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风觉得自已好象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是自已,一个是倪君明。而且倪君明正在渐渐接管自已的身体,更奇妙的是自已的意识明明还在,可是从自已的嘴里说出的是却是倪君明心里想说的话,这一点让他感到匪夷所思,又玄妙无比。

面对王母淡然无比的质问,他不知道体内属于倪君明的那一半做何感想,属于他自已的这一半心里已经开始打鼓,与人通奸,不守妇道,密谋毒害,这些条无论那一条拿出来,都足够让王母身败名裂,万劫不得翻身。可这些罪名对于王母的反应就象死水微澜一样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居然还用平常之极的声调与态度和倪君明谈天命?

天命,这是什么意思?

有所倚必有所恃,李清风忽然想:她在凭什么如此硬气?

这是他的想法,他的另一半倪君明同样的不太理解,于是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王母表情淡淡的,异常平静,眼瞳滨黑得近乎冷酷:“意思是——我与你的缘份已经到了尽头,我选择与他在一起,这才是天命。”

自始至终一直表现着沉着冷静的倪君明终于动容,望了一眼因为激动和胆怯的昊天,不敢置信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就他?就凭这个软蛋!”

“就凭他你也敢和我说天命!”倪君明笑得浑身乱颤,戏谑道:“宛莹,我真不知道你这么会说笑话!”

昊天愤怒的望着他,双手捏在一起,就象一只蓄满了筋力的狼,一双眼死死盯着倪君的脖子,只要有机会,就会扑上来狠狠的咬断。

他的表现对于倪君明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威胁,肆意疯狂的笑声忽然止住,用眼梢余光扫了他一眼,“我若是你,就滚到一边去,你在我的眼前,就是个渣,滚!”最后一个滚字忽然由低到高,就象一声惊雷轰然炸响,昊天惊得往后连退了几步,目射凶光,脸上红潮瞬间退去,嘴角一道血丝不自主的淌了下来

活该!李清风真心喝了一声彩!

一直以来,对于倪君明他一直有种感觉——就是这个人太窝囊了,堂堂天下男仙之祖,巍巍东华妙道天尊,天下阳气之宗,这些加在他身上耀眼光环越多,越让李清风觉得他太废柴了,直到此时此时,李清风才觉得先前脑补的那些果然是错误的,倪君明不但不弱,相反的相当强!放眼三界,只用一声就将昊天震动吐血,除了几位圣人,试问还有谁能够做的到!

“师姐!”昊天就象一条被踩痛了尾巴的狗,愤怒的转向王母,他的意思很明白,王母当然也懂他的意思。

“忍着些罢,他是你的师兄,你如此欺侮他,他没有将剜皮剥骨送入九幽地狱已经是他的仁慈了,如今只是还以小小颜色,你就忍受不住了?”

昊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英俊的脸很快因为愤怒与羞耻扭曲变形。对于昊天的愤怒,王母视若无睹,一双妙目凝视着倪君明:“师兄,你还是这样的强,其实你又何必与他一般见识,你明明知道一切都是在我,我若是不同意,他又怎么能怎么样呢?”

倪君明沉默了一瞬,似乎想了一想之后方才开口:“我只问你一句,你想好了么?”

王母低下头,浓密的眼睫遮住了情绪翻涌的眼眸,几乎是没有任何停顿,再抬起脸时已笑生双颊,美艳不可方物:“师兄啊,你还是这样的傻……这都多少年了,我当然早就想好了。”

这一句话不啻于水落滚油,连倪君明都怔住了,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最后艰难的点了下头:“好,好,好!”这三个好意包含了无尽的伤心悲愤还有耻辱,“你与我到紫宵宫寻老师,从此你我一拍两散,随便你们快活,我自去方丈神山闭关。”

王母依旧在不停的笑,回答的简单又耐人寻味:“……见师尊?”

她的态度有些暖昧,在倪君明看来,就是明显的心虚胆怯,可是在李清风这个角度看过去,忽然王母那张绝美的脸笑得极是古怪,决对不是因为胆怯在笑!李清风心里一阵狂跳,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尽管看不透她在想些什么,但可以断定这个女人绝对是个惹不得的狠角色。

“要去见祖师啊……”王母低头看了昊天一眼,发现后者一脸惊惧的不停的摇头,明显的是怕得要死,有些失望的王母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转过头不去看他而是凝视着倪君明:“师尊因为三清圣人内讧的事这阵子忙得紧,师兄你确定真的要去么

。”说到这里嘴角再次露出一丝诡密的笑:“就算你去了,你确定师尊真的会见你么?”

看到那丝甜如蜜糖的笑容,李清风情不自禁的觉得有些发冷,他总觉王母有所倚仗的念头越发强烈了,强烈到让他有些不安,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和自已有什么关系……一念至此,李清风就象被冰水浇了个淋头一样,浑身上下冰冷通透。

一切的真相似乎已经到了一个玄妙的临界点,因为紧张,李清风变得期待无比。

倪君明同样面色剧变,不复先前冷静,喝道:“够了,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三清圣人的事岂是你一介妇人能够置喙!师尊至公至正,自会秉公判断。至于你我的事,是非分明黑白清楚,难不成师尊还是倒向你那一边不成?”

对于倪君明的冷嘲,王母不但不怒,反而怜悯的看了他一眼,低下了头,“师兄啊,你方才和我说天命,你焉知天命不是在我,而是在彼?”

这句话说的挺有意思,倪君明不怒反笑:“象你这种丧德无守之人,天命怎么会落在你的身上?”

王母默默不语,眸底如水光颤动,显是心情激荡,静静的收敛了笑容:“师兄,咱们同门一场,又是夫妻万年,这里有灭阳酒一壶,你静静的喝下,安详的离开,可好?”

李清风真是够了——他恨不能上去先是挥这个不要脸的****两个大嘴巴,明明是个贱人却装得好象冰雪玉雕的圣女!

倪君明好象第一次认识她一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不怒反笑道:“你是不是得了失心疯,恁说这些不着调的疯话!”

“师兄,今日你说什么难听的我都不怪你。”抬起脸来的王母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眼神中有一丝狠厉的坚定“你是知道我的,从小我想做的事,我要做的事,没有人可以阻拦我,因为我会想方设法千方百计的达到目的。”

不知为什么,看着王母微微弯起的唇角,李清风莫名起了一阵颤栗,就感觉象是猎物被一条毒蛇盯上。倪君明同样有这个感觉,看着凭空凌虚向他飞来的那只白玉壶,下意识伸手接住,怔怔的看了一会,忽然低声问:“你觉得我会喝这壶灭阳酒么?”

“会,一定会

!”王母想都没有想,说得笃定又直接。

倪君明忽然笑了,眼睛扫了一眼王母,又看了一眼被震成木雕一样的昊天:“哦,底气好足,你的功力我知道,就算再加上这个废物,你以为就可以拿得下我?”倪君明已经忍无可忍,手中金鞭倒提,周身笼罩着万道金光,一步一步向着二人走过去:“看来,一战在所难免了!”

对于他强势逼近,王母笑得花枝乱颤,“师兄啊,你真是天真,你什么时见到我打无把握之仗?也罢了,为了让你死心,你看看这是什么?”

随着她玉一样的手掌一翻,一道三角小符瞬间直飞上天!

天瞬间就黑了下来,什么花园假山全都不见了,直如天地反转,只有王母与倪君明两个人。

倪君明身上的万道金光已经完全不见了,金蛟鞭也软软的垂下了下来,脸上汗珠终于滚落下来,不可置信的瞪着她:“……你放出的是什么?”

李清风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倪君明身上的法力俱都不见了!他同样好奇王母祭上天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倪君明这样罗天上仙瞬间失去法力,成为废人?

“难怪你如此有恃无恐,你用的是什么神通?”努力调息了一阵之后,发现最终全无用处后倪君明颓然睁开了眼睛,此时此刻的他一点法力也没有了,而王母却好整以暇的用法力凝出一只小小的玉几和一只玉杯,用极尽优雅的动作将灭阳酒缓缓倾出,碧绿的酒液香气四溢。

“师兄不要抬举我了,正如你所说,我的功力远远不及你,就算我有昊天帮忙也是不成的。”

“说吧,是谁帮的你?”倪君明缓步来到玉几前,弯膝跪坐,王母微微笑了一下,就象天底下最温柔的妻子一样,将那杯灭阳酒送到他的嘴边,“师兄是天下阳气之宗,你若是身陨,必然导致阴阳失衡,天地必然翻转毁灭,所以师兄在死之前,必需要饮下这个灭阳酒,这样才可以将阳气引出,不留后患。”

李清风已经完全惊呆了,这个女人已经不能和冷血来形容,一步一步步步深入,不仅杀人不用刀更不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