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零度过来的。”陆然说,“找孙少权有点事情。”

他老实交代自己的行踪。

舒沫听在耳朵里,心思暗暗流转。

原来他之前在零度么……难怪等了这么久才过来。

可是,她们走的时候分明看到他在星光剧院啊,顶多就二十分钟左右,他怎么去了酒吧呢?一个人去的吗?不用陪易芊芊吗?还是一起去的?

舒沫发现,她脑袋里的疑问更多了,快把脑子撑爆了。

抿着嘴巴纠结了一会儿,舒沫又问他,“晚上你一直在酒吧吗?”

陆然目光幽深地看她眼。

生怕他误会什么,舒沫赶忙解释,“我就是随便问问……没别的意思……陆先生你别介意……”

她一紧张就容易结巴,呆呆傻傻的,果然是个小阿呆。

“我不会介意,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就好了。”陆然单手摩挲着坚毅有型的下巴,唇角禁不住往上扬,“到酒吧前,我去星光剧院看了场芭蕾舞表演,胡桃夹子。”

他居然坦白了去过星光剧院,舒沫多少有些意外,她按捺住惊讶,用平静的语调跟他聊天,“好看吗?”

“还行。”陆然看看她,“你喜欢看芭蕾舞吗?”

舒沫摇头,“太文艺了,不适合我。”

芭蕾可是艺术,她和艺术的距离,差得远呢。

“陆先生你很喜欢这个吗?”她侧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凝着他英俊的侧脸。

陆然说:“一般,算不上多喜欢。”他顿了顿,趁着红灯,侧过身子面向她说:“今晚上因为有个朋友要演出,所以我去看了。”

视线落进他深邃的眸中,对于陆然的坦诚,舒沫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手指紧紧捏着小皮包的拉链,她僵硬地弯了弯唇,“你有朋友是跳芭蕾的吗?”

“嗯,她从小就喜欢芭蕾,后来去了法国深造,现在算是功成名就吧。”

舒沫回想起易芊芊的那句“当初不告而别”。

她是为了去法国深造所以离开陆先生的吗?

“你们……交情很好吧?”明明告诉自己别去在意他们,可她的脑袋管不住嘴,又问了他和易芊芊的关系。

陆然背倚着椅背,没半点心虚或者是隐瞒,“普通朋友。”

舒沫微惊。

普通朋友么?

可那时她听到易芊芊的语气,那是普通朋友么?

不想老是和她讨论易芊芊,陆然把话题转开,“你是从什么时候能够……通灵的?”

突然间提起她的秘密,舒沫注意力迅速跳转开了,她下意识看着左手腕的琥珀色的玉珠,“你问这个做什么?”

“只是想了解你,没别的意思。”陆然轻抿着薄唇,“如果你不愿意讲,那就算了。”

通灵毕竟太玄乎了,陆然是担心这特殊能力会给她带来伤害。

自从发现自己能够通灵,十多年来,除了外婆,其他人都不晓得她有异能,她也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哪怕最亲近的舅舅一家人也全部一无所知。

说实话,一个秘密憋在心里这么久,舒沫也难受。

今天既然他主动问了,而且,她相信他,舒沫觉得,跟他聊聊也不错。

她放松了身体,微微眯着眸子,模样有点像懒洋洋的猫儿,“车祸后我昏迷了大半年,醒过来可能有几个月的时间,大概八岁时,我总觉得很吵,就算一个人在家也能听到很多很多声音,然后晚上一闭眼睛就会做噩梦,全部是很恐怖的梦……一开始以为是车祸后遗症,外婆带我看过很多医生,情况总不见好……后来也是偶然,老家有亲戚去世了,外婆带我去他家里,我一到灵堂就听到他叫我的名字,我没看到人,他又跟我讲了很多话,我很害怕,就告诉了外婆,那时候外婆才知道,我听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并不是车祸的缘故,而是,我可以通灵……”

她三言两语带过了曾经经历过的黑暗,陆然却明白,那时的她有多难熬。

那样小的年纪,整天活在恐惧里,如果当时没有她的外婆照顾她,或许,今天他根本没机会再见到她了……

陆然握紧方向盘,心头笼罩一片厚重的阴云。

如果没有那场车祸,也许她会好好儿的……

“那你现在呢?戴着手链就没事了吗?”

“嗯,很神奇吧?”舒沫自顾笑了笑,“只要我戴着这串珠子,就跟从前一样,不会听到鬼魂讲话,也不会做噩梦……不过如果有人去世了的话,我可以拿着他的照片和他对话。”

陆然若有所思地阖了阖眸,“上次我们在塞班岛,你就是用照片知道那个小女孩在哪儿的。”

“嗯。”舒沫应声。

“还会觉得害怕吗?”

舒沫捋着头发,微微有些尴尬,“会害怕,所以我一直戴着它。”

陆然轻抿着薄唇沉默了会儿,“以后再有什么事,你可以尽管告诉我,别想着一个人去承担。”

舒沫心一跳。

车厢里响起他磁性的话声,“我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舒沫绞着两只手,不答话。

陆然也不介意,反正她听到就行了。

“明天你有安排吗?”到了云水瑶,陆然把车停在纪云别墅外。

舒沫疑惑,“没啊,有事吗?”

难道又有什么工作?

陆然左手搭在方向盘上,侧身对着她,黑眸亮得令人心颤,他微微笑着说:“之前你说还我买衣服的钱,你还记得吧?”

舒沫点头,“你要要吗?我明天取出来给你。”

“嗯。”

“那我明天什么时候给你?”总算能把欠他的钱还了,舒沫显得特别积极。

“早上我来接你。”

“好吧。”

*

洗漱完毕,舒舒服服躺在被窝里,舒沫睡不着。

翻个身,舒沫面朝向窗户。

月光朦胧地照在窗帘上,她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陆然。

在他办公室里,他跟她表白;中午一起吃饭;他霸道地把专属休息室让给她睡午觉;晚上主动来接她……这些,情侣间才会有的吧?

她和陆先生现在,到底算什么呢?

黑暗里,舒沫重重叹了声气。

她发现自己好讨厌。

明明跟陆先生说,她拒绝他,只把他当上司。

可同时呢,她又厚脸皮地享受着陆先生对她的好。

舒沫咬着手指头,越发烦躁。

这样的她,真的好无耻呢……

还有,陆先生和那个易芊芊,他们真的仅仅是普通朋友吗?

烦心事一件接一件,舒沫愁得失眠。

*

很晚才睡,早上舒沫起得也晚。没睡好,脑袋昏沉沉的,舒沫从房间出来,用右手揉着头。

“沫沫起来啦。”在客厅的纪云笑着跟她打招呼。

“奶奶。”舒沫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真是的,在别人家住,她这么晚才起来,太失礼了。

纪云笑眯眯的,“陆然来了好一会儿了呢,知道你在睡,就没去叫你。”

舒沫一下来了精神,“陆先生来了?”

“在书房呢。”纪云叫张妈把早餐端出来,“陆然说你们今天有约会,所以他早些过来接你。”

“约……约会?”舒沫舌头打结。

“对啊。”纪云那开心劲儿,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你赶快吃饭吧,然后好和陆然出去玩儿。”

舒沫囧。

她吃早饭时,纪云把陆然喊了下来。

“沫沫今天该换药了,你可别忘了。”她细心叮嘱孙子。

陆然看着餐厅里快把脑袋埋到碗里去的小阿呆,“我记得,奶奶,待会儿先去换药。”

“那就好。”

陆然喝着热茶。

纪云凑近他,神秘兮兮地问:“晚上你们还回来吗?”

陆然露出不解的眼神。

纪云掩嘴笑,“其实你们不用顾忌我啦,你们年轻人感情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陆然微微皱了皱眉。

他真怀疑,奶奶到底有没有患病了。

那眼神,那语气,忒贼了!

“我一直盼着小重孙呢,你和沫沫啥时候有消息啊?”纪云瞥眼舒沫,又直勾勾望着陆然问。

小重孙么……

陆然勾起唇,“不会等太久的……”

*

“……你干嘛要跟奶奶说我们是去约会呢?”舒沫有点小埋怨地问他。

陆先生一本正经地澄清,“我只说我们要出去,奶奶自己理解成约会的。”

舒沫不再追究。

路过银行,她叫陆然停车,她去取钱。

好几千块钱,拿在手里还是有点分量的。

“你先帮我拿着。”陆然说,“太多了,我没办法拿,全部放在你皮包里。”

舒沫觉得也有道理,就先保管着钱,“你要用的时候就跟我说吧。”

到了医院,陆然先把车开到停车场停好。

“陆先生,只是换个药,我自己可以的。”舒沫跟在他后面,他太高,腿长,舒沫必须走快些才能跟上。

陆然回眸看她,“我不是白白陪你的。”

“嗯?”舒沫没明白他的意思。

陆然但笑不语。

舒沫皱着眉沉思。

陆先生打什么主意呢?

她走得太慢,陆先生体贴地停下来等她。

这时,却听见有女生的声音带着欣喜地喊了声,“陆然!”

*

请相信陆先生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