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端传来草木花朵的新鲜香气,耳边呼呼风声好似万马奔腾,当心渐渐宁静下来,李清风渐渐抛却了开始的畏惧,缓缓睁开眼……天边一线七彩明光隐现变幻,眼前峰峦山崖快如奔马的迅速倒退,层层云雾在身畔围绕,李清风忽然想,撇开甘心不甘心,这辈子若能死在这样一个风水极佳之地,老天待自已总不算太差

心境一变,一切都将改变!此时的李清风完全没有刚跃下时的恐惧,一种藏在血肉骨头中的莫名感觉,带动着他浑身血液仿佛都在沸腾奔涌,只觉得天地辽阔长空无极,自已便是那鱼儿鸟儿,管它是蓝天还是碧海,只想肆意遨游。

忽然伸展开了双手,象一只鸟儿一样伸展开双翅……当然有些时候感觉也会成为现实,但大多时候也会成为错觉。

就在他以自由落体速度恍同流星殒石一样飞速下降,可以想象这要是砸到地面,估计连肉酱也剩不下多少。就在这时候,对面崖壁上忽然传来一声喜悦之极的轻笑。

笑声末尽,一道若有若无的七彩光华自其上飞展而去,恰到好处的托着李清风,一个飞星电闪一晃即逝。

等李清风醒来的时候,睁眼就看到一株树!

好大的一颗树……

李清风惊讶的仰头打量……象这么大的树,他真的是第一次见,拿巫行月守护的那株巫族神树和眼前这颗比起来,那就是孙子辈和爷爷辈。也许是年月太过久远,这颗大树一半枯死而一半葱葱郁郁,繁衍昌盛。

李清风不敢怠慢,连忙躬身行礼:“在下李清风,多谢圣母出手相救。”

称呼是根椐毕婵从不离口的圣母姑姑四个字演化而来的,姑姑两个字李清风不敢高攀,圣母倒是可以叫一叫。

良久之后,那个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圣母,你叫我圣母?”

可以分辩得出那个声音颇为惊讶,好象有点不能相信的样子,再度沉默一刻,忽然变得伤感:“看来你果然将我们忘光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样叫我的。”

表示完全听不明白这位在说什么,李清风一头雾水,忍不住出声道:“你认识我么?”

原先那道七彩长虹化做长桥再次垂下,那个声音幽幽道:“一切都有根源,不必多问,先上来说话吧

。”

那道彩虹不知是什么法器所化,李清风刚将脚放上,只觉眼前一花,身形凌空飞起。耳边风声呼呼,只觉越升越高,白云已在脚下,心底越发惊骇,这树……莫非已经长到天上去了么?

当脚再度踏上实地的时候,眼前又换了景色。前面峭壁间杂花丛生老树纠葛,不远处一片大逾长亩的火红花海霍然怒放,就象燃起了一片火般的灿若云霞。被眼前美景震撼,李清风忘了移步,一时间思潮翻涌,竟瞧得怔住了。

那个温和声音再次响起:“贵客来临,蓬荜生辉,恕我不方便不能远迎。穿过这片落霞花海,自然可以相见。”

望着那片殷红如血的红花,落霞二字果真名符其实。沿着白玉铺成的小径一路逶迤前行,不远处有一天然石洞。洞门上生满了青萝碧苔,一看就知道此地有年头没有人来了。

走到洞前,李清风有些迟疑:“圣母,在下要进来了。”

声音依旧温婉和雅,让人如沐春风:“快请进。”石门吱哑一声,左右洞开。

李清风举步迈入,触目一道长长的廊道,盘旋往复曲折不定,尽头处一间巨大的玉室。

进来后只见室顶和墙壁上镶着无数夜明珠,淡淡珠晖放出柔和的光线照得一室温暖,四壁清清,并无一件多余的家俱器皿,更显得室内玉瓮承雪般纤尘不染。

“这个地方,你可还有印象?”

还是那个声音,与方才相比这次语调有些微颤,紧张中蕴含期待。

李清风茫然四下里看了一看,认真想了想,结果还是一样……他对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没有一点熟悉的地方。

那个声音长长叹了口气,似有无限哀怨:“是我糊涂了,你转世重生不知多少世,红尘万丈,果然已经忘却本来。”

对面玉壁上突然迸起一蓬强烈光雨,李清风冷不防吃了一惊,再看时原本晶莹的壁上通透如水,一个身穿黄衣的丽人一脸激动的望着他粲然一笑。

呆呆望着他,李清风心神忽然有些恍惚,眼前空气如水波皱起,光影浮动,视野渐渐模糊,那张明明是初次见到的脸,居然生出一丝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李清风的头忽然嗡的一声剧响,脑海中好象被刀劈一下,尖锐无比的疼得他眼前瞬间发黑,忍不住啊得一声大叫,抱着头在地上痛得打滚

那个黄衣丽人静静的看着他,眸中悲伤、哀婉,激动、遗憾等各种情绪交替纠结,最后全被欣喜而代替。伸手一弹,一道七彩光华从纤指上迸射而出,穿过玉壁落在李清风身上透体而入,就象一道清流浇在熊熊烧着的火上,李清风剧烈扭动的身子瞬间停了下来。

就这短短一刻,因为巨大的痛苦已使他浑身上下的衣袍被汗尽数湿透。抬起挂满汗珠的脸,带着迷惘不解之色:“……我最近常常这样,有时会想到一些奇怪的事,可是一往深处想,便会头疼欲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衣丽人眼神闪烁不定,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低声道:“是封印。”

李清风抬起满是汗滴的脸,茫然不解问道:“什么是封印?”

黄衣丽人沉思了一下,似乎在想要怎么和他解释这个问题:“你能告诉我,你刚刚见到过了什么?”

“刚刚半昏半醒之间,我好象身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没有一星半点的光,只有一片无尽的黑暗……”忽然抬起头,向着这个自已第一次见到的女子倾诉道:“这样的梦我经常做,有些时候是在别的地方,见到过一些奇怪的人,可唯独做这个梦的时候,都会被一种突如其来的剧痛阻止。”

他这几句任何听起来没头没脑的话,却让黄衣丽人再度叹息一声,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动容。

“或许是有人封印你了前世的记忆,不让你想起以前的一些事。”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李清风猛得抬起头来,看着她,道:“你知道我是谁对不对?你告诉我好不好?”

面对李清风的请求,黄衣丽人轻轻低了下头,缓缓摇了摇,声音既缓且坚:“我答应你,一定会帮你!”

李清风吐出一口气,好像吐出了一口久远的郁闷,凝视着黄衣女子:“你是谁,我能知道你的名字么?”

没等黄衣女子回答,就听外头传来一声呵斥:“敢问圣母姑姑的名字,信不信我吃了你

!”

只要是一个吃字,那就是毕婵无疑。一声清啸伴着一道火光瞬间而至,冲着李清风一击而下!李清风惊了一跳,心道不就是问个名字,这丫头莫不是疯了,至于这么小题大做?

黄衣女子开口道:“毕婵,不得无礼。”

这一句话不知有多好用,手掌已落到李清风头上的毕婵硬生生的止住了身形,带着一脸的愕然,不敢相信的问道:“圣母姑姑,他在对你无礼啊,小婵替你教训他,难道错了不成……”

话没有说完,黄衣女子已蹙起了眉头,隐有愠色,冷冷道:“别说他,你不听我的话,我是不是该先治了你的擅闯之罪?”

这一句话声调依旧是和风细雨,可天不怕地不怕的毕婵已倒跪了下来:“是我不对,请圣母姑姑不要生气。”

“既然来了,也不必再出去,且站在一旁,听我说话罢。”

毕婵老实的站起来,站到一旁,扁着着嘴不说话。自从认识她以来,这是李清风第一次见这个恶女如此老实,可见一物就得一物治,不由得心头大快,嘴角露出笑容。

沉默了一会之后,黄衣女子终于开了口:“我叫凤颂风。”

“凤颂风,颂风?”情不自禁在口中念叨了几遍,李清风忽然觉得这个名字貌似有些熟悉,可细一想,却又陌生的全无印象。

“怎么样,对这个名字你还有印象?”声音依旧平静,可只有她自已才知道,隐在衣袖下的手,早已经狠狠的捏在一处。

站在毕婵整个人都觉得不对劲了……圣母姑姑居然主动将自已的名字告诉别人,还一脸迫切问人家有没有印象,这对于熟知她性白的毕婵来说简直就是天雷滚滚……瞬间将她劈得外焦内嫩,那个平时高高在上的圣母姑姑,今天是怎么回事?

“没,不过你叫颂风,我叫清风,咱们的名字好般配。”

“当真,你真的这么想?”

“嗯,我从不说假话

。”这两句话一问一答,问的平静,答得自然,没有半点的窒滞。明明是第一次见,可是这话说的却象认识了千年万年。

二人都是不由自主的一愣,李清风觉得自已有些无礼,可是凤颂风脸上不但没有半点怒意,反而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一旁的毕婵一张小脸黑成了生铁块,在她的心中凤颂风就是神就是天,这个小子是什么东西,怎么就敢调戏圣母姑姑呢……一念及此,连头上的毛都炸了起来,小胸脯急剧起伏,爆炸也只在顷刻之间。

“嗯,你这样说,我很喜欢。”

听到如此这般的回答,冲到脑门子上血的瞬间回流的滋味着实不好受,受了大惊的毕婵整个人摇摇欲坠,她快要昏倒了。

室内气氛暧昧已极,李清风也觉得有些别扭,尴尬的咳了一声:“嗯,凤颂风,你让我来有什么事么?”

凤颂风微微一笑道:“不是我有事,而是你有事。”

李清风脸都红了,确实是自已有事,自已心里有一堆问题等着问呢。

似乎感知道他的想法,颂风微微一笑,体贴的说道:“你从异界来到这里,有些不明白也是理所应当。”

这一句话就象巨石投入水心,溅起一天的风流。李清风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异界来?”

早就忍不住的毕婵带着一脸怒气,隐约之间还有不加掩饰的艳羡妒忌,道:“和圣母姑姑说话,别你的我的行不行?你若再这样无礼,我吃了你啊。”

对于这个小吃货的威胁,李清风自然而然的先择了无视。果然凤颂风开口道:“小婵,不要怪他无礼,他这个样子,我很喜欢。”

喜欢原来可以说的这样自然……不止是毕婵目瞪口呆,就连李清风的脸都有点**辣的发烧。

凤颂风却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她等了他不知几千年,今天终于再次重见……就算他已历次转世,就算他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已……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呢?有自已在,他终究有一天会想起一切,到时一切自然就会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