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九伤势虽重,但得益于祖龙珠中无穷无尽的水灵之气,一日好过一日。

阿离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尽管有阿迦的内丹,奈何她中毒已久,想要一夜之间沉疴尽起,却也是件不可能的事,李清风日夜以水灵之气浸润阿离七经八脉,催动阿迦的内丹为她驱除毒性。

看到李清风夜以继日的细心照料阿离,龙九心里说不出的酸楚,想起自已与阿迦说起的傻子的话来,直到此时才了解那句话的真实含义。

变化最大当数小蛇玄元,祖龙珠晋阶为混沌珠之后,他的变化最大,已经由蛇身直接化形,变成了一个玉雪可爱的孩子模样,整天拿着聚仙旗,与小虎子祖孙二人疯了一样的玩。

不得不说一句,自从祖龙珠与四海珠融合成为混沌珠之后,石长生就匆匆告辞了,理由也很简单,说是要回天都山一次,李清风有些不舍得,石长生笑着道:“人生无不散筵席,譬如流水各东西,此间无事,该回来的时候肯定回来,尽管放心。”

不过石长生终究是石长生,走的时候,将李清风叫到一边,意味深长的道:“这二女早晚都会醒来,你可想好要怎么办了么?”

李清风怔了一怔,一时之间倒不知要怎么回答才好。

这些年他将一切外务之事全都交给木先生打理,自已住在云光宫中不问外务,一心一意为阿迦守灵祭典,一边专为驱动水灵之气洗涤滋润二女伤势,石长生的问题他不止一次想过,可是同样的不管想多少次他也没有任何答案,看着他一脸的茫然,石长生叹了口气,悠悠说了一句:“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石长生丢下这句话之后扬长而去,只留下李清风一脸茫然不解,呆呆怔怔。

阿迦的死对李清风的触动无疑是巨大的,他一直认为感情的事是双方面的,不是一个人紧持可以改变的了的,圣人教诲发乎情止乎礼,可是阿迦的至死不渝如同一场地震,将他心里原有的那种我没有招惹你,你们爱怎么样是你的事的这种观念颠簸了个底朝天

不管事实如何,李清风只知道自已负了阿迦,更连累她赔上了一条自已的性命救了阿离的性命,阿迦绝对不是人舍已为人的人,却为了自已这样做,这份情李清风不知要怎么偿还,由此想到龙九,李清风全是茫然。

如果龙九醒来,自已要怎么面对她呢?

时间一天天流去,李清风****盘坐在石桥上打座默修,这一天,玄元蹦蹦跳跳告诉他:龙九醒来了。

……这真是个好消息啊,李清风睁开双眼,望着悬在秘境中高空中的四海珠,整个人处于一种介乎癫狂与冷静的缝隙里,他快刀斩乱麻地将自己一片混乱的思绪一股脑封住,最后只说了一句:“既然醒了,我一会就去见她。”

玄元觉得这个人好奇怪,人不省的时候急得火上房子一样,真醒了却又畏首畏尾,裹足不前。

醒过来的龙九病得像一段枯枝,衰弱到了极点,但一张脸却仍似天上明月人间飞鸿,眼若烟笼寒水,唇色更是出奇的艳丽,就象极盛将凋的花一般。

她没有敢想自已还有一天能够活过天,可是事实就是出乎意料。

从她醒来虚弱的不能动到现在可以扶杖行走,已经第七天了,阿迦的伤势日益好过一日,可是同样的,心也是一日凉过一日。

不知为什么,玄元非常喜欢她,看着这位姐姐白天强颜欢笑,没人时黯然神伤,玄元不由得大为光火,每天都去找李清风,可去的时候兴致勃勃,回来的却是垂头丧气。

“花开本无岸,魂落忘川犹在川。醉里不知烟波浩,梦中依稀灯火寒。花叶千年不相见,缘尽缘生舞翩迁,花不解语花颔首,仙度我心仙空叹……”歌已尽,意末断,李清风来的时候,正值余音袅袅,将断不断的时候最是动人心弦

“李兄,你终于来了。”

面对龙九,李清风准备好的话全都不翼而飞,心好象被一只手狠狠地揪住,一时间几乎无言以对。

龙九灿然一笑,清丽不可方物,“对不住,打搅你修炼了,是我让玄元请你来此的,我……我的伤势已经好久,在这里叨扰已久,我准备告辞回家了。”

李清风本来微垂着眼,避开了她的眼光,没想到听她说要走,不由得一惊,抬起头来对上的龙九清澈明亮却意外的坚定的眼:“你打算好了?”忽然觉得自已这话说得有些毛病,连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这里水灵之气浓郁,对你的修行有好处。”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红大王么?”

李清风窒了一窒,不知道如何接嘴,龙九含笑道:“父亲对我一直期望极高,说我身上有祖龙血脉,便把我从小当男孩子养,只希望我朝一日可以以鱼化龙,重振龙鱼一族。”龙九笑得欢快又有些凄凉:“父亲为了我已经陨落,龙鱼族想必乱成一团,我既然已经平安,也到了我负起身上的责任啦。”

没想到龙九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李清风一时间不知怎么接茬,最后沉思了片刻,问道:“你想好了?如果你愿意,你可以住在这里不必走……”终于说出了心中的话,李清风好似丢掉了压在心头千斤巨石一样的轻松,原来接受一个人比拒绝一个人要容易的多。

眼底明显亮了一下的龙九,迟疑了一下,最终摇了摇头。

“谢谢你的好意,若是在受伤以前,我肯定会毫不迟疑的答应……可是现在,不成了啦。”天知道龙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比吃了千斤黄莲还要苦,可是依旧坚定的摇了摇头:“父亲疼我养我一场,我的族人都在等我,从此之后没有龙九这个人,只有红大王!”

说完这句话的龙九,身上的气势忽然变了,就象一把离鞘的剑,磊利锋锐无可匹敌,李清风固然被割得鲜血直流,她自已何尝也不是千伤万伤。

深深的看了李清风一眼,龙九转身就走,尽管每一步走的都是心痛如绞,但同样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轻松,她忽然觉得,可能一辈子也不可能再对谁有这样深邃的牵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