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是在一片凌乱中开始的。首先是各连的动员大会上,当发完军服后,指导员问我们还有没有什么问题时,我们班的广东小H慢悠悠的站起来,用他那特有带有浓浓顺德腔的普通话开始说。本来他的普通话就够搞笑的了,他说的话更搞笑,他说到:“报告,衣服太小,裤子太长,没有领徽和帽徽,鞋带少一根。”可以想象这番话所引起的戏剧效果决不亚于候宝林的相声段子,场下一片哄笑声。有如正月十五的元宵灯会。指导员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他收起了鳄鱼眼泪般的笑容,露出了掠食者凶残的本性。

“从今天开始,大家就不要再和我来讲人权了,既然是军训就没有人权可说。”

他的话引起了一阵**,看来大家是极其不满这种狗屁言论的,什么叫没有人权,在国家大力推行依法治国的今天,居然还有人在这里大肆叫嚣我们是没有人权的。这样的话最好被美国参议院的那些总是喜欢以人权为借口干涉中国内政的吃饱了饭撑着的狗屁参议院们听到,也免得他们到处捏造证据。反正我对指导员的第一印象是不高的。

接下来是与教官见面。第一个上来的是我们的连长,他的亮相引来了女生的一致惊叹,这是一个帅的连我们男生也忍不住要多看他几眼的男人。古铜色的肤色,炯炯有神的双眼,如电如炬的目光,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语音。感谢上帝吧,带给我们如此完美的一个连长。

“各位浙大的同学们,欢迎大家来参加军训,从今天开始,大家都是军人了。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向阳,以后你们可以说我们是陈向阳的部下,说不定和李向阳一样有威慑力。我来自功勋赫赫的中国人民解放军73012部队,也就是有陆上猛虎,海中蛟龙之称的我军王牌主力——水陆两栖第一师。首先欢迎大家的到来,不管从前你们是什么专业的,从今天开始,大家都是三连的好兄弟。我们三连在部队里有猛虎三连的美誉。我相信在这里,你们也是最棒的,我们一起努力,在军训结束时要争取拿到师里面的四面红旗(队列,政工,内务,射击)大家有没有信心啊。”

“有”全场爆发出一个整齐而响亮的声音。

“好像还不够大声嘛,是不是底气不足啊”连长略带调侃的说,“大家有没有信心啊”

“有!!!”全场爆发出如五雷轰顶般的声音。

“好,这样才对嘛,既然是军人,那么做什么事都要有信心”夕阳的余辉照在连长刚毅的国字脸上,显得更加棱角分明。

接下来介绍各排排长,分别是高排,李排和刘排,其中李排和刘排的年龄可能还没有我们大,特别是刘排,长着一张娃娃脸,如果脱下了橄榄绿,你很难把他同一个军人联系起来,就像你不会把霍利菲尔德和跳芭蕾的联系起来一样,尽管事物都是普遍联系的。但刘排也是一个有3,4年兵龄的老兵了。我们的教官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普遍发育不良,除了连长身高180cm以上玉树临风外,另外几个排长的身高都低于温饱线。

因为读音与性格,这些排长们最后成了花排,大排和牛排。负责我们三连三排的是李排,也就是大排。这是一个来自安徽的战士,和我们一般大,是一个真正的铁的战士,参加过98的抗洪,在九江保卫战中,没在齐腰深的水里,连续24小时,粒饭未沾,直到昏倒在大堤上。是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在汹涌的洪峰里筑起了一道永远不会决口的长堤。

大排是一个真正的好人,也很单纯。虽然在训练场上一点也不含糊,而且从不讲粗话,我正在纳闷现在我军的思想文化工作做的怎么这么好了。可是一到训练场下,一跑到我们的寝室里,马上锋芒毕露。

“我操,要教你们还不让说脏字,可把老子憋坏了,妈了个逼,这种日子不是人过的。操,老子在部队里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谁管的着啊,操,跑到这里来受这份鸟气,操,你们给老子好好练,明天拿四面红旗给别人看看,也不丢老子的脸,我操他妈的。”

乖乖,一句话里5个操,四个老子,这才是军人本色啊。

李排的普通话不太好,尤其是“H”和“F”是不分的,每次都是“三排户(副),谢晖(飞)来了没。”“脱帽,晃(放)”好在我们也已经习惯了。

既然是军训,一切都是军事化的管理。首先是内务卫生,为了我们的内务红旗,地要扫了再扫,拖了又拖,窗台,床栏要求没有一丝灰尘。毛巾,被子,杯子,牙刷都要整齐划一。

我们自以为做的已经很好了,李排来到我们寝室检查内务,戴着白手套,专找那些八辈子也想不到的地方去摸,一圈下来,自然手套像雷鸟换毛一样,从白色变成了灰黑色,雷鸟换毛是为了保护自己,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而手套变色意味着我们在晚餐前还得在夕阳照耀下劳动一会儿。另外碗的勺子指向不一致,毛巾挂的长短不一,脸盆上的“浙江大学”四个红字存在相位差,有的甚至已经正交了。哎,这都是些什么问题呀,但在军人眼里,这就是作风散漫的结果,他们的眼里容不下半粒砂子。

一天李排来到我们寝室说是要教我们叠被子,不过一走进我们寝室立即傻了眼,但见八张**空空荡荡的。怒斥道:“我操,天气这么冷,你们晚上盖什么啊?”

“报告排长同志,209寝室所有物品已完成政治避难工作,请指示。”

“小心着凉啊”李排的笑是那样的灿烂,笑容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做作,笑得那样的率真,那样的自然。

先解释一个名词:所谓的政治避难是指,我们把可以不放在寝室里的东西尽量不占用寝室宝贵的空间,所有的衣袈一律在窗外乘凉,雨伞什么的都在过道上呼吸新鲜空气,抹布更绝,乘座太空舱,悬浮在窗外。

被子,褥子什么的早已支援了女生,别的都已打包。惟一可以依靠的也只有枕头了,抱着枕头将被弯成虾米状,蜷成一团方是明智之举。在罗衾难耐五更寒的瑟瑟秋夜,伴着秋虫的音乐会,打着均匀的小鼾,沉沉地进入梦乡,明天还有更艰苦的训练在等着我们。

虽说从小到大这不是第一次参加军训,但是这绝对是最难忘的一次。我们的训练场起初在篮球场上,这可是一片得天独厚的好地方啊,四围高耸的树木用自己繁茂的枝叶将军训者的噩梦――阳光阻隔在我们的头顶上,侥幸透过来的一些漏网之鱼在地上形成了一片班驳的树影,给枯燥的军训平添了几分生趣。

老实说,军训是一件很无聊很累人的事,有时候为了练好,练到位一个动作会反复N遍,N的值与动作的质量才成双曲线关系而与训练的时间成线性关系。当N趋向正无穷时,也就是意味着训练的结束。于是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回寝室,虽肚里的空城计都快唱完两出了,但是军训就是军训,有些规定你不得不遵守。

吃饭前是要排队的,等人齐以后再出发,由于在小小的之江共有13个连,而食堂只有区区两层,所以等是常有的事,人等着嘴上可不许闲着,所以饭前一首歌是每日的必修课,看足球是从美声唱到通俗,可对于饥饿难耐的我们,是从通俗唱到摇滚,最后各个就都像藏天朔一样了,扯着嘶哑的喉咙“

团结就是力量

这力量是铁

这力量是钢

比铁还硬,比钢还强

向着法西斯地开火

让一切不民主的制度死亡!

向着太阳,向着自由,向着新中国放出万丈光芒”

尽管脑子里想的可能是向着食堂,向着米饭,向着鸡大腿,放开肚皮吃吧。

可嘴上还是要这样唱,没办法,谁叫我们现在是军人。

军训教歌是必不可少的重点工作,我们学的第一首歌是猛虎三连连歌,是连长亲自教我们的,连长的歌唱的很不错,如果生在香港,遇到伯乐赏识,说不定就是下一个刘德华,成为一代天皇巨星。

过了硬的连队过了硬的兵,

过了硬的思想红通通,

过了硬的子弹长着眼那,

过了硬的刺刀血染红。

冲锋像猛虎,

坚守是铁长城。

过了硬的连队英雄涌啊,

过了硬的战士样样红”

这是一首气势很雄伟的歌,唱起来有地动山摇感觉,有一种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不过就是这样的一首歌,在想象力特别丰富的我们面前会生出很多个变体来。

我们寝室的变体是:

脱了衣的连队脱了衣的兵,

脱了衣的老何黑糊糊。

脱了衣的小白有个疤呀,

脱了衣的姚子胖嘟嘟。

吃饭像饿虎,

拉屎像一头猪。

脱了衣的寝室光溜溜啊,

脱了衣的流氓在209。”

本想把这首歌作为我们寝室的寝室歌,可是由于格调不高,被一致否决。

大排则是一个音乐的不良导体,不过他很喜欢听我们唱歌。在训练之余总是让我们围坐在一起一个一个的唱。

不过他也教过我们一首不错的军歌:

“风平浪静的日子里,

你不会想起我,

我的橄榄绿是最普通的颜色

花好月圆的日子里,

你不会认识我,

我的红帽徽在远方默默闪烁。

白鸽飞舞的日子里,

你不会想起我,

我的名字,

没有明星们的显赫。

#########

#############(忘了一句词)

你不认识我,

我也不寂寞,

你不熟悉我,

我也还是我,

等到有一天,

风雨来,

你会看见我,

军人的本色。”

我觉得这首歌真是一个军人完美的写照,大排显然也很喜欢这首歌,从他教我们的投入来看,一点也不亚于给我们纠正动作。大家也都认真地学着,氛围是那样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