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彩云听后也不好再说什么,心里却暖暖的,别人家的闺女不见得会被家里这般看中的,至少以前她家在老宅的时候是不行的。

宋天慧也暗暗点头,崔氏这样想就对了,一家人一起努力就是为了日子越过越好,大家都可以享福,而不是女人们拼命出力,仅仅让家里的男人过上好日子。目前家里做活最多的就数宋彩云了,家里赚的钱本该有她的一份,家里给她置办嫁妆首饰也是应该的,而崔氏这样把女儿和儿子看得一样重要的态度,让宋天慧非常高兴。

三人拿好东西往出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宋天慧突然扫到另一边柜子里放着的一支玛瑙发簪,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时候的人不太喜欢宝石类的饰品,也只有西洋流过来一样宝石首饰,价格都是极昂贵的,宋天慧也只是听说过,从他人的描述中她猜想是红宝石、猫眼石之类,她心中却有些向往,因为她前世是非常喜欢红宝石的。

喜欢它张扬的色彩,喜欢它洋溢的热情,更喜欢它深藏其中的稳重。红宝石见不到,今天却看到了这样一支玛瑙发簪,虽然不及红宝石那样璀璨,却莹润细腻,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摸。

发簪是白银做的托柄,簪头成莲叶状,包裹着红色玛瑙形状的莲花,形态惟妙惟肖,就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红莲花,只可惜,它的价格必然是不菲的。宋天慧只顿了顿脚步,最终还是离开了店铺,没有多做停留。

待宋天慧她们离开后,后堂走出来一个人,眼睛还在盯着她们离开的方向,半晌才对掌柜的说:“老蒋,把那只玛瑙簪子包起来给我。”

宋天慧几人到了永安城马车聚集的地方,找了辆马车,跟车夫谈好价格正准备上车,后面突然传来一个女声,“姑娘,请等一等!”

宋天慧根本没反应过来是在喊她,她以后习惯了别人叫她“小哥”、“小兄弟”,还是宋彩云看到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朝她们挥手,才提醒宋天慧道:“慧哥儿,你看那人好像在叫咱们。”

宋天慧扭头看去,心中有些奇怪,难不成又有个像苏夫人一样的夫人请她们吃茶?正想着那丫鬟已经快步走了过来,因为走的匆忙,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掏出香帕擦了擦,一股若有若无的淡香传来,让宋天慧不由想到了“香汗淋漓”四个字。

虽然香的不是她的汗,只是她的帕子,可画面确实极美的,果然美人就是擦汗也这么让人赏心悦目。

“姑娘,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这是我家主人命我交给你的礼物,他说是向你赔罪的,望你不要放在心上。”丫鬟说着就把一个精美的木盒塞到了宋天慧手里。

宋天慧没反应过来,想缩手却是来不及了,她心里纳闷,这名婢女的主人是谁?为什么要向她赔罪呢?因为想不明白,她干脆把木盒打开,入眼就是那只玛瑙发簪!

那人之前也在首饰铺里,她却丝毫没有察觉,而且刚刚她只在那里停留了一下下,对方竟然观察如此细微,到底会是谁呢?为何向她赔罪?

她脑海中突然冒出之前帮人抓贼那一幕,要说在这永安城中需要向她赔罪的,大概就是那个人了吧?乱喊什么抓贼,害她好不容易有正义感一次,竟然正常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还把她的腿撞肿了好大一片,想起来就来气。

“你家主人是姓谢吗?”宋天慧开口问道,她记得那人说他叫谢明晖来着。

婢女点头,“姑娘记得就好,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就先告辞了,也不耽误你们启程。”这婢女说话利索,说完扭身就要走。

宋天慧急忙去拉她,要把木盒塞回去,“东西你拿回去,帮我告诉你家主人,他的心意我领了,事情我早就忘了,谈不上什么赔罪,不需要他这般破费。”

那婢女却死活不接,突然抽泣了起来,“姑娘你这是难为我啊,这点小事我都办不好,以后也不用在公子院里伺候了。姑娘你心肠好,就算你帮帮我,不然你自己还给公子也好,要是东西让我拿回去,我肯定少不了挨顿责罚的。”

宋天慧愣了愣,她明白这些婢女的难处,她更没想到那谢明晖竟然这般对待下人,心中对他更加厌烦,实在不愿收他的东西。

宋彩云拉了拉宋天慧的衣袖,低声说:“慧哥儿这是怎么回事?不然咱们再跑一趟,亲自把东西还回去吧,就别难为这位姑娘了。”宋彩云说着神色有些黯淡,宋天慧明白过来,宋彩云是想到她自己了,之前她差点就被刘氏卖到大户人家做婢女,不就跟眼前这位婢女一样,要为主人办事,办的不好还要受责罚。

两人这样一说话的功夫,那婢女见宋天慧拉她的手松了,急忙抽身离开,头也不回的说:“姑娘我先回去复命了,谢谢姑娘的怜惜。”

宋天慧张了张嘴,最后也没再去喊住她,她何必为难一个婢女,她掂了掂手里的木盒,恨不得立即扔出去,可是拿人家的手短,扔出去就更亏了,该是找机会还给那个谢明晖的。

崔氏担忧的问:“这到底是咋回事哪?咱要不要把东西送回去?”

宋天慧摇摇头,说:“咱们上车,路上我跟你们详细说吧,东西我回头再还给他,现在找上门也没用,他肯定不在家,反倒耽误了我们的时间。”

崔氏知道宋天慧做事有分寸,点点头,抱着小平安上了车,宋天慧和宋彩云随后上车,马车朝甸子镇驶去。

路上,宋天慧就把自己之前到永安城的事情讲了一遍,包括她好心帮人抓小偷,却被人耍了,还有那两人看着家境殷实,都是有些背景的。

崔氏听的唏嘘不已,“那富家公子哥可真能胡闹,不过他能找你赔礼,咋也是个讲道理的人吧?回头你好好跟他讲讲,心意已经领了,东西咱也不敢收。”崔氏是老实人,不会见钱眼开。

宋天慧点点头,还有一点她非常不爽,那谢明晖送了这枚玛瑙发簪是什么意思?她就好像被人偷窥了隐私一般的不爽。

转眼快到端午节了,宋天慧一家子忙碌起来,因为摊子上增加了粽子卖,闲暇时还要扎染苏夫人想要的料子,这一个多月时间过去了,眼看着就要去给永安城给苏夫人送料子了,宋天慧就把那个木匣子拿了出来,刚好去还给谢明晖。

里面的发簪她摸都没摸过,一直安静的躺在匣子里,可以说是暴殄天物了,她不能戴,原本就不是她方便戴的东西,也不想戴,一个莫名其妙的人送她的发簪,让她怎么戴?她不晓得这个时代的人是不是没有讲究,她就是个现代人,也觉得发簪这种东西的寓意不同,除了长辈、闺蜜送发簪,男人哪能随便送女人发簪?而女人接受了,又戴在头上,那说明了什么?

当然,她不会自恋到以为谢明晖对她有什么想法,才拿发簪来暗示她,她现在不过是个十岁的女孩子,就是个子比同龄人高了一点点,但身体都没长开,要是对方真有什么想法,也该是有恋|童|癖的。所以说,谢明晖这人真是会胡来,就跟他冷不丁喊一声“捉贼”一般,是个爱乱来的人。

宋天慧最讨厌这种人,往往他们是无心的,你还不能多加责怪,可是这样无心又爱胡来的人,实在让人吃不消,所以她一定要把簪子还回去,以后也不与那人有任何的交集。

可惜事与愿违,她还没去成永安城,就惹出了祸事。

这天她正在摊子上帮忙,突然来了两名官差,原本她以为官差跟往日一样是来巡逻的,也没当回事,可是紧接着一名官差就对她说:“宋天慧,有人击鼓鸣冤,说你谋害了他家儿子,你跟我们去衙门一趟吧。”

没等宋天慧说话,宋彩云就急了,惊呼道:“我家慧哥儿才十岁,能害啥人哪?一定是误会,大人,你们一定要查清楚,不能抓慧哥儿哪。”宋彩云是真的着急了,她现在在许多事情上,都比同龄人稳重,这也是家里事情多,经历的多了,所以心态不同了。但她毕竟还是古代十四岁的小姑娘,看到官差会没由来的紧张,一听说官差要抓走慧哥儿,自然就慌了神。

宋天慧急忙稳住宋彩云,她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她就知道总有一天事情就找上门来,要怪只能怪她倒霉,那四狗子干什么不行,非要去偷看小刘氏和吴长寿私会。

“好,我跟你们过去对质,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跟大人说清楚就是了。”她如此说是为了宽宋彩云的心,却见宋彩云急的眼泪都出来了,就拍了拍她的手说:“姐,你别慌,该做生意就继续做,回去先别跟咱爹娘讲,要是他们知道了,你也劝着娘点,我真的没事,你们可不能自己吓唬自己。”

她没有杀人,也有不在场的证据,自然可以开脱,最差最差就是暴露她的身份,她不知道县令大人会如何处理她这个女扮男装的“求雨童子”,但有县令夫人帮忙,应该不会受到太重的惩罚。

宋彩云这才稳重了情绪,认真的点点头说:“好,我晓得了,你放心去吧,要是有啥事就跟我们说,别自己一个人扛着。”

“好,我一定告诉你们。”宋天慧笑着说完,然后跟着官差离开了。

周围的人都看到了这一幕,也听到了官差的话以及宋天慧和宋彩云的对话,都有些不敢相信,就有人八卦起来,“慧哥儿那么小年纪,咋能谋害人哪?”

“我也说哪,八成又是有人嫉妒他家生意好了,找事哪。”

“对,对,慧哥儿这娃心肠好,懂礼貌,一看就是不是那胡来的娃子。”

……

宋彩云竖着耳朵听周围的人这般说着,她心里也定了下来,她该对慧哥儿有信心的。

宋天慧跟着官差去了衙门,公堂上,正是县令大人在审案,因为涉及命案,不是乡里间鸡毛蒜皮的小事,县令大人自然重视的多,而且四狗子父亲是击鼓鸣冤的。

说起来,之前四狗子的尸体在溪里被发现了,发现的那家人知道事态严重,直接去汇报了张山,张山自己交待不能说出去,然后报到了官府,随后县令大人也让封锁消息,所以当日连四狗子父母都不知道他出事了,甚至两天后四狗子父母都没察觉,只以为他到外面野去了,都不知道着家。

到了第三天,他们才着急起来,张山这才把实情告诉了他们。当时吴长寿已经离开山泉村了,他自然成了最大的嫌疑人,四狗子的娘知道后,还去吴家闹了一通,要不是人拉着,她差点把吴长寿的寡妇娘揍了。后来衙门里一直在捉拿吴长寿,却始终没有消息,四狗子一家着急也没办法,只能天天把吴长寿骂几遍,甚至连他家祖宗八代都没放过。

县令大人见宋天慧到了,而且她气定神闲,并没有一丝慌张,心里大概已经有了谱,知道这事肯定与宋天慧无关,他悄悄松了口气,他怎么都不希望一个让求雨娘娘显灵降下大雨的童子是个杀人凶手。

“宋天慧,前些时日山泉村一名少年陈来财被害,今日他的父亲将你告上公堂,说你谋害了陈来财,你有何话说?”县令大人惊堂木一拍,厉声问道。

宋天慧不卑不亢的说道:“不知道陈大伯为何认为我是凶手?”

四狗子的爹直接跳了起来,“就是你,我之前一直以为是吴长寿干的,我就说他跟我儿子无冤无仇,就是我儿子骂他几句,也不至于杀了他吧?我今天才在我儿子的床角找到个木盒子,里面就藏了一张你写的字据!

四狗子的爹说着指了指县令大人的案上,那里放着一张纸,看来他已经把字据呈给县令大人看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