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那个青年一声清啸,竞然松开了手,李清风就象一块石头一样从高空直接坠下,急速下坠不但没有让他生出一分一毫的恐惧感,反而觉得云层湿润的扑面而来,风就像一支巨大的利箭呼啸着从耳边射过,心怦怦剧跳就象要跳出胸口,一种从未有过的激动伴随着极致速度让他感到从来没有体会过的痛快,忍不住纵声长啸。

什么叫自由自在,这一刻的感觉就是最好最完美的诠释。

……当李清风领悟到这一点的时候,背部一阵发痒,不知不觉中双翼穿衣而出,却没有丝毫别扭生疏,好象生来就是如此,轻拍双翅,便可随风乘云,自在飞舞。

那个青年哈哈大笑,点头赞许道:“好,你体内的金乌血脉终于觉醒啦。”

这句话吓了李清风一跳,差点从云端跌了下去,金乌血脉?

等等——汤谷、扶桑、混沌钟?

上古传说中汤谷是金乌一族的栖息生养之地,搞了半天自已的原来根本居然是一只乌鸦?

李清风先是大为惶恐,到后来脸都黑了,额头上满是冷汗

那个青年忽然发现他落后了一大截,连忙回头一看,发现他双眉紧蹙,脸上神情古怪,微一细量之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了然一笑道:“不必想太多,一会我自会给你解释,且上来吧。”

耳边传来他爽朗之极的笑声,李清风霍然惊醒,不由得有些脸红,心里忐忑不安——传说中汤谷是十日沐息之地,后来被后羿十去其九,只余其一。不知自已这是被射下的九中之一呢还是幸存的那一个呢?念头忽然一转,觉得有些不对劲,若说是只余其一,那么眼前这青年,还有自已又算是什么呢?

一时间胡思乱想,患得患失,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就象是打翻了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登上了树顶。心境一失,就连身畔风景都无心再看,直到眼前闪过一片金光之时,这才回过神来!

李清风震惊的看着似突然现出的这株巨树,什么粗壮雄伟,什么虬曲如龙,都不足以形容这株树于万一,似乎每一根枝桠都是黄金铸就,轰轰烈烈往外散发着透明的金光。

李清风看得心醉神驰,不但没有丝毫的陌生感,反而觉得无比的熟悉。

转瞬到了树顶,抬头见长空澄碧如洗,高远无垠,俯首谷底云蒸霞蔚,山岳林立,置身树顶,放眼处尽是辉煌华美,胜似金光琉璃世界。

那个青年收翅而起,眼底含笑望着他,“旧地重游,感觉如何?”

尽管已有了思想准备,李清风还是难以压制心里的忐忑不安,呐呐道:“这个地方我很熟悉,难道我真的是那十只金乌中之一转世么?”

那个青年哈哈大笑,对于他的问题不置可否,但他笑得越是开心,李清风心里就越没有底:“到底是不是啊,你倒是给句痛快话!”

“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我可以告诉你不是

。”

说什么?不是……

这个答案确实大出李清风所料,忽然觉得自已就象是一个被领回家的人,一路穿墙过房,一切迹象都表明他是这个家中失落已久的亲人,可等到了祠堂中就要见到祖宗神位的时候,被人告诉是搞错了。

不知为什么,按理本该轻松的李清风竟然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之感。

那个青年轻笑一声,无比潇洒的伸手在空中一划,“重新认识下,我的名字叫陆压。”

陆压?李清风瞪着伸到面前那只玉一样的手,愣了片刻如同做梦一样将手伸了过去,二人紧紧握住,那种熟悉的感觉再度象开了闸了潮水一样滚滚而来。

“陆压,听说妖皇十子中有一子名叫陆压,你就是他么?”

李清风敢打赌自已这次绝对不会再猜错!

这里汤谷没有错吧?这里扶桑没有错吧,刚他又坦承这里是他的家,又说自已名叫陆压,原来他才是真正的金乌一族传人。

陆压摇了摇头,似笑非笑道:“你看看天上……”

李清风茫然抬头,天空中除了白云朵朵,更有红日一轮。

陆压微笑道:“当年确有十乌在此生息,羲后****驾九龙车送出轮值,他们也是巫妖爆发战争的导火索,九日殒落,妖皇化道,只余一日此刻高居天庭太阳宫,估计早就将这汤谷忘到脑后啦。”

李清风有些傻眼:“那你开始和我说,这里是咱……”他本来要说咱们,后来临时改口:“你的家?”

陆压哈哈一笑:“不用改口,这里不止是我的家,也是你的家。”

李清风终于成功的被他绕糊涂了,只觉得脑中乱轰轰的,已经失去了思索的能力,满心郁闷之下决定破罐子破摔不再去费神费力去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能说清楚了行吧?”

对于他的暴走,陆压毫不放在心,亮晶晶的眼盯着了片刻,直到李清风重新冷静下来,这才笑道:“这话要说起来,可就是小孩骂娘,说来话长了

。”

一挥手,地上现出两个莆团,向他招手:“坐下说话。”

李清风也不客气,二人相对坐下之后,陆压开口道:“你的葫芦呢?”

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李清风的眼瞬间就瞪了起来,“你想干什么?”

陆压见全神警戒,不由得哈哈一笑,长长的食指在空中点了几下,小葫芦瞬间从他的眉间飞出,在空中茫然转了几圈,就听陆压无限感概的叹了口气:“仙儿,千万年不见,可还认得我么?”

李清风惊讶的目光中,小葫芦在空中疯了一样转了几个圈子,就象见到久别的亲人,如果它长着嘴,李清风可以肯定它一定是吹呼着冲过去的,李清风觉得心里有些发酸,那感觉就象是好容易养大了一个孩子,半道忽然杀出一个程咬金,告诉他这是它的孩子,这心里的,那怎么是一个酸爽了得?

小葫芦是天生神物,它对陆压表现的亲热度这个是做不得假的,这已经足够可以说明一全事实,那就是葫芦确实陆压的旧物。

看着陆压手拿葫芦,不住的摩挲亲热,李清风掩不住眉宇间些许郁色,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好在这一刺眼的一幕没有续多久,陆压收回在葫芦上的眼光,转向投向李清风,后者咳了一声:“你找来我,就是为了它是不是?”

其实李清风想说的是,你要它就拿走好了,可是这种很风度的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来。没有原因,他实在是舍不得。

看着对方似笑非笑的脸,李清风脸一红,忽然一跺脚:“你要拿走它我没有意见,它是我的母亲交到我的手上的唯一信物,在还你之前能不能宽容我几天,等我找她,再将它还给你,行不行?”

陆压呵呵一笑:“这个就不必费事啦,你要见她,随时都可以。”

李清风真的吓了一跳,脱口而出:“真的?”

陆压收了笑容,叹了口气,正色道:“我怎么会骗你呢,当然是真的

。这次召你进来,也是目的之一。”

李清风的一颗心怦怦乱跳,想起伏羲扛走女娲石像时说的那句寻找本来的那句话,心头一阵豁然开朗,压在自已心头那团迷雾似乎真的到了揭开了时候。

见他一脸的渴望,陆压点了点头,修长的手指掠过葫腹,一一抚过腹上九孔的时候,李清风清楚的看到已经点亮的五孔忽然涣发出奇光,不由得心头有些发酸,五个孔,藏尽了自已的朋友、亲人、爱人、他不知道剩下的四孔还有什么在等着自已,他不过他知道自已真的受够了。

“苦了你了,不过你不必太要担心,如果他日机缘到时,眼前所见并不是最后结局。”

陆压的这句话堪比无数道雷凝结成一块再劈下来,震得李清风整个人魂魄散,眼眸中闪过的全是惊喜热烈的光芒,敢比太阳更加炫而耀,笑意满盈绽放:“……真的还有转机么?”

陆压微微一笑,眼神深邃幽远:“一切都在不定之天,我可没有说死,我只说他们还有机会,不过到时怎么决断还要看你自已。”不管这句话其中内容如何,有一个意思是表达的完整无疑的,那就是阿迦阿离他们确实是有机会的,李清风已经激动到不行,忍不住跳了起来,象个孩子一样大跳大叫。

他只顾着本性外漏,却没有看到陆压隐在笑意中那一抹沉重。

“好了,安静一下,先听我说。”

此时陆压的话对李清风来说如同圣旨一样,闻立盘膝坐好,与方才全神戒备不一样,此时的他神彩飞扬,忧郁尽去,如同换了个一个人一样。

“话说起来可就久了,你要好好倾听。在这里说的每一字一句,再没有人会知道。”

听他说的如此郑重,李清风神色变得严谨起来:“好,你请说。”

陆压点了下头,似乎太过久远,他略微思索了一下,年青的脸上带着说不出凝重:“话要从上古时期说起,当时天地末成,只有无穷大的混沌,到处都是一片寂静。”

李清风有些错愕,没有想到这话题一杆子捅了这么远……又是上古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