是很可悲的。青春的激情应该尽情释放在合理的范围内,而不是毫无原则的发泄,破坏,也许每个人的初衷都是好的,但是结果又如何呢?但是无疑这件事情把浙大学子的血性展现的淋漓尽致,但是如果处理的更有智慧一些,效果可能会更好一些。

大学里不同于高中的另一个地方是大学里的各类讲特别多,各种思想在这里交流、碰撞、融合,演绎出大学里最独特的风景。在之江的一年里,听过的讲座加起来估计用手指已经不够数了,需要再把脚趾加上才够数。

各个教授都有自己的独到之处,一个个讲座里的丰富内函如同涓涓细流一样滋润着我的心田。每一个之江人都怀着和我相同的渴望,记得有一个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的教授来开一个关于数学思维的讲座,我还算是去得早的,也只找到了倒数第二排靠墙的位置。不过比起挤在走廊上和门外的兄弟们来说,无疑已经是很幸运的了。看那些同学们个个伸长着脖子,好象恨不得自己的脖子能在这里听一次讲座的架势就如同穷乡僻壤里来了一个放映队一样的热闹。

然而使我最激动的演讲是一个我所错过的报告。虽然得知材化学院的副院长郑强教授要来给我们侃上一侃,但是当把他的报告会和回家享受电脑和可口的饭菜一起放在天平上时,我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星期一我回到学校,中午在寝室里。

“哎呀,冰火啊,你错过和一个大牛人见面的机会了。”allen略有些幸灾乐祸的说。

“对,对,对,一个超级大牛人。”小林子在一旁帮腔。

他们的话引起了我极大的好奇。

“谁啊,是不是那个材化学院的副院长啊?他昨天说什么了啊?”

“那个牛啊,我来模仿两句啊。我就是郑强,从来不稀罕什么清华、北大出来的,在东北的时候,看门的可以不认识清华、北大的,但是没人不认识我的。哇哈,牛得不得了啊。”小圆子在一旁讲得很开心,仿佛自己就是那个超级大牛人。

晚上,这位牛人自然成为了我们夜谈的主要人物。

“来来来,给我讲讲,这个郑强到底强在哪里?”

“昨天你回去了,真是可惜啊。我才知道原来浙大也有这么牛B的人。”老何首先挑起了话题。

“你们快说啊。”我感到好奇心如同钻进我蚂蚁一样噬咬着我。

“别急,谁让你昨天回去了啊。”

“哎呀,拜托,就和我说说吧。”

“好好好,就给你回忆几段,让你也见识见识什么叫牛人。”姚子边说还一边吧嗒着嘴,似乎在回味什么美味的东西似的。

“郑强是我们材化学院的院长,是高分子的系主任。在日本留过学。……”小圆子像背家谱一样向我介绍着其人其事。

“那个小剂量刺激你们还记不记得?这个很有意思?”

“对呀对呀”一直默默不语的死鱼如同解冻了一般开始兴奋起来了,“他说大家认为搞化学,每天要接触这个那个有害的物质,是不是很容易早死。我在浙大,看见过许多老教授的讣告,特意做了一个统计,结果很少有材化学院的教授。大多数材化的教授都是白白胖胖的,因为每天都在受着有毒物质的小剂量的刺激,所以体内有了抗体,反而就不那么容易死了。所以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其实是最安全的。小圆子,他是不是这样说的啊。”

“对,他还说,他儿子上幼儿园生病了,就有好几个女孩子打电话到家里来慰问了,真不错啊,我想不要说幼儿园了,就是初中,高中也没有遇到过这等好事啊。”

这个晚上的午夜杂谈是属于郑强的。

后来回家在网上我看到了一篇标题为《为浙大有这样的教授而喝彩》的文章,讲的就是郑强教授的一篇讲话,于是怀着强烈的冲动饶有兴趣地看完了全文。确实像这样敢于说实话的人在当今社会已经如同大熊猫一样的稀少了。

我可以闭上眼睛想像出郑强教授在讲这番话的时候是何等的慷慨激昂,会场的气氛是何等的热烈,但是大多数人在听了这样的讲话后会有所想法,就如同被蚊子叮了一口一样,但是过后又重新回到原来的状态,这就是我们的国情,我们所需要的不是这样轻描淡写的认识,而是如同被蛇咬一样的深刻印记。

最可怕的不是落后,落后反而可以激发起更大的斗志。最可怕的是不认为自己落后,做着夜郎自大的美梦,不知进取,对身边的事漠不关心,只要和自己的切身利益没有关系就像乌龟一样把头缩到壳中。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可惜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后者,这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