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压眸中焕发热烈渴望的光,喘着气道:“还好,我成功了!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与他这一场旷古争斗,终究将会是我笑到最后!”李清风不知道他的信心从何而来,但他从陆压脸上看到的分明不是破滏沉舟的决心,而是孤注一掷的冷静和别无所求的疯狂。

不知道这样疯狂的后果会是什么,彼此力量太悬殊,李清风心中忽然有种感觉,把面对的敌人比喻成是一巨兽,那他们不过是巨兽爪下的一只兔子,可是很奇怪,越是这样想,一股熟悉的无能为力与更为炽烈的愤怒在他胸中此起彼伏着……然后李清风就觉得胸中一股热气涌了上来,那就试一试吧!

对于三界任何一个生灵来说,这些日子如同做了一个恶梦……直到今时今刻,这个恶梦依旧没有醒来的趋势,反而越来越厉害,越来越恐怖。

一切都发生在那天夜里,当一道紫电伴着惊天的雷响划破天地之后,在天海冥三界至尊与无数大能的鉴证下,太虚幻境就象镜花水月一样土崩瓦解,随后无数地水火风崩发,紧接着下起了飘泼血雨,镇元子做为一旁观礼嘉宾中的长老级人物,在接起落到手上一滴血雨之后,万年不动的脸色瞬间变了颜色,忽然扬起双手,悲怆之极的大喊了一声:“气数已尽……天地同悲啊……”

血雨一直下了三天三夜后才渐渐止住了,一切都已经面目全非,就连山上流下的水都带着了股血腥味。雨停之后各种异象并没有结束,反而频频发生,比如天色晦暗不清,日月同出不明,昼夜不分交替,再到后来更加颠倒,明明是夏天却忽然寒风呼啸下起了雪,而大雪覆盖的地方竟然开出鲜艳的花……如此阴阳颠倒,人间瘟疫四起,一夜之间,无数精怪妖魔仿佛从地底钻出来的一样到处吃人肆虐。

百姓流离失所,死伤病者无计其数,到处都是一队队的拖老携幼哭号流离辗转,可是人力无可回天,到处都是这个样子,走又能走得那里去呢?

只得仰望上苍,平时无人光顾的小小的土地庙中都是人满为患,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平时高高在上的天海冥三帝,似是聋了哑了一样的,无论百姓如何哭喊请求,他们全都听不到看不见

实际上并不是他们看不到听不到,而是天地秩序崩乱,并不止人间一处,三界无一幸免。此刻天界也好,冥界也好,海界也好,全都是波澜起伏,纷乱四起,自顾尚且不暇,那里还有闲心多管人间闲事。幸亏还镇元子、云中子等一众大能,打开护山大阵,全力救助落难人群,一时间东有昆仑山,西有五庄观,成了天下人前去避难的圣地。

如此循环往复,情势一日坏似一日,没用多久原来繁华的人间已是一片荒野,到处都是白骨累累,尸殍遍野。怨气接天连地,如涛如海,所过之处,连草木俱成灰色。

这一天,大地尽头处出现了一个少年,一身白衣飘袭,背负一柄长剑,两眼明亮如星。

正是久已不见的李清风,当他踏上这片大地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然后就是义愤填膺的出离愤怒。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句话在此时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李清风很想把鸿钧叫下来看看,这就是他管理的天道!

一连三个月,李清风从东走到西,一路行来最大的好处就是他已失去先前的激动与愤懑,此时他更多的是冷静,最终他找了一处山丘停下了脚步,然后坐了下来,全然没有看到在他的身侧还有几具尚没有腐烂的尸体,有几只野狗正在拚拿撕咬着。李清风冷冷看着它们,似乎被他的气势所惊,本来将他当成敌人的几只野狗吓夹起了尾巴跑了。

可是没有能跑得多久,只听哀嚎一声,倒在地上四腿伸了几下就死了。

李清风冷眼看着发生一切,神色如冰没有半分波动,沉思良久,忽然开口道:“你出来吧。”

周围除了阴风呼啸没有一个活人,在他的话音落下后,双眉之间忽然跳出一只葫芦,静静的伫立他的面前,李清风怔怔的看着,明明隔着一葫芦,可他的眼前分明出现了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陆压,几日不见,灰气已经侵袭了他的大半身躯,可是嘴角弯起的那个弧度却是丝毫没减,依旧笑得温暖而灿烂。

看着他,李清风良久良久没有说话,最后叹息一声:“你说的是对的

。”

陆压的表情忽然鲜活起来:“如果你按照的我的方法去,会更简单一些,我们的胜算也更大。”

李清风看着他,缓缓摊开手心中,小葫芦落到他的掌心。让人惊诧的是,葫腹九孔上只余四孔没有点亮现在已经只剩下了三个,原来神的那个位置已经在隐隐发亮。

看着手中葫芦,李清风声音有些发颤道:“这个天地就算再破再烂,只要有一人还活着,我就不会看着它在我面前崩毁。那怕这条路再难再不好走,我也要试一试。”

陆压静静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最后柔声道:“好吧,你既然选择了这样做,我也不能勉强你。本来这天地之地的死气足够将使葫芦成为大成之器,这样的话,只能苦了你了。”

一句苦了你意味着什么,李清风心里很清楚,颤抖的手指的摸到才点亮不久的那个孔上,眼前一阵模糊,心痛已如潮水袭来,时到如今他非常清楚已经没有退路,除了将葫芦历练成功行圆满外已经没有别的路好走。

“你牺牲了自已,点了这个神孔,我还有什么说的。”侧开了头,不让陆压看到自已发红的眼,“说吧,那三个孔要如何点亮?”

感受到他的心里波动,陆压叹息道:“……何必如此伤情,这一切都是定数,我也算是求仁得仁,心里开心的紧。”

“人、仙、鬼、魔、妖、巫、神、阴阳、混沌,剩下的三孔中只余首尾,尾者一为阴阳,一为混沌,头者为人。我知道的混沌者盘古,阴阳者鸿钧,至于人……”说到这里陆压顿了一顿,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道:“人者为何,我也不知道,葫芦中也并没有记载,解开这个玄机不该是我。”

李清风艰难的咽了下口水,声音沙哑难听:“你的意思是我?”

“当然是你,我马上就不行了,难道还能是我?”对于李清风的话似乎比较好笑,陆压呵呵笑了几声,低声道:“放心吧,别看我只剩下一丝真灵,足够我撑到陪着你解开的那一刻啦。”

李清风眼睛瞬间酸酸麻麻的,愤愤的转过了头:“既然准备好了,我们就去找玄元吧。”

陆压摇了摇头:“不,在找大哥之前,我们还去找几样东西

。”

李清风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道:“是什么?’

陆压含笑道:“鸿钧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得先去找一个人,拿回他身上的一样东西,还得去找回三柄剑,等把他们都凑齐,才能去找大哥。如果不找齐这些东西,凭你的功行你觉得可以斗得过鸿钧么?”

李清风愤愤的哼了一声,赌气道:“没准不等我们找到这些东西,鸿钧就已经出手了。”

陆压微哂一声,摇了摇头:“他此刻正在全力练化精血,奋力摆脱天道桎梏,根本没有时间来找我们。你若是按我所说,放出葫芦将这崩坏已久的天地重归混沌,鸿钧这个最大的对手自会灰飞烟灭,你真的不要再考虑一下么了?”

李清风没有回答他,而是站起身来环视四周,似见无尽灰气中依稀有无数人影艰难的走着,走不动的爬着,每一个人的眼睛里都是无尽的顽强的生机,就这是人,赢弱无比,可是在危境中从来没有放弃过希望,那怕最后一口气咽尽的时候,也没有放弃过。

他没有丝毫犹豫,坚定的摇了下头:“不到最后一刻,我不会放弃最后一线希望。”

陆压叹息一声:“好吧,就如你所愿,希望你说的是对的。”

混沌中,一处不起眼小小的道观,鸿钧静静盘坐在地上的莆团上。在他的头顶一轮圆形的玉碟缓慢之极旋转着。每转一圈,都会发出一声刺耳的轻鸣,然后玉碟上就会出现一道细细的裂缝……鸿钧却一无所觉,根本不与理会。

从敖光的这个角度看过去,这块代道天道的玉碟已经残破万状,就象一个风中摇摆的残烛,看来用不用多久,就会破碎化为烟尘。

“为师召你来,要你去办一件事。”

鸿钧声音响起让敖光收回神来,发现身上不由自主起了一层密密的冷汗,不知为什么,他发现鸿钧的声音往常多了几分不同……忽然醒悟到,不再是先前那然木然无情,而是多了不少人气。一念及此,敖光的垂下的脸忽然白了几分,声音却变得欣喜异常:“恭喜师尊即将脱困,返本还原在既,真正成为混沌第一人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