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几个过来帮我,赶紧帮新娘子化妆,别耽误了吉时!”那大婶一进屋兀自主人般吩咐了一通后,才望向莫兰庭。

上下看了莫兰庭一眼后,不禁皱了粗黑的眉毛,继而雷厉风行的一声召唤。一旁的几个丫鬟连忙蜂拥上来,有的开始解莫兰庭身上的衣服,同时温热的毛巾敷上了她的脸颊。

“哎,姑娘啊,你的事情我们都清楚了。你莫要担心,你这媒啊,我刘婶既是收了银子,就保定了!不会亏骗你的家人的,你就安心嫁了吧!”

什么?这是在说什么?

莫兰庭惊异未定,就听见身边一众人的抽气声,眼见着对面自称刘婶的大婶惊艳的呆掉滞的眸子。

而后被刘婶话里的那句“家人”给惊醒,难不成又是柳御史?莫兰庭骇的回过神来,突然撞开了身边的丫鬟,一手下意识的去抚手臂上的袖箭。

之后面色一白——她的袖箭没有了!

就在这时,莫兰庭只觉一阵香风扑面,待她惊讶的瞪大美眸时,身子突然就浑身脱力。

面前是那刘婶胜利的笑颜,身边丫鬟扶住了她。莫兰庭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心里惊怒非常间,莫兰庭有点儿后悔自己是不是太心软。既然有本事逃出柳府,为何没有狠心的放个毒,毒死那一家黑心肝的,以绝后患。不然,她也不会落的如今再次被捉的下场。

不知道这次那对狼心狗肺的夫妻将她卖给了谁,是昨晚那个奇怪的男人吗?

百感交集思量间,身上已经被换上崭新的嫁衣。

“瞧瞧,瞧瞧,当真是人间绝色啊!刘婶子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媒人,还是第一次见过如此国色,啧啧!”

莫兰庭不为刘婶的夸赞所动。看也不看此时映在镜子里的绝色容颜,只冷冷的望着别处,做着无声的反抗。

刘婶也不以为意,完全是莫兰庭冷淡自己的,她夸赞她的!当红盖头落下,莫兰庭望着崭新的鞋面,不禁自问——她这算不算是自作自受啊?

可是,她分明也没有干过什么坏事啊!如果心软是错的话……不防她今天就心硬一次。同时,莫兰庭告诫自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逼到她的底线,她还是不会轻易去伤人。

而今,已经到了她的底线了!

少许被搀扶着上了花轿,软软的靠在花轿里,耳边是震天的鞭炮声响,淹没了鼎沸的人声。

莫兰庭却恍若未闻,花轿帘落下的时候,轻握了下纤指。

没错,她没有中毒。

几次的经历已经让她养成了高度的警觉,在那刘婶下毒的时候,她就第一时间闭息了。虽然还是有少许入了鼻腔,但是问题并不大。

而上次已经尝过柳如欢给她粥里下得毒药的味道,她记下了那种香味,便“配合”着中毒了。

静静的坐在花轿里,莫兰庭没有再有任何动作,现在还是白天,周围又都是人,她很难逃出去。

只有等晚上的时候,再看看了。接着伸手在盖头下拔下头上一根簪子,悄悄的收进了袖子里。

感觉花轿并没有走多远,就停稳了。

莫兰庭从嘈杂的人群里断续的听出,原来是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紧张来,也更是防备了几分。

少许,听见媒婆的唱和,接着传来轿门被踢响的声音。

不多时,莫兰庭感觉轿帘被掀开,一双指甲上涂满艳红指甲油的肥厚大手伸向了自己。

不待她给出反应,对方已经伸手过来抓她的臂膀,莫兰庭秀眉一皱,忍住踢飞对方的冲动。那肥厚大手的主人颇为粗鲁的将她软绵的身子捞出花轿,她本以为这个应该是刘婶的肥婆打算背她。

可是让她意外的是,她刚刚被扶出了花轿,另一双手就从另一边扶过了她。

看着盖头下修长的大掌,莫兰庭心里惊诧非常,这明显是一双年轻男子的手。而且,那双手居然还很好看。从与她身上衣着同色的袖口看出,这个人无疑是今天的新郎了。

那双手的主人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握了握她垂落在身旁的纤手,接着轻轻的温柔抚触了下。莫兰庭只觉大脑嗡的一响,妹的,这个男人居然当众吃她豆腐!

心里不禁咒骂,你个死色狼,看老娘晚上怎么收拾你!你要是再敢摸一下,老娘我剁了你的手指!

那个男人也只是摸了摸她的手心,之后没有再进一步的揩油。可是,可是下一秒他突然打横抱起了她!

莫兰庭忍住惊呼的冲动,心里惊异非常。

就在男子抱起她的瞬间,盖头的一角略掀起,惊鸿一瞥间,莫兰庭看见了男子的下颌。

下颌无须,而且只一个下巴,也是见鬼的好看——

极近的距离,男子的气息侵袭入鼻息。

这感觉,当真熟悉!好似昨夜……

“新娘子听说是自小麻痹了腿,不能走路呢!”

“新郎当真痴情啊,这样都不悔婚!”

“是啊,这位新郎官可是新——”

新什么?一阵鞭炮声又起,盖住了众人的讨论。

莫兰庭有刹那以为如今抱着自己的这个人是顾西楼,可是柳如欢也不是残废啊,她也更不是。

天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贴近男子温暖的怀抱,莫兰庭心跳如鼓,纷乱复杂。

男子一直将她抱进了正堂,才放她下地。她的脚还未站稳,就立即来了两个丫鬟扶住了她左右两边胳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高堂?他们家还有父母吗?顾西楼不是也没有爹娘了吗!

……

所有的动作完全是两个丫鬟按着她的后脑勺做的,莫兰庭也不想这个时候反抗,只想着待会儿进了房门后……

后来,亦是那男子一路将她抱回了新房。

男子进房后,动作温柔的将她安放在了床铺上,让她倚着门板。因为男子的举动,莫兰庭心里更是疑惑万千。

莫兰庭感觉屋内还有其他人在,听着闹哄哄的声音,似乎是有人想闹洞房却不知道怎么又都退了出去。期间,她并没有听见任何人的呵斥。

甚至,自始至终,只有婢女献恭贺吉言,还有喜婆说着一些恭喜早生贵子之类的话。那个今晚充当她新婚夫君的男子,自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有一刹那,莫兰庭不禁想,是不是这家确实是个哑巴新郎配了一个残腿的新娘。

而自己不是谁故意抓来的,而根本是被抓错人了?

或者媒婆找错门了?

可是,这根本不符合逻辑——不然对方为何还对她下药?这分明是早就布好的一个局啊!

不由得捏紧了袖子里的簪子,这时,莫兰庭听见房门被合上的声音。

屋里,只剩下她跟他了!