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沈捷的声音冷冽而锋利,右手轻轻一挥,柴璐儿就被甩出数丈开外,摔晕了过去。

刘氏尖叫怒骂:“哪里来的野男人?柴杏儿,老娘跟你拼了!”说着,就扑向杏儿,被柴天佑一把给拉住了。

眼前这个男人,举手投足之间,说不出的高贵大气,给人一种逼人的气势。此人,绝对不是等闲之辈,非富则贵!说不定,正是那个传闻中的定国侯爷!

这样的人,岂能得罪?!不但不能得罪,还得想方设法的,跟他套上近乎。有了这样的靠山,父亲何愁离不开大牢?他柴天佑,想要出仕,想要飞黄腾达,又有何难?!

柴天佑飞快的睃了一眼自己的妹妹柴璐儿,自觉璐儿比杏儿那丑丫头,都不知道要美貌多少?如果说,珠儿是那国色天香的牡丹花的,那么璐儿就是那夺目的红梅,而那丑丫头充其量也就是一朵狗尾巴花而已!

既然连那不起眼的狗尾巴花,都能被侯爷看上,那夺人眼球的红梅,又岂会无法打动那侯爷的心?男人都是偷腥的猫,只要璐儿好好调养,好好打扮一番,送上门去的话,那人岂有往外推的道理?!一旦尝过滋味了,那侯爷哪里放得开手?就跟珠儿一样,她给那巡抚惹了那么大的祸,那巡抚不一样丢不开手,费了大力气暗地里把珠儿给救下藏起来了。

柴天佑自己也是好色之人,就把所有的男人,都想成是色中饿鬼。暗暗地,就在心里定下了这个毒计。幻想着有那么一天,可以借助沈捷飞黄腾达,并将杏儿一家重新踩在脚底下。。

“这位贵人,舍妹年纪尚幼,如有得罪之处,还请饶恕一次!在下柴天佑,待舍妹给贵人赔罪了!”柴天佑对着沈捷,深深鞠躬,脸上带着一丝讨好的笑意。

沈捷微微眯眼,审视的看着他:“你就是柴天佑,柴荣的儿子?”神色淡淡,辨不出喜怒。

柴天佑有点惴惴不安,态度愈发的恭敬:“回贵人的话,在下正是柴天佑,是杏儿嫡亲的堂哥!”

这话回的巧妙,既把自己从“柴荣的儿子”中摘出来,又点明了他是杏儿的骨肉至亲。倘若对方真的是个要好名声的大人物,就必然不会对自己下手,甚至还不得不看在杏儿的份上,给他几分薄面。

岂料,看上去儒雅俊逸的沈捷,骨子里却是个腹黑的贵公子,许多时候压根就不按常理出牌。这就注定,柴天佑的宝,是押错了!

沈捷目光锐利的盯着他,吐字如冰:“柴天佑,柴荣的儿子,杀人凶手的儿子,十几年如一日,压迫欺凌堂妹一家之人!这样的人,哪里配称得上‘杏儿的堂兄’这个身份?!”

柴天佑一听,只觉得如坠冰窖,仿佛最后的一丝力气,从身体里被抽了去。完了,完蛋了!好不容易遇上的机会,就这样没了!日后想要翻身,可又得等了!遥遥无期,也不是没有可能!

沈捷说完,再也懒得理他,柔声跟杏儿说话:“好了没有?要不要我帮手?”

杏儿摇摇头,就对着庭院外面喊了一声:“罗大叔,把东西搬进来吧!”罗大叔“哎”的应了声,东方朗月也出去搬东西去了。

不一会儿,庭院的正中就摆放了一大堆的东西。柴老四一家的眼睛都发光发绿,眼珠子瞪得老大,柴小宝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就连刘氏的眼里,也闪过贪婪嫉妒的光芒。

杏儿暗暗好笑,对姜氏恭敬的道:“阿奶,要过年了,这些东西,都是咱们五房孝敬您老的。您看,放哪里好呢?”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得放好一点,没得被老鼠给叼了去。”这老鼠,是暗讽那些不怀好意、有觊觎之心的人,比如柴老四一家,比如刘氏等人。

“这,这么多,都是给我的?”姜氏看得有点发愣,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在她的心里,早就对杏儿一家,不敢抱任何的希望了。毕竟,以前她把这一家六口,都给害得很惨。五房的人,不给她养老,不理睬她,这村里的人半句不好的话都不会说。

“是的,阿奶,这是给您老的年礼!”杏儿甜甜的笑着,使劲的点头,又从兜里掏出一个结实耐用的钱袋,塞到姜氏的手里:“阿奶,这里面有五个银锭,都是一两的,方便您花用。”

“丑丫头,”姜氏刚一开口,就连忙改口:“哦,不!杏儿啊,阿奶以前忒糊涂了,也忒蠢笨了!竟然好赖不分,让你受苦了!都是阿奶的错,阿奶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阿爹,也对不起你的阿娘......”

姜氏紧紧的握着杏儿的小手,声音哽咽,泣不成声。眼眶一下就湿润了,心里的悔恨和羞愧,排山倒海。老话常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啊!以前,都是她错了,大错特错了!

一个白发斑斑的老太太,对着自己,哭得这么凄惨,这么沉痛,杏儿的心就不禁软了。她看了看姜氏身上那补丁摞补丁的衣服,还有她额头上的新旧淤青,又看看柴老四一家几口身上那簇新的衣服,就不禁叹了口气。

对上柴达和柴安那非常不忍的眼神,杏儿想了又想,终于无奈的道:“阿奶啊,要不,搬去我家住吧!挤一挤,可以把一楼的那个卧室空出来给阿奶住!”

姜氏毕竟是柴家的老太太,是柴达和柴安嫡亲的祖母,也是父亲嫡亲的母亲。弟弟们日后,是要出仕为官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父亲也会是将军。总不好他们五房的人过幸福美满的小日子,让姜氏过着凄凄惨惨的日子吧?那样的话,她的心里多少有点不好受,对弟弟们和父亲的前程,也是有影响的!

“谢谢杏儿,可是这柴家大院,是阿奶和阿爷一起修建的,阿奶说啥也不会搬走!要走,也是那些没有良心的人搬走!”

杏儿能够开口让她去陶然居住,姜氏很感动,但是她也有廉耻心,没有那么厚的脸皮搬去。再说了,这柴家大院,是她和老头子年轻的时候,拼死拼活才盖起来的。叫她就这么搬走,白白的便宜老二、老四和老大几家人,她说啥也咽不下去这口气!

杏儿松了口气,不答应就好,您老如果搬去陶然居的话,又不知道会掀起什么风浪。阿娘如今总算自信一点了,您如果去了,或许我这一年以来的努力,就都白费了!她还想着,赶紧把阿娘“调*教”好,让她在不久的以后,可以适应“将军夫人”的身份地位。

心里暗暗高兴,嘴上却不得不道:“可是,阿奶啊,恕杏儿直言,如今都闹成这个样子了.....”说到这里,就有点说不下去了,很为难的样子。嗯,把话说的太明白的话,容易让人记恨。那柴老四一家人,从来就不是好招惹的善茬,能不得罪狠了,还是尽量别得罪狠。

拼冷手冽。正为难之际,姜氏就急忙道:“好孩子,请为阿奶做主,阿奶想要一个人过日子。还有,关于田地、房产,我要重新分过!老大、老二、老三这几家人,都是忤逆不孝之人,我老婆子辛辛苦苦挣下的家产,可不能就这样给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

杏儿深以为然,也不管柴老四和钱氏的尖刻愤怒的反对声,欣然应允老太太的要求,吩咐罗大叔:“大叔,麻烦你去请一下族长和里正,还有我爷爷跟三伯过来!嗯,将这里的情形,跟他们简单说一下。”

罗大叔连忙应下,很快就将族长、里正、杏儿阿爷和三伯、柴坚,以及村里的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家给请来了。

柴老四拼命喊叫:“我不同意分家!打死我也不会同意!”钱氏干脆在地上打滚:“你这老不死的,吃下肚子里的,还能吐出来么?这家已经分过了,哪里还能再分一次?!”

刘氏也撒泼打滚,以示抗议,柴天赐也跟着哭闹骂人。柴老二怒目瞪着自己的*老娘:“阿娘,你发什么疯啊?好端端的,干嘛要搅得全家不得安宁啊?你一个半只脚都进了棺材的人了,要那么多家产,有啥用啊?又不能带进棺材里去?”

这话,说的忒恶毒,忒没有心肝肺了!

姜氏听得目瞠欲裂,想也不想,挥手就给了他一个大耳刮子,声色俱厉:“你个没良心的混账东西,你是不是瞎了眼了?这两个多月以来,我过的都是什么日子?饭我做,衣服我洗,地我扫,猪我喂,菜地也是我去浇!”

说着,说着,就嚎啕大哭了起来:“但凡有点好吃的,老四一家人就躲着我,偷偷的吃喝,连骨头渣子都不给我留一点!这房子,那田地,都是我和你爹拼死拼活的,白手起家挣来的。我全部要了去,半点也不给你们,那衙门也是支持的!”

“都给我闭嘴!你娘说的话,有些道理,我支持!如果还不消停,还要闹的话,就都全部收回来,把你们都从这院子里给赶出去!”柴老四几个还要闹,被柴老实一声怒吼,给震得赶紧闭上了嘴巴,生怕到时候真的会被净身出户,那可就惨咯!

刘氏对姜氏厌恶至极,就凉凉的说了一句:“话虽如此,可是万一日后谁又招惹了老太太,又说要重新分家,那该如何是好?这泼出去的水,想要收回来,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今天,要重新分家也可以,还请里正拿出一个章程出来,日后可不能再反悔了!”

里正和族长就叹了口气,里正就提议道:“这次的分家书,不如就拿到衙门去立档,有了衙门的认同,这分家书就永远有效。往后,就不可以再更改了!”

安澜国的律法,分家书经过衙门认可之后,就具有法律效应了。而没有经过衙门认可的话,即便分家了,那做父母也可以反悔,可以随意的将分出去的家产给收回来。

一番争执吵闹之后,最后姜氏分了十亩上好的水田,五亩旱地,三分菜地;五间正房,两间厢房,一个灶间,一个茅房,一个鸡窝。并且,老太太特意选了靠近隔壁的崔潮生家的那些房子,以及一个小院落。又求杏儿找人帮忙砌一堵墙,另外再开一个大门,跟那几个不孝之子住的房屋彻底隔开,独立成一个宅子。

杏儿叹了口气,答应下来。又主动提出,买一个四十来岁的孤寡婆子,帮老太太洗衣做饭,并照顾她的起居。闲暇时候,陪她聊聊天什么的。隔壁家住的就是崔潮生家,杏儿又拜托崔潮生的娘亲,得空帮忙照应一下。

临走的时候,杏儿又找到二伯母,偷偷的塞给她十两银子。二伯母连忙推辞,不肯接受:“好孩子,你也挺不容易的,要花钱的地儿多了去。这钱你好好放着,给弟弟们读书用,也给你大姐和你自个儿,还有梨儿,多攒一点嫁妆!”

杏儿握住二伯母的手,感激的道:“二伯母,当初我们家被赶出去的时候,谢谢您给我们那床新棉被,杏儿感激不尽!今日,杏儿有能力了,给二伯母一点银子花,也是应该的,您就不要再推了。再推的话,被二伯知道了,这银子二伯母就藏不住了。您留着,走亲戚的时候,有个急用的时候,也不用那么为难!”

“杏儿啊,好孩子......”二伯母就不禁落泪了,杏儿的二伯是个自私自利的家伙,一毛不拔的,对妻子儿女也孤寒得很。遇到大的节日,想要给娘家送点年节礼,都没有办法。就是生病了,只要不是大病,也甭想瞧大夫,自己去田野里拔一点药草熬了喝就算了。

这日子,过的真的是苦哈哈的,没有啥盼头。好在,柴家出了个杏儿,总算有了点指望。

走出柴家大院,杏儿依然能够感觉到,背后那道如刀锋一般的视线,恨不得将她砍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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