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的学习给人一种与大一截然不同的感觉,就像是喝惯了绿茶忽然改喝咖啡难免有些不适应。几门新开的课都是出了名的难学,几个新的老师也是风格各异,从完全照本宣科的材料力学老师到完全天马行空的物理化学老师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就像是一张光谱图,从红光到紫光,其余老师介于二者之间。可惜我是一种只能吸收极少数波长光子的物质,这些光波在我身上都没有吸收峰产生。

结果可想而知,我发现学习从如履平地开始变得像是在攀登喜马拉雅山了,而我还是平原的装备,接下来的事情很清楚,剧烈的高山反应令我措手不及。开始感觉老师上课的东西我全懂,可是做习题却有很大的困难,原以为告别了头疼的微积分,大二的学习可以轻松一些,可是我错了,材料力学,物理化学,大学物理不久就显露出狰狞的面目,就像是三座大山,压的我喘不过气来。我天生不是学物理的料,报材料系也正是看中了它属于材化学院,要是属于材物学院,我死也不会报的,这就像是送羊入虎口啊。

于是晚上睡觉时,我常常会想:该死的紫金港,为什么要搬过来啊,留在之江多好啊。也会不自主的想到雪,要是我在之江不那么急就好了呀,哎,大错已经铸成,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啊。想到她对我那种不冷不热的态度,我的心比刀割还难受。为什么老天要这样惩罚我,我做错什么了吗?难道爱一个人也是一种过错吗?

每当这样的想法从心底涌出时,我感到自己被一种巨大的恐惧与抑郁所笼罩。

我竭力想从这样的心态里走出来,于是开始一种近乎变态的学习,早晨5:30左右起来跑步,然后上课——自习——上课——自习,我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别的颜色,就像狗只能看见黑白两色一样,我只能看见上课和自习。每天早上上完课去食堂里快速的吃些东西然后马不停蹄的赶回到教室,准备下午的课,晚上自习到熄灯。

转移矛盾在通常情况下是可行的,美国为了缓解国内的经济危机就可以借反恐为名去攻打阿富汗。但是当矛盾积累到一定程度到了不爆发不行的地步时,转移就成了一种徒劳。

笑容从我的脸上灭绝了,幽默从我的语言里消失的无影无踪,见到人只是机械的打个招呼而已,我感觉自己是中了美杜沙的石化咒,正在一点一点的变成石头,而可悲的是我没有办法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我显得是那样的无奈,那样的无力。就像是白居易笔下的卖炭老翁。

雪这学期的选修课是西方哲学思潮,我知道教室在哪里,也知道这是唯一一个可以肯定见到她的机会。但是我知道她并不想见到我,所以我也没有必要给自己添不必要的烦恼。

一个周三,我下楼忽然发现钥匙被锁在房间里了,于是只好改马军为步军,走去上课。忽然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我身边掠过,是她。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不是缘分又是什么呢?要是我是骑兵,今天我早已经端坐在教室里了。

“你好啊,好久不见了”

“去上选修课”

“哦,电话装好了吗?可以告诉我号码吗?”

“没有,我要迟到了,88”

说完加大了功率。两只脚显然不是两个轮子的对手,我眼睁睁的看见她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等我跑到教室,我看见她正在停车,也许是看见我的缘故,锁上车后就像一只伶俐的小兔般的上了楼。我一看表,6:00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我们碧峰的电话都已经通了,她们紫云应该在前几天就通了才是啊。我走上了四楼,借助窗户的反光我看见她正在埋头自习。我径直走进教室。她全当没看见,连头也不抬一下。

“你好啊”

“我不想和你说话”她的语气还是一如以往的坚决。

“我没说我要和你说话啊”

“我要做作业了,请你不要干扰我”

这样的话对我这样一个被打击的都产生抗体的人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了。我掏出一个纸条,写上:

相见原本就是一种缘分,你又何必躲避。本来想写上我的手机号码,但是写完后我觉得没有价值,就擦掉了。将字条递给她后,我怏怏的出了门。

这样下去就没什么意思了,也许放弃也是一种选择。

2002年10月24日,是一个永远也不会从我的心头抹去的日子。这一天晚上,配合第三届西湖博览会的举行,组委会特意把每年一次的烟花大会放在了我们的学校。

晚,七点半,一声清脆的爆炸声宣告了烟花大会的开始,五彩的烟花映红了紫金港的天际。我的心再也无法集中在无聊的应力与应变上了,走出教室,看夜空里绽放的朵朵烟花,美不胜收。多美的烟花啊,可惜无人与我共赏此良辰美景。现在雪在作什么呢?应该也和我一样在欣赏这无边的美景。曾经多少次梦想着与她手牵手去西湖边看烟花,看五彩的火光中她那娇媚的容颜,想着在她冷的时候悄悄地为她披上外衣,在她的耳边喃喃:Youaremygril.这是多美的画卷啊。

忽然心中有了给她发短信的冲动。

“你好,多美的烟花啊”但是该不该发呢?我选到了她的名字开始犹豫了,思量再三,我按下了发送键。之后我的心已经不在天上的烟花上了,每隔三五分钟,我总是会掏出手机,看看有没有收到新消息。

终于,随着最后一个垂柳的显现,本次烟花大会圆满结束,平心而论,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和烟花零距离的亲密接触,也是看得最过瘾的一次。

回到教室里,我掏出手机,看到收到一条新消息,赶紧打开,是雪发来的。

“是啊,谢谢了,你是谁啊”

“随缘”

我暗自得意。

重新埋首于题海中,感受材料力学带给我的巨大煎熬。

忽然,手机像脱衣舞女般的震动起来,蓝色的背光亮了起来。

我一把抓起,是雪发来的。

“今天晚上有流星雨,凌晨三点,是大猪星座的,有一个Sb会在天上飞啊飞,可惜我要睡觉了,你慢慢欣赏吧。

我正在纳闷今天我怎么不知道今天有流星雨,还有全天88个星座里没有什么大猪座啊。还有会飞的sb是什么意思啊。

手机又是一阵**,好象很痛苦的样子。

“原来你就是那个从第七人民医院里逃出来的sb啊,怎么发了,都有手机了,是不是应该祝贺你啊,到西湖里去照照你是什么模样,哪里来的缘啊。”

今天语言的锋利程度丝毫不亚于她的室友,看来浙大XX系是藏龙卧虎的地方啊,而且今天一该惜墨如金的风格,写的洋洋洒洒,畅快淋漓。

“是啊,我就是啊,怎么了,sb就不能有手机吗?你们XX系可真是泼妇摇篮啊。”

我也有些激动,针锋相对的写到,在按下发送键时,我保证我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

手机又抽风了几次,终于恢复了平静,但是我的心却无法再平静下来了。我开始后悔我的所作所为。我写道:

“不管你做什么,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始终不会改变,你又何苦要破坏你在我心中的美好印象呢?”

“我为我今天说的话向你道歉,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会让你看到一个真实的我的。”

回到寝室,我一言不发。

熄灯后,蓝色背光亮了,在平日里它给人一种柔和神秘的感觉,但是今天它看起来是这样的凄惨。

我如同一个死刑犯在听候着自己的最终判决:

“呸,谁稀罕在你的心里留下好印象,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请你不要再来骚扰我了,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因为早已经知道会判死刑,所以我的心绪出奇的平静,平静的让人不可思议。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我对自己苦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