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风瞪着玄元,目光最终落到他掌心中那团精血上——尽管他并不怎么相信这团精血真的那么重要,可是事实如此,眼前的玄元还是即将破境而入的这位都对这团精血表现出的极大的兴趣与热忱让他不得不郑重以待。

“给我……”静止片刻后,李清风伸出了手。

玄元毫不犹豫的递了过去,那团精血在李清风的手心中如同活物一样滚来滚去——自他的掌心传来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形容不出来那是什么样的感受,初起的时候只觉得重要要命,明明只是一滴血,却重如象是一座山!

李清风的身体不停发抖,脸上肌肉狰狞扭曲,全身处在一种无法形容地僵硬之中,身体中任何感觉在刹那间被强行停止了,这一刻他无法呼吸、无法言语、无法动弹,但脑海却是清析无比,恐惧和疑惑交替杳来,眼前一片模糊,所有声音仿佛被隔绝在一道屏障之外。

此时他整个人看起来已经岌岌可危,命悬一线,事实也正是如此,但在玄元和那个人看起来,却是感觉各自不同,玄元是大喜,那人是大惊!

那滴血在他的掌心中不停的旋转,可是有一种情况已是铁一样原事实,那就是他拿住了。

这意味着什么,玄元和那个人也都是心知肚明——放眼在界六道,能拿得起它的在这之前只有两个人,而如今却是多了一个人

这一个人也就意味着得到了它的认可,同时也表明了将有人会被它无情的抛弃。

愣了一瞬间之后,那个人似乎再也无法忍受,手中竹杖狠狠的往下一击!就听砰得一声轻响,声音就象银瓶乍碎,混沌珠的黑白光茫如同碎掉的玻璃一样迸飞如雨。

那个人轻轻一迈步,就已出现在二人面前。

玄元踏上一步,寒着一张脸:“怎么,狗急跳墙了,想抢宝杀人?”

场中情势就是如此怪异,面对那个人玄元从头到尾表现的无所畏惧,不知他那来的底气,似乎笃定那个人不敢杀他,事实证明似乎真是那样。

那个人面对他,自始至终一直表现的没有什么办法,只是这一次不一样了,话音里不由带上了几分压抑不住的焦躁与催促:“这条路并不适合他,大哥想要逆天改命,却是做的急了些。”

玄元恶狠狠的瞪着他,眼神无比嫌厌:“不急,就要便宜你了。”

那个人哼了一声:“我化形第一天,领悟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争,争灵气争灵宝,因为不争我就会杀死,被其它神魔当成食物或是仆役……”

玄元的脸在听到仆役两个字时候微微变色,明显那个人也看到了他的变化,微微一笑道:“等再大了些,我就知道争命争运,当时大哥是何等的英明神武,却何尝有一天将我放在你的眼中?所以我只能告诉自已,要变强再变强,要永远的站在那座最高峰上!”

“所以你就开始无所不用极了,算计一切你可以算计的东西

。”玄元鄙视的望了他一眼:“恭喜你如愿了,但别忘了高处不胜寒,那上边风太大,一个不小心,下边就是万丈深渊哪……”

“多谢提醒,如果没有你们,也不会生出这么多事。”那个人叹了口气,身形悄无声息透过玄元的身体,来到李清风的面前,深深看着李清风已经变得平静的脸,目光转到他的掌心中,此时那团精血不知为什么,已经停止了转动,那个人再度叹了口气:“你们为什么要出现,当年也是,现在也是?”

他终于抬起了头看向天空,声音几不可闻,好像在对着某个人,又象是在说胡话一样喃喃自语:“为什么?难道我做的还不够尽善尽美,还不够让你满意的么?既然选择了我,为什么又要抛弃我?”

他每说一个字,玄元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就在这个时候,李清风忽然睁开了眼,他的双眸已不复先前慌乱,而是至纯至深的黑色,浑身衣衫湿透象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但神情安静,自有一种出鞘锋芒凌厉。

李清风:“在下见过道祖。”

这句话对任何人来说本该是天雷突降,但无论鸿钧还是玄元,却都没有一丝一毫惊着了表情。玄元只是翻了个白眼,似乎对于道祖两个字十分不屑。

那个人叹了口气,笼在面上的淡淡雾气瞬间消失,五官在空中缓缓地扭曲变化,仿佛一团变幻的云彩,几经变动,最后成了一个人,形容清癯,容貌奇古,正是道祖鸿钧。

李清风瞪着眼看着他,心中无限震惊,当然他震惊不是因为此人是万人仰之弥高的道祖,而是因为此人与自已脑海中记忆片断中的那个人完全相符。

“称呼我为道祖,说明你现在灵智初开,等到你灵台通明之时,就会知道你我他之间因缘非浅。”

玄元哈哈一笑,说不出的阴阳怪气:“岂止是因缘,还有恩仇呢

。”

鸿钧淡淡看了一眼,眼神空洞木无表情,似乎无论什么事对他来说都是清风过境,不系于怀,“随便你怎么说。”说完看了李清风一眼,这一眼里好像有千言万语,让李清风完全不明所以。

“实说了吧,我这次而来,并非故意与你们为难,确实是此物与我关系甚大,请你把它交给我。”他的手指着李清风掌心中那团精血,说的慢条厮理,口气却是斩钉截铁,没有半分转寰余地,明显是决心已定。

李清风的心头忽然掠上一股说不出来的火气,鸿钧的态度让他想起了太多的人都是这样的嘴脸,只要有势有力,便可以视众生如草芥如灰尘。明明是个强盗,却偏偏要做出一副世外高人的超然风范。

呸!忽然想起刚才玄元骂的那句话——真是臭不要脸,一点错都没有。

李清风冷冷说道:“这事没准得让道祖失望了,所谓先来后倒,这团精血既在我手中,便是由我说了算,听闻道祖是众圣之师,教化三千大道,后来更以身合道,补全天数,功高德勋,在下在您的眼中就如同蝼蚁蜉游一样,若是在不给,道祖莫非要强抢不成么?”

他句句枪刀舌剑,但对于鸿钧来说全然没有什么用处,点了点头:“天道自有定律,凡事缘循因缘,顺之则昌,逆之不祥!此物与你不合,不如转让给我罢。”

李清风怒极反笑:“我若是不肯呢?”

鸿钧叹息一声:“我并无虚言,此物并非你所能有,强占必有灾事。”

玄元冷笑道:“有灾也是来自于你,你想要从我们手里拿走精血,那就将我们都灭了好了,这样它就光明正大的属于你啦。”

听玄元一口一个死,说得理直气壮,并无半点怕的意思,似是笃定了鸿钧不会对他们怎么样,不由得有些奇怪,拉了他一把:“怎么回事?”

玄元呵呵一笑:“因为咱们二人与他恶缘纠缠,当年一段因果纠缠至今,如今他已合天道,做事便得至公至正,否则自然有人饶不了他。如今咱们这两个债主上门来讨债,以他本事碾死我们比碾死两只蚂蚁差不多少,可是——他不敢。”

这个说法可真新鲜,有什么不敢的?

看着李清风瞪得溜圆不解的眼神,玄元冷笑道:“他若是灭了我们两个,他合身的天道第一个饶不了他

。”

鸿钧对于他的说法并不在意:“其实并不用杀了你们。”

玄元脸上的笑忽然消失了,神色复杂的盯着他:“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鸿钧却不再理会他,转头盯着李清风的眼睛:“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好不好?”

交易?李清风愕然与他对视,这才看清对面那双总仿佛春意融融般温暖的眼睛里,现在只有一片疯狂的空洞,不知为什么,他的心忽然怦怦直跳起来:“什么交易?”

鸿钧微微笑了一笑,然后他的手就直接伸出去……穿过七彩光茧,落入杨柳神树光晕之内,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只觉眼前一花,自已脚下瘫坐着一个人——李清风定睛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正是巫行月!

“你抓她来做什么?”李清风心中那点不安瞬间在扩大,直觉告诉他鸿钧必有恃。

鸿钧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伸手虚虚在巫行月头上一拍,因为法力耗尽心神纷乱的巫行月瞬间醒了过来,茫然的目光扫过四周,看到李清风时情不自禁的露出依恋之色,可以很快就似有所感,等看到鸿钧身影的时候,巫行月的双眼瞬间狠狠的瞪大,仿佛看见了天底下最可怕的魔鬼。

她颤着声音道:“是你!是你?”

鸿钧点了点头:“是我。”

巫行月似乎已经忍了很久,压制很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爆发出来,眼中满是濒临崩溃的凄苦执着,伏在地上连连叩头,恳求道:“求你,将他还给我罢,我什么都按你说的去做,就算拿我的命来换也可以。”

李清风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顿时天旋地转,浑身一阵火热一阵冰冷,热得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却又冷得牙齿相碰格格作响。

巫行月每说一个字都象一记闷棍砸到了他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