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际第一缕阳光透入树屋的时候,李清风已经睁开了眼睛

。巫行月静静躺在他的身边,青丝散乱如水,莹玉般肩上一块又一块青红斑痕,证明了晚间发生的一切是何等的颠狂与炽烈。

他醒过来的时候,巫行月也醒了。二人眼睛对上一刻,李清风瞬间就象一只煮熟的大虾,浑身上下全都是红的。一阵难言的尴尬过后,做为一个男人,李清风觉得自已应该说点什么……于是脑子一热:“昨晚,那个……对不起。”

这句话一经出口,如同被刺了一刀,巫行月不可抑制的颤栗一下,脸上红潮如水般快速退去。看着她变白的脸,李清风明白自已说的这句话好象挺伤人。可是想了再想,似乎只有这一句话可以出口。

巫行月愤愤的别开了眼,红肿的眼表示昨夜她过得很不平静,“一句对不起就行了?你当我巫行月是什么人?”声调似怜悯又似悲伤,更有一丝压抑不住的焦躁不安。

李清风羞愧的低下了头,完全的语无伦次:“我……昨天也不知怎么了,初时觉得很渴,后来有人给我喝了水,然后……”然后是什么又发生了什么全都成了不言自喻。

“别说了!”巫行月翻身而起,被跃入眼帘的一片雪光震住,李清风忙不迭的挪开了眼,脸上又是一阵火辣辣发烧。

巫行月穿上衣衫之后,强行压住心头羞愤:“你不必和我说对不起,因为是我心甘情愿的。”说这番话时巫行月昂头抬脸侃侃而谈,眼底神情刚毅清澈,当真是堂皇大方,自然而然,不带半分矫揉造作。

李清风瞠目结舌的望着她,心中忽然升起一阵羞愧。自已堂堂男儿,居然还没有一个女子有担当。抬眼直视着她,忽然伸出手将巫行月轻轻揽到怀中,俯首在她唇上轻轻一吻:“是我不该说那句话,我收回。”

这一句话让巫行月好容易竖起的全副武装瞬间崩坍,心里又酸又甜,忍不住流了下泪来,低声道:“……我不是开玩笑,昨天的事如果你不愿意,咱们就当做没有。”

看穿了那张倔强面孔下的伪装,李清风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傻子,别再说这样的话。等我找到母亲,我就带你到她老人家面前,让她给咱们主持婚礼好不好?”

被情郎温柔抱着,又听说要带她见家长,巫行月又惊又喜,伏在他的怀里无限羞赧,轻声道:“她现在那里?啊呀……如果远了可不能跟你去,我要守护翳影神树的

。”

正在患得患失时候,忽然听到李清风叹了口气,似乎有无尽心事,不由得从他的怀中轻轻挣出来,正视着他:“你若是信得过我,有什么心事就和我说。”

凝视着她的双眸,彼此的脸在对方眼底清楚的闪现,李清风正色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远千里,来这地母洞向你求翳影枝?”

提起这个巫行月心里说不出的别扭,垂下的眼眸中看不出情绪,有些愤愤的扭过头,郁闷道:“你求枝是了进幽都,进幽都是了阿离,这个我已经知道了。”

一提阿离,李清风啊了一声,急道:“对啦,阿离那里去了,昨天一场大战,她有没有受伤?”

看他惶急之色溢于言表,巫行月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犯酸,伸手怀里取出一片树叶,伸手递给他:“不用担心,这是她给你的留言。”

李清风慌忙接过一看,见树叶上用指甲刻着几个深深浅浅的字:“祝君大喜,不敢打扰。前盟不变,幽都再见!”

阿离的笔迹李清风并不认识,可在看到短短十六个字的语气,不是阿离还能是那个!看看手中被揉搓得如同一块抹布样叶子,幸亏是神树叶子,若换成别的树叶,估计早就成泥了。

似乎已经看到想到阿离那一双瞪得又大又圆的眼……李清风忍不住苦笑摇头。

一旁巫行月都快被酸死了,低着脸叹气:“你对她还真是好。”

李清风叹了口气,伸手执起了她的手,巫行月挣了一下没有挣开,只得任他握着,李清风道:“实话和你说,我来这求枝,不完全是为了阿离。”

听说不是为了阿离,巫行月莫名有些开心,高兴两个字几乎快要挂到了脸上,“那是为了什么?”

李清风点了点头:“和你实话讲罢……”就将自已在南疆小庙中邂逅阿离前后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在提到自已母亲时候,李清风神情黯然,“……母亲留下葫芦给我兵团就失踪,又托梦让我来南疆来寻她,却又一点线索不给我,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她,一直到遇上阿离,她说见过这个葫芦,但是又因失去记忆想不起来,所以我决定……”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一只柔软之极的手轻轻堵上,抬起眼,对上巫行月深深看着自己的眸子,眼底深黑明净,安静而纯粹,巫行月柔声道:“我都明白了,是我错怪你

。”

树屋内瞬间安静起来,淡淡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将进来,说不出的静谧美好。

一时之间,二人都没有再说话,静静的享受这一刻难得的美好时光。

良久之后,李清风终于开口:“所以,我还是要去幽都。”

巫行月叹口气:“眼下我暂时不能离开翳影树,不过你不必担心,我会尽快修炼。等成功之后,我一定会去幽都找你的。”

见她说的一脸郑重近乎于发誓,李清风心里感动,虽然极是好奇她练的是什么功法,但她既然不说,他也不会强人所难去问,只得点了点头:“嗯,没准不等你修练成功,我就回来找你了。”

巫行月放声大笑:“那有那么容易!再过千年就是幽都黄泉大会召开的时候,如果到那个时候,你不来找我,我们就在幽都见面!”说着忽然咬破手指,沾着血在他的臂上画了一个小小的葫芦,又在自已胳膊上画了一个,端详了一下满意笑道:“巫族精血最具灵性,咱们以此为证。有个这个,只要彼此相近千里之地,自然就会有感应。”

看着印在胳膊上的浅浅血痕,李清风郁闷得有些崩溃:“一千年?我一介凡人,怎能活到那么久。”

看土鳖一样,巫行月白了他一眼,“……你算那门子的凡人,先不说你身上的葫芦绝非凡物,足可以证明你的母亲绝非凡人!就算昨天一夕情缘,你我双修一场,你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仙门,虽然不敢说脱胎易骨,但几百年的寿限总是有的。”

看着李清风一脸惊讶,巫行月又笑道:“你若不信的我话,且走着瞧吧。”说罢叹了口气,一脸的遗憾:“你再耐心等等,等我巫功大成之时,便可以取出巫祖封印在翳影树中的十二天干地支占星天机神盘,到时别说你的母亲的来历,就是这天地秘奥也都能算得。”

听说还有这种宝贝,李清风不由得大喜,可不等他张嘴,巫行月已经堵上了他话头:“别高兴的太早,你这番前来求枝,白白浪费了我一成精血

。本来三百年之内我即能成功,可是眼下……”巫行月叹了口气,转眼看到李清风一脸懊恼失望,不由得展颜笑道:“放心,五百年之内我一定会修炼成功!”

李清风心里满满全是感动,此时此刻再也无话可说,将巫行月深深在拥在怀中,好象不如此不能表达他此时心中的感激。

几天后,李清风出现在原来那个小庙中,虽然只是短短几天,但这一趟取枝之行,确实称得上跌宕起伏峰;峰回路转。看着右手臂上那若隐若现的翳影枝,那是巫行月用巫法打入自已臂上。这样做的好处,一个是不必担心翳影枝丢失而引起身份暴露,二一个不免存个睹物思人的想法在里头。

看看左臂上小小血印葫芦,再看看右臂上翳影浅枝,似乎看到巫行月那张倔强清冷的脸。想起二人的约定,李清风轻轻吐了口气,这段稀里糊涂出现的感情,用五百年的时候来思考,似乎不是一个坏主意。

按照巫行月的指点,李清风沿着小庙一直往南走了三天,接近三百里路程的时候,在一处空旷的山野之中,发现了一个空旷荒凉的祭坛。不知是何年建造,这个祭坛已经破败不堪。

来到祭坛中心,发现中间有一个小小石井,从井沿上看下去,里边并无一丝水响,只有空洞洞的无尽黑暗。

“神魔之井?”李清风的脸上一派肃穆,“这就是阿月所说的幽都与人间往来的唯一出口?”从深深的井口收回目光,李清风没有丝毫迟疑,长笑一声踊身跃起,整个人瞬间消失在深不见底的井中。

李清风没有想到,在他刚刚进入井中后,虚空中一阵水波轻动,幽姬与阿离出现在井边。

几日不见阿离清减了很多,但原本清澈无翳的双眼带上了一丝奇诡的灰色。

在见到李清风跃井之后,阿离难得露出一线开朗阳光,转头冲着幽姬嚷道:“你看,他心里还是有我的,他果然来幽都找我啦!”语气中尽是自豪和难以抑制的欢喜。

对于她的欢呼雀跃,依旧裹在浓浓的黑雾中的幽姬没有说话,尽管看不清她的任何表情,但是微微抖动的轻纱袍裾,似乎证明了她此时此刻的心情并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